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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射雕手

  “冒頓的心計遠超頭曼,經此一事,我在草原已不安全,必須……”

  那一夜過后,胡姬明白,冒頓對于自己的存在,心里已經有了一根刺。

  不同于上一個頭曼單于,頭曼腦筋簡單,只將女人看作是自己王者的附屬品,無論女人表現得怎樣,在頭曼眼中也只是,“啊,不愧是本王的女人”。

  冒頓就不一樣了。為了殺死自己的父親奪過大權,他訓練了一支絕對聽命自己的恐怖部隊,響箭所指,絕無轉圜。

  曾經,冒頓用響箭射向自己最愛的寶馬,所有心懷猶豫、沒有跟射的人,直接被他斬殺殆盡。

  他又用響箭射過自己寵愛的女子,沒有跟射的人又一次被他殺盡。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提純,對于自己手中掌握的東西,他絕不容許一絲一毫的差錯。

  后來,冒頓在一次狩獵中,終于將響箭射向了父親頭曼單于。

  這樣的一個人產生了懷疑,那后果絕對不堪設想。

  胡姬心中已經思定,這草原是呆不下去了,羅網想要除掉扶蘇,那就你蒯徹自己來應付冒頓吧。而她……

  “……,呀~”

  突然,胡姬瞳孔驟縮,口中怒喝一聲,腳下踹翻了案臺,猛地站起身來。

  “混蛋,蒯徹,你!呃啊~”

  腳下一個踉蹌,女人捂著自己的胸口,兩眼睜得滾圓,冰藍、金色的瞳孔微微顫抖,其中浮現出一個冷面黑袍的男人身影,冷汗轉瞬沾濕了她的鬢發。

  “你,你是,有意為之,蒯徹~”

  牙關之間艱難地咬出這么一句,這金碧輝煌的營帳內,徒留下胡姬戰戰兢兢的聲音。

  咕咕~

  一只通體銀黑色的信鴿,“咕咕”鳴叫敲碎了一片叢林的寂靜。

  不出十個呼吸,在這只信鴿歇腳的樹干上,便出現了黑袍帶劍的身影。

  “呵呵,來了么,看來狼王手下的確頗有能人啊。”

  蒯徹取下鴿子腳上的信筒,忽然冷笑一聲,抓著信鴿就扔向遠方。

  鴿子在半空從他的力量中掙開,竭力煽動翅膀,勉強地飛上了天空。

  蒯徹兩眼一瞇,看著那只鴿子遠去的方向,兩手將工布劍抱在了胸口,“怎么,需要我請你出來嗎。”

  回應他的,卻是對面一片幽影。

  “嗯?”

  蒯徹口中輕咦,長劍一瞬出鞘,劍氣破空。

  叢林就此裂開一道細長的口子,在被劈成兩半的一棵樹后,一個黑衣劍手正暴露著顫動的雙眼。

  “這,這樣的實力……”

  “哼,回去告訴你們的大王,在下不日便至。”

  黑衣劍手自然是陳余的部下,胡姬的一舉一動早已被密切監視,而這樣的情形,也早在蒯徹意料之中。

  只要狼王冒頓名副其實,那么胡姬這個女人必然會引動冒頓的猜忌。能夠派人追查到這里,說明狼王的手下也不是泛泛之輩。

  黑衣劍手咽下那一瞬間對死亡的驚恐,抬頭盯著對面高高屹立的黑袍劍客,啞然失聲:“你,你竟然知道。”

  “哈哈哈~”

  蒯徹大笑一聲,工布劍挽了個劍花收回鞘中,隨即頭也不回地就要轉身離去。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

  叢林中大風突起,蒯徹的黑袍獵獵而動,萬樹枝葉嘩啦啦作響。

  殺氣!

  他于心中暗道,劍眉一凝,手上劍不出鞘,縱橫劍勢已滔天而起。

  蒯徹全神貫注之下,轉眼就感知到了這突現的殺死來源,心中更是驚異。

  殺氣的源頭,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在這樣的距離尤能讓我如此心悸。

  “呼~狼王麾下還有如此高手,實在失敬,閣下何不現身一見。”

  蒯徹回轉身來,兩眼看向幽深的叢林盡頭,緩緩地抬手,抱劍行禮。

  半晌,劍勢與殺氣依舊在林中交錯,周圍的落葉已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

  “哈,既然閣下無意相見,那在下便先行告辭了。”

  說完,蒯徹便邁開腿,堂堂正正、大步流星地走了,空氣中凝固的氛圍隨之徹底崩解。

  “咳咳~,不愧是大人特意交代,今日幸虧……”

  黑衣劍手重重地喘出一口,隨后扭頭看了一眼后方,心有余悸地杵著劍站直身體。

  在他目光盡頭,一棵樹冠之上,同樣裝束的黑衣人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長弓,呼吸也略顯急促。

  “這就是中原頂尖的劍客,全無任何半分的破綻,倘若這一箭射出,不知……”

  弓箭手閉上雙眼,深呼吸之后將弓、箭都背回身后,一個翻身消失不見。

匈奴王庭  “大王,大王,折西已經回營。”

  陳余三兩步就闖進狼王冒頓的大帳,周圍的侍衛也都紋絲不動,對此習以為常。

  冒頓半屁股坐在王位上,一腳還踩著火盆的邊緣,見是陳余進來,也沒有端正坐姿,就這樣大咧咧地問道:“哦?他回來了,那邊怎么說。”

  “據折西自己所說,一百五十步之外面對蒯徹,一箭射之,至少五成的可能,他會被蒯徹殺死。”

  “什么?”

  陳余這話讓冒頓粗壯的眉毛頓時扭成了兩團。

  “本王最看重的射雕手,一百五十步開外對準蒯徹,反倒是會被反殺,這是什么道理。難道鬼谷派的百步飛劍,真的能夠劍氣飛襲百步。”

  “這……”

  陳余面露難色,搖了搖頭,“折西是天生的神射手,他的直覺判斷應該是可信的。此行不僅試探出蒯徹的實力,更可推導出一個重要信息。我以為,蒯徹此人也在有心試探大王。”

  “哼,他試探本王,試探什么。”

  冒頓眉宇舒展開,鼻孔出氣,略有些不爽,“試探本王夠不夠資格讓他來出謀劃策嗎。”

  “應當正是此意,他在試探,大王是否值得縱橫家的投資。”

  “投資?”

  “額,大王,所謂投資,……”

  “先生不必說了。”

  冒頓忽然揮斷了陳余,后腦勺依靠在王座的獸皮上,閉上眼睛呵呵一笑。

  “哼哼,投資,本王雖對中原文化所悟還很淺薄,卻是可以感覺到,投資二字,乃是強對弱,上對下。蒯徹,他區區一人,膽敢……”

  “這就是縱橫家嗎,本王長見識了。”

  冒頓虎目睜開,獰笑而起,“好,我倒要看看,這唯我縱橫,究竟憑什么如此狂妄。”

  陳余一看冒頓這反應,就知道對方已經動怒。

  蒯徹的姿態可不是像蓋聶那樣,擇一明主而投效。他分明是已對等的姿態,甚至是高人一等的姿態,在試探狼王冒頓是否值得合作。實在難以理解,蒯徹哪里來的這滔天底氣。

  陳余不懂蒯徹,但他知道,屆時蒯徹前來面見狼王,倘若冒頓不滿意所謂的擊破蒙恬的妙計,那就算是鬼谷縱橫,也注定死無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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