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
李欽微微搖頭。
亨利方才說出事了，李欽的確提心吊膽了一下，但后續沒見到下文，他就知道……
狗屁的大事。
就算有事，也不是自己的事情。
亨利愿意來保留地，那就順帶幫自己捎帶一些東西。
想到晚上吃燒烤，李欽給瑞提亞發了短信，匯報這個好消息，瑞提亞對中式燒烤情有獨鐘。
果不其然，很快收到回復，一個笑臉配著文字：“太棒了，我爭取早點回來！”
一旁的吉桑德聽到市長要來，便問道：“需要準備什么嗎？”
李欽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關系，不用跟他那么客氣。“
“不過。”李欽又補充道，“你提醒一下蓋德魯吧，免得我們的管家先生覺得自己不被當成自己人，告訴他我和亨利的關系，讓他不需要那么鄭重其事，最后問問有沒有燒烤爐，沒有的話找石頭堆砌出來也行，國內的燒烤爐長什么樣子你見過的。”
吉桑德憋笑著離開。
同為專業服務人員，瑪蒂爾三人與蓋德魯的風格截然不同，自詡見過大世面的蓋德魯，其實所接觸的層次有限。
反而是瑪蒂爾三人見過的權貴無數，在面對亨利一流時，保持著平常心。
蓋德魯太傳統了，可他的周道，又讓人挑不出毛病，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提前說明情況最好。
樓下。
原本要面試傭人的蓋德魯與瑪蒂爾只能將安排延后。
果然與李欽預料的一樣，蓋德魯聽說消息后，顯得鄭重其事，嚴肅的面孔下，他大概已經在內心深處寫好了不少于十項的準備事項。
吉桑德道：“市長與先生的關系很好，李先生特別讓我提醒您，不需要太過鄭重。”
蓋德魯愣了一下：“你確定？可那是市長……”
然后在發現瑪蒂爾笑而不語的神情后，他的后半句話逐漸沒了聲調。
見他明白了，吉桑德才說起李欽準備燒烤爐的要求，蓋德魯立即領著幾人去工具間查看是否有符合要求的。
下午三點半。
一輛黑色老爺車駛入莊園。
亨利到了。
蓋德魯瑪蒂爾上前迎接，寒暄后帶著大包小包一起進入莊園。
亨利各處打量著，不住咂舌。
這就是命運的魅力啊。
什么都不做，莊園、豪宅、鈔票統統到手。
血腥殘酷的經過早已被他拋之腦后。
李欽帶著霍利下樓：“哦，辛苦你了，市長先生。”
亨利沒好氣翻白眼，最后看在霍利的面子上，沒有爆粗口：“你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
“那太好了，沒事你可以回去了！”
亨利忍無可忍：“該死的，你夠了。”
瑪蒂爾搶在前面，接過了李欽懷里的霍利，然后就看著兩個大男人扭打在一起……
蓋德魯：？？？
這是什么習俗嗎？
還是說，這是最新的社交方式？
打鬧以亨利失敗告終，蓋德魯上前道：“市長先生需要喝點什么？”
“啤酒吧。”亨利答道，然后看向李欽，“走，找個安靜地方聊聊。”
李欽示意蓋德魯照做，然后帶著亨利去往書房。
幾乎二人落座的功夫，啤酒就送了過來，亨利大咧咧一口氣喝了半瓶，李欽則一動不動，笑看著他：“到底怎么了，讓你不辭辛勞大老遠跑過來？”
“呵呵。”亨利冷笑，“我以為你不好奇呢。”
“反正肯定跟我無關……”
“不好意思，你猜錯了。”亨利這一手吊胃口玩得巧妙，瞬間掌握了主動權，然后便老神在在等著李欽追問。
李欽微微皺眉，還真被他得逞了：“跟我有關？”
亨利翹著二郎腿：“你再猜猜看。”
“雷納德找你了？”除此以外，李欽實在什么答案。
亨利沒再賣關子：“核心意義沒錯，但找我的不是我那位父親，而是雪莉。”
“雷納德的妻子？”李欽愣住了，不可置信。
亨利又喝下一口啤酒道：“我接到電話時，跟你的反應一模一樣，那位夫人并不能看得起我，雖然在我擔任市長后，情況有所改變，但我能理解，一個原配不可能喜歡上自己丈夫的私生子。”
話語間，帶有自嘲，但并不自卑。
此情此景，李欽就懂了：“她找你當說客？并且姿態放得很低？”
亨利點頭：“所以，這算不算是大事？于你而言，這是雷納德的態度轉變，于我而言，我的創傷也得到彌補。”
李欽道：“我沒看出來你有多高興。”
亨利嘆了一聲：“因為我從來不奢望能改變什么，而她向我請求時，也全是因為你，這難道不是最可悲的？”
“她說了什么？”
“我忘了。”
“忘了？”
亨利苦笑：“拜托，當時接到電話，我都傻了，根本沒細聽，后來掛了電話才反應過來，她是在挽回你與雷納德的關系。”
話到此處。
李欽陷入沉默。
雪莉打電話找亨利當說客，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原本以為該是那位老校長才對，現在看來，自己錯得有些離譜了。
不過他又覺得不對勁。
雷納德如果真打算放下尊嚴，馬修才是那個最好的中間人，既能代表他的態度，也不會喪失顏面。
找自己的老婆出面……
換位思考，如果李欽得罪了什么人，最后道歉的卻是瑞提亞，李欽都無法接受這一點，更何況是雷納德？
大男子主義的確粗鄙，但難道讓自己的愛人低三下四找人求和，就是最佳選擇了？
眼看李欽沉思，亨利道：“怎么？你看起來也并不高興？還是說，你不打算原諒雷納德？這我可以理解，畢竟他這次過分了！”
“不是。”李欽凝視著他，“我只是在想，這恐怕不是雷納德本人的意思。”
“雪莉自作主張？不會吧！她什么都不懂……我不是歧視，而是據我了解，她并不關心雷納德的工作事物。”
李欽想起多洛莉絲的事情，直言道：“她不懂，不代表沒人告訴她真相，多洛莉絲回尤金了，搬離了雷納德莊園，并且在臨走前鄭重其事告訴了她姐姐，關于這件事的嚴重性。”
“并且，金羊毛投資之初，多洛莉絲的入股資金來自雪莉的借款，這筆錢已經被多洛莉絲從公司賬目抽調歸還，除此外我還聽說，你父親的經濟狀況并不好，一直是雪莉在支撐？因此她有理由這么做。”
這番線索一整合，不只是李欽覺得通透，亨利同樣恍然：“有道理，所以真有可能跟你說的一樣。”
“自信點，把可能去掉！我就問你，如果是你在與我決裂后，并被我狠狠擊潰，你會那么輕易道歉？這件事才過去了不足三天，人都有一個情緒消化的過程才對。”
“不會。”亨利回答的同時，又從李欽的言語間感受到了什么，“不過我聽你的意思，你并沒有打算完全將雷納德拒之門外？”
李欽笑而不語。
亨利看他表情，一下子懂了：“你不信我，怕我告訴雷納德？或是雪莉？”
“這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法克！李，到了現在你還不信我？在股權爭斗這件事上，我可是站在你這邊的！而且話說回來，你我之間，到底誰的陰謀詭計更多，你耍了我多少次，你自己數一數？”
“有些事我本來不想提，但是你逼我的，金羊毛被移民局找麻煩時，城區警局的警員反叛，殺害嫌疑人，你敢說這不是你的手筆？你在暗中可是把我耍得團團轉！”
李欽不以為然：“這還真不是我做的。”
那件事史密斯后來復盤，他本來想找人做，卻發現有人搶在了這之前，真兇是托亞。
“那是誰？”亨利急了，嗓門扯得老大。
李欽上前安撫他，又給他開了一瓶啤酒：“放輕松，老兄，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現在我們討論的是雷納德的問題。”
眼看他默不作聲，李欽道：“那么好吧，我信任你可以了嗎？我的確可以原諒他，但他必須有所表示。”
“在整件事里，我才是受害者，所以當他扭扭捏捏一副幽怨小媳婦作態時，我當然不認同……人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買單。”
李欽并不怕亨利將原話轉告過去。
一句對不起就想了結因果？
開什么玩笑。
你可是要把我關進大牢的人。
艾肯的事情已經讓李欽忍無可忍了，到了與保留地爭斗上，明明達成共識的事情，你雷納德背叛了我，這筆賬必須算！
話到此處。
亨利自然感受到李欽的態度強硬，雷納德與他的關系，就好像其中一方劈腿的戀人，想要重歸于好，難度是地獄級別的。
而真讓亨利去想……
雷納德能以什么作為補償？
政策傾斜，讓李欽賺錢？李欽根本不缺錢，保留地大權在握，合法種植區與賭場生意是現金奶牛。
社會地位？
拜托。
李欽現在幾乎是尤金最大的地頭蛇。
看似與保留地的爭斗細節，秘而不宣，但人們只需要知道勝利者是誰，那就足夠了。
亨利也不得不承認，李欽不知不覺走到了足以讓自己仰望的高度，甚至于是否與雷納德修復關系，這都不重要，反而州府有大把人希望與李欽結交。
五大新聞網不是鬧著玩的，亨利也在州議會的朋友圈中聽說，這背后有中東王室的影子。
“算了。”亨利長嘆一聲，“你們的事情我懶得管，說另一件事吧，度假村項目什么時候能上馬？”
亨利主動岔開話題，倒是讓李欽稍稍意外。
他不是很希望得到雷納德的青睞嗎？
可事實上，在一段塑料的父子關系中，童年父愛缺失只是單純的心理問題，亨利是成年人，更是同為政客的身份，自然明白該怎么獲取利益……
他與李欽的關系一直不錯。
所以，這樣的大腿不抱，還等什么？
等雷納德的扶持？
亨利心里不可能不明白，他在雷納德心里的排序，可能連馬修都比不上。
否則在與李欽的交集中，雷納德只字未提。
甚至于延伸下去說……
如果在想要抓捕李欽時，雷納德讓亨利幫忙，成功率遠要比讓FBI異地辦案高。
塑料父子情大家心照不宣，亨利不可能為了雷納德的事情，而讓自己與李欽的關系崩壞。
有時候，親爹不一定比小姨父更親近。
“度假村項目開業預期是今年圣誕，但這只是粗略估算，并不能百分百肯定，而且新機場建設還遠遠跟不上節奏吧？”
亨利已然調整好了情緒，繼續道：“新機場只是配套工程，建成時間無所謂，各大航司已經跟尤金機場簽訂了增添航線的合約，只要酒店開業，會配合宣傳，這是市政與金羊毛早就談好的合作。”
“對了。”亨利又道，“多洛莉絲來了？改天約著一起吃頓飯怎么樣？”
這又是一種示好與站隊。
手段、借口顯得粗鄙，但正是如此，才是堅定立場的表現。
我多痛恨多洛莉絲你李欽知道。
可她到底是金羊毛的總裁，你的合作伙伴，我現在修復關系，為得全是你，怎么樣？夠意思吧？
李欽忍俊不禁：“你能忍受她了？”
“男人從不跟女人計較。”
“呵呵，估計得有段時間才能一起吃飯了，她出去打工賺錢了。”
“打工？什么意思？”
“償還她姐姐的欠款后，她現在倒錢公司幾千萬米金，外面有個公司要操作上市，她去接手了，能賺一筆，當然大頭是金羊毛的。”
“幾千萬？法克！”亨利倒抽涼氣，他的漢堡店初見起色，現在正想著百萬富翁努力，可人接動輒就是幾千萬上億的生意。
“李。”亨利忽然認真起來，“你現在到底有多少錢？不算保留地股份。”
“現金，小幾千萬是有的，產業你是知道的，就一個度假村酒店和老鼠山！對了……”李欽惡趣味發作，看著亨利道：“我新建的酒廠未來將會是支柱性產業，現在還是籌備階段，你有沒有興趣入股？你投資一百萬，我給你1的股份，相信我，你賺大了。”
亨利瞪大眼珠子，罵道：“一百萬，1，還沒運營，你作價一個億？當我是白癡啊，酒廠手續可是我幫你辦的，你總投資還不到一千萬米金！一百萬，除非我把漢堡店抵押出去，否則根本沒錢，更何況我才準備開分店呢。”
李欽壞笑著：“吶，記住今天的談話啊，以后別哭著照我說，我沒給過你賺大錢的機會！”
亨利還不以為然：“你放心，絕不會有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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