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道就像是大路一樣,難道難于了解嗎?只怕人不去尋求罷了。你回去自己尋求吧,老師多得很呢。
因此,“子歸而求之”的意思就是,你回去自己尋求吧。
問者即飲,誰要是問了,就歸誰飲酒。
易鵬問了,因此這杯酒,就歸易鵬喝了。
易鵬呵呵一笑,覺得這酒籌還是頗為有趣的,他不是一個喜歡耍賴的人,拿起酒杯便一飲而盡。
隨后,便輪到易鵬了。
他還是第一次玩這個,覺得這有些像后世玩的大富翁游戲,抽卡之類的。
他拿起筒子便搖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搖出了一根簽子,上面寫著“將以為暴,”下面小字標注為“打通關”。
‘將以為暴’這句話,出自孟子,原文是: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殺人親之重也: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然則非自殺之也,一間耳。”孟子曰:“古之為關也,將以御暴;今之為關也,將以為暴。”
翻譯過來就是:
孟子說:“我今天才知道殺戮別人親人有多嚴重了:殺了別人的父親,別人也就會殺他的父親;殺了別人的哥哥,別人也就會殺他的哥哥。那么,雖然父親和哥哥不是被自己殺掉的,但也相差不遠了。”
孟子說:“古代設立關卡是打算抵御殘暴,今天設立關卡卻是打算實行殘暴。”
因此,“將以為暴”的意思就是“打算實行殘暴”的意思。
那么,“打通關”又是什么呢?
打通關,意思為筵席上跟在座的人順次劃拳,贏則通過,輸則再劃,每輸一次,飲酒一杯,直到全體通過為止。
這暗合了上面孟子的那句話,設立關卡抵御殘暴,卻打算實行殘暴。
易鵬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這么差,竟然會抽到這樣一根簽。
按照規矩,他需要按照順時針方向,依次與桌子上的眾人劃拳,贏了,就可以通過,輸了,就要罰酒,而且還要重來。
一般來說,抽中這樣簽子的人,不喝個幾十杯酒,基本下不來。
就這樣玩鬧了一番之后,易鵬也漸漸融入了他們之中,和這些秀才打成了一片,相互之間成為了酒友。
大家相約,三日之后,一起結伴同行,去武昌府。
易鵬想著,有人結伴同行,也能相互照應,便也就同意了。
這三天以來,易鵬讓李氏整理了一下行李,雇傭了幾輛馬車,然后又雇了一個老人,看守宅院,做完了這些,一切準備工作便算是全部完成了。
三日后,易鵬來到約定的地方,在這里,一眾趕考的學子已經陸陸續續來臨了。
這些學子,有些家境富裕,因此準備了不少車馬仆人,有些則家境普通,甚至家境貧寒,除了一個包袱,里面裝了幾件換洗衣服之外,別無長物。
易鵬這一行,在眾人中,算是富貴者了。
好在,大家都是趕考的秀才,彼此之間倒是不存在嫌貧愛富的嘴臉,相處的還算和諧。
有馬車的秀才,便邀請貧寒的秀才同乘一輛馬車,這樣一來,幾乎所有學子都有了代步工具,這樣也能節省不少沿途行走的時間。
青衫秀才見大家都到了,便率先讓馬夫駕馭著馬車,啟程了。
這一趟,他們準備沿途一邊欣賞湖光山色,一邊趕往武昌。
風流才子嘛,怎么可能不欣賞帝國的大好山河呢。
對于眾人的想法,易鵬也沒有反對。
來到這個世界這么長時間,他還沒有真切的欣賞過大明王朝的湖光山色呢,能夠趁著這個機會四處游玩一下,也很不錯。
大家沿途,一邊趕路,一邊游山玩水,一邊寄情山水,吟詩作賦,玩的好不樂哉。
六日之后,當他們路過一個簡陋的村落時,卻被村門口的一眾骷髏頭嚇住了。
原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這處村莊的門口,插著不少被削尖的木頭,而木頭上都插著一個骷髏頭,看起來可怖至極。
易鵬的雙眼具有望氣之術,只見他雙眼白光一閃,便發現這處村莊有些詭異,里面有一處地方,怨氣橫生,似乎冤死過不少人。
一旁的妙兒也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她在易鵬耳畔說道:“師父,這村莊內有好大一股怨氣,非同小可,恐怕里面有大妖出沒。”
大妖,一般都有上千年的道行。
其他的書生也看到了這一點,不由全都露出了一臉的驚愕,似乎被這些恐怖的骷髏頭嚇唬住了。
像他們這些生活在和平地方的書生,哪里見識過這樣血腥的畫面,被說是死人的骷髏頭了,恐怕平日里連殺雞都沒有見過。
不過,他們中也有年少氣盛,膽子大不怕事的,在看見這些骷髏頭之后,不由義憤填膺的說道:“這是哪些愚昧的村民,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么卑劣的事情,私設公堂,暗害百姓,諸位仁兄,不如我們進去一探究竟,如何?”
年輕人就是這樣,血氣方剛的,心中還存留一絲正義感。
這絲正義感,很多年隨著年齡的增長,會逐漸淡化,慢慢變得冷漠自私,只關心自己的利益,而從來不關心其他人。
在一些熱血青年的煽動下,這幫年輕書生便一個個下了馬車,準備進這所有些詭異的村莊走去。
易鵬對于煞氣如此濃重的地方也很好奇,不過是一個小村莊而已,竟然死了這么多人,這似乎有些認人難以接受,如果真的是有什么惡鬼霍亂村莊的話,他也有這個義務,出去降妖除魔,解救這里的百姓。
眾人下了馬車之后,便朝著村子內走去,這時,他們看見一個人影從村口里逐漸浮現出來,緩緩向著他們這里走來。
眾位書生的神經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感覺這是不是有惡鬼向著他們走來,想要索命的。
不過,當眾人定睛一看,看清楚了那人影之后,便一個個大舒了一口氣,放心下來。
原來,這人影并不是什么惡鬼,而是一個人類,準確的說,是一個一臉喪氣,看起來灰頭土臉,沒有任何精神的青年。
這青年大約二十來歲,眼神中沒有絲毫年輕人該有的朝氣活力,反而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愁眉苦臉的,似乎日子過的很是艱難。
看他的穿著,也是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看起來,像是用布條隨便縫合在一起,破舊不堪。
一個對生活沒有任何熱情,貧窮的農村青年,這是大家看見他之后,眾人心目中的第一印象。
一個膽大的書生對著那青年叫喚了一聲,招了招手,意思讓對方過來。
那青年雖然貧窮,但是一臉老實憨厚的樣子,很本分,看見眾位衣冠楚楚的書生之后,連頭都不敢抬一下,低著頭乖乖走了過來。
看對方這幅慫包好欺負的模樣,這書生心中一股優越感油然而生,他指著村口一排排的骷髏頭,問道:“這些骷髏頭是怎么回事?難道都是你殺的?”
顯然,這書生在故意嚇唬這個看起來老實本分的青年。
人就是這樣,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欺軟怕硬,就是人類的一大劣根性。
如果這青年能夠顯得刁蠻蠻狠一些,說不定眼前這個書生就不敢這么嚇唬對方,甚至還會氣氣的詢問這個青年。
易鵬在一旁冷眼旁觀,并沒有多說什么。
那老實村民果然被嚇的連連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這些人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殺的,那是誰殺的?快說!如果不說實話,我便拿了你去見官!不怕告訴你,我們都是秀才出生,馬上就要去考舉人,舉人老爺,你知道吧?”人總是喜歡得寸進尺,見這青年村民老實,書生立即膽子大了起來,對著這村民喝問道。
村民嚇的滿臉煞白,沒有哪個老百姓不害怕官府的,如果被抓進了官府,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更何況對方還是秀才,在這個年代,讀書人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這就更讓這個村民害怕了。
于是,他嚇的直接跪在了地上,對著眾人直磕頭,嘴里求饒道:“求求各位老爺,不要抓草民啊,草民一向安分守己,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啊。”
這窩囊的表現,頓時惹的一些品性稍差的書生們哄然大笑。
當然,這些人中,也有品性正直淳厚的,那個青衫書生就有些看不過去了,他連忙走到村民面前,把他扶了起來,然后抬眼瞪了那些嬉笑的書生一眼。
這青衫書生似乎頗有威望,他這一瞪,那些輕浮的書生頓時閉上了嘴巴。
青衫書生把村民扶起來了之后,問道:“這位大哥,這村口的骷髏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殺人償命,不論在哪里,法律都是如此,如果這些骷髏頭真是被人殺害的,那么這事情便就嚴重了。
村民顫顫巍巍的站在原地,似乎被剛剛那書生一番嚇唬,被嚇唬的不清,緩過神來之后,他這才開口說道:“各位老爺們,這些人可不是俺殺了,而是村長命人殺的。”
村長命人殺的?
為什么?
這是此時眾人心中的疑問。
村民繼續說道:“由于村子里連連干旱,顆粒無收,地方官員又只知道收稅,卻從來不管我們的死活,以至于我們村子里的人根本無法養活自己了。為了減少吃飯的人,村長無奈之下,便規定,年齡到了五十歲以上的人,身體各方面已經衰老了,也干不了什么農活了,與其留著他們吃飯,不如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于是,便把這些老人全部流放到了附近的山谷之中,讓他們饑餓而死。”
其實,易鵬來的時候,已經看出了這村子的破敗,村長有這樣的規定,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已經沒有多余的糧食喂養這些老人了。
不過,眼前這些不知道民間疾苦的書生聽后,卻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說道:“這村長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再怎么樣,也不能遺棄老人啊,我大明王朝以孝治天下,這幫偏僻小民竟然這般對待老人,真是愚昧不堪,讓人不齒。”
青衫書生并沒有理會身后眾書生們的高談闊論,而是耐心的聽著眼前這村民的講述。
村民繼續說道:“這條規定的確太殘酷了一些,因而有些人家便不同意了,私自把自己老邁的父母藏了起來,公然違抗這一規定。村長聽說后,自然很生氣了,甚至親自上門索要老人,想要把老人流放了,但是又受到了這些村民的阻攔。”
為了殺雞儆猴,村長便把那些膽敢違抗他命令的人,全部處死了。
而處死之后,他便命令把這些人的人頭掛在木樁上,震懾那些膽敢違抗他命令的人。
這村長的所作所為,的確很是過分。
但更讓易鵬疑惑的是,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村長而已,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權利,竟然可以私自判定這些村民的生死,這些村民為什么不反抗,為什么這么聽話,心甘情愿對于這村長的話俯首稱臣呢?
青衫書生也提出了這個疑惑。
村民解釋道:“我們的村長可不簡單,是一個擁有道行的神人,我們村子的人之所以沒有全部餓死,真是多虧了他的幫助。”
原來,這村長原本是一個路過他們村子的道士,據說有很高明的醫術。
村子里的人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當大家親眼看見道士,不費吹灰之力,便把一個斷了一條腿的村民治好,讓其斷肢重生之時,眾人便被眼前的神跡完全震驚了,倒頭便對著這道士跪拜,并且把自己的病人帶到了他的身前,想要讓其治病。
這道士品德非常高尚,幾乎有求必應,不論是誰家求他治病,從來都沒有推辭過。
而更神奇的是,不論是再難的疾病,甚至斷肢短腿,他都能醫好,簡直如再世華佗一般,能夠讓人起死回生。
漸漸,這道士在村子里的名氣如日中天,村民們便有些舍不得他離開了,便推舉他做了此地的村長,并且把全村最漂亮的姑娘獻給了他,給他做了老婆。
就這樣,這道士便在此地成家立業,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