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異對著地圖的某處輕輕一點,立刻讓仇巴圖大驚失色,也終于知道為什么眼前這人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了。
一句話脫口而出:“你是大離王旗的主人!”
姜異沒有否認,也沒有任何驚訝。
其入主西疆雖然才兩個多月時間,而且大部分普通人都不認識他,但在有心人那里,根本就是不是什么秘密。
仇巴圖雖然隱世埋名換了個身份,但終究不是一個普通商人,暗中自然也對姜異的樣貌清清楚楚。
在看到姜異手點的地方后,驚呆的同時,也終于認出了喬裝打扮的姜異。
因為在目前的西疆,有這個野心的人不少,但能這么篤定的直接說出來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大離王旗的主人,也是西疆之主——毅親王姜異。
“王爺怕是高看我仇巴圖了,這個我恐怕無法幫王爺實現。”知道姜異的真正身份后,仇巴圖語氣也跟著轉變了。
“我已經離開科爾汗人幾十年,除了些許聲望外,已經沒有任何話語權。”
能在短短幾十年時間,涉足各商業領域,成為屈指可數的大富豪,仇巴圖很聰明,猜出了姜異是想借助科爾汗人的力量達成自己的野心。
科爾汗人的命運已經很悲慘了,不應該再卷入這種血腥殺戮中。而且他說的也都是實情,其現在在科爾汗人部落中已經沒有任何權勢。
只是被當成一尊雕像供著,甚至在科爾汗內部,有許多人不希望他重新出現,因為那樣會削弱他們手中的權勢。
對那些人來說,大頭領之位一直空懸著,對他們才是最有利的。
姜異沒有說話,重新做了下來,手指放在獸皮地圖上定定敲擊著,他也在考慮這么做的得失。
關于仇巴圖的身份,是霍思提供的消息,用這個消息換取自己活下去的機會。
姜異也沒有食言,霍思活得好好的,只是沒有了以往的自由,等于變相被軟禁了。
霍思除了提供了仇巴圖真實身份的消息外,還交出了一張獸皮殘頁。
在他的謀劃中,未來時機成熟后,以真實身份威脅仇巴圖,讓對方乖乖就范,用大頭領的身份幫助他掌控整個科爾汗人。
同時也用手中的獸皮殘頁去吸引所有科爾汗人,軟硬兼施,徹底掌控整個西疆的科爾汗人。
不過這一切只是一個大體構架,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完善,里面未嘗沒有霍思一廂情愿的意思。
正如仇巴圖所言,他雖然依舊被尊為大頭領,但幾十年過去了,早已物是人非,根本就不可能有多大的號召力。
雖然有獸皮殘頁,但只是殘頁,跟一張廢紙沒有什么區別。
這也是霍思一直沒有實施的真正原因,但一直在籌備著,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
而一旦掌控了科爾汗人,他便會成為整個西疆名副其實的一霸,甚至可以因此得到西蕃皇朝的承認,建立自己的部落王庭。
霍思將這些上交姜異時,雖有不舍,但更多地是惋惜。
如果是在科爾汗人的鼎盛時期,掌控了科爾汗人便等于掌控了整個大草原。但現在科爾汗人已經沒落到了極點,甚至都失去了坐上馬背的資格,即使真的掌控了,也只能當做一支尋常軍隊使用。
仇巴圖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在看到姜異敲擊著桌面在那沉思時,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他知道,這位毅親王是在掂量自己在這個謀劃中能起多少作用,考慮的最終結果也會決定著他的最后命運。
心中暗嘆一聲,仇巴圖知道自己這次栽了,以后怕是會與富商的身份徹底絕緣,轉而成為對方手中的一個傀儡。
他真的不想再回到科爾汗了,哪怕身為大頭領,但歸根究底還是包衣馬奴的身份,只不過是高貴一點的包衣馬奴,替西蕃貴族看管著所有科爾汗人。
姜異敲擊桌面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整個房間也變得異常安靜。仇巴圖眼皮一跳,看向了姜異,他知道決定自己最終命運的時刻來臨了。
“仇巴圖,如果有帶領科爾汗人重新崛起的機會,你想不想重新回到科爾汗?”姜異轉頭看向仇巴圖。
姜異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戾氣,很平淡,但仇巴圖卻是被看得心驚膽寒,如可可能的話,他想垂下眼簾,但卻不敢。
他能做的就是一動不動地回視著對方,讓對方將自己的眼神波動看得一清二楚。
因為其一旦垂下眼簾,哪怕剎那的功夫,都有可能將自己徹底打入死亡的深淵。
科爾汗人重新崛起的機會?仇巴圖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么,馬背上的科爾汗人是整個大草原上最強悍的騎兵,當之無愧的草原霸主。
如果真有這個機會,自己會作何選擇?重新回到科爾汗坐回大頭領的位置?
放在幾十年前,仇巴圖或許會熱血涌動,但現在,其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波瀾。
他從骨子里不喜歡科爾汗人的馬背生活,他喜歡的是經商,只有經商才會讓他熱血涌動,但是自己真的放得下嗎……
姜異看著在那沉思的仇巴圖,并沒有催促,端起手邊的茶杯,卻發現已經涼了。
“上茶。”
輕輕說了一句,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名提著水壺的身影,重新給茶壺續上熱水,接著便默默退了出去。
仇巴圖看著這道身影,嘴角莫名苦澀,這是他新收的一名親隨,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當成了心腹,沒想到……
“或許自己真的不適合做一名權貴……”
仇巴圖莫名想起了幾十年前的一幕,但是因為厭倦了囚籠般的生活,向自己的母親提出要做一名苦行僧為科爾汗人祈福。
沒想到母親沒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只說了一句話,到現在他依舊記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去吧,離開科爾汗后,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但是永遠不要讓別人知道,就算是保住仇巴圖家族最后的顏面吧。”
他一直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現在他懂了,因為母親早就看出自己并不合適統領整個科爾汗人。所謂苦行者,只是在逃避的借口。
“謝王爺好意,仇巴圖已經死了,,自此世上只有商人仇萬。”仇巴圖做出了最后決定。
姜異端著茶杯,看著他,突然笑道:“也好,科爾汗人需要換一名新領袖了。”
做出決定后,仇巴圖,不,應該說是仇萬,渾身從沒有過的輕松,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不知王爺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