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需要準備什么。
答案有很多,最為正確的應該是準備足夠多的金錢,這是一般等價物,能夠用于完成各種復雜的交易,但隨之而來的問題也有很多,比如表側社會和里側社會不同,以及如果沒有足夠的錢該怎么辦的問題。
巴澤特·弗拉加·馬克雷密斯,很認真的思考著自己該如何回應魔術協會的善意迎接。
她覺得第一步,應是婉拒魔術協會所贈予的豪華的別墅,以獨立魔術師進修的方式,入住時鐘塔內的宿舍,盡可能的為魔術協會節省沒有必要的開銷,并找到工作之后加倍補償居住時應繳納的房租。
受到了熱情的招待,但卻拿不出什么來回饋,這樣的事實讓出身自北歐一處港口小鎮的巴澤特感到羞愧,在她的觀念里,熱情招待自己的人就是友人,而對友人她不應有任何索取,且應該盡己所能幫助對方,這就是巴澤特的生存方式。
或許會因為這樣的生存方式遭到嘲笑,但巴澤特不會因為他人的目光而發生改變。
幼年時總害怕失去什么,因此無法享受童年快樂的她,在閱讀了愛爾蘭國度廣泛流傳的古老故事,庫·丘林的傳說之后,為這位生命熠熠發光卻最終走向血腥末路的英雄,感到十分的悲傷,一種源自血脈的感覺,讓她就連做夢都會在腦海中徘徊英雄的故事。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夠拯救這位英雄,如果可以的話,想要成為像這位英雄一樣無所畏懼,掙脫種種枷鎖,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豪杰。
作為‘傳承保菌者’的后繼之人,巴澤特滿腦子都是凱爾特神話中的大英雄——庫·丘林,那英勇的奮戰形象,并在那之后真的將傳說故事,作為自己努力標準,在內心無比向往凱爾特神話那樣豐富多彩的世界。
她將自己當做戰士錘煉,以騎士的精神標準要求自己,夢想有朝一日能夠經歷像是奪牛記一樣的精彩旅程,像是英雄一樣游歷整個世界。
然而這一點只要是在家中無止盡的宅下去,低調做人,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在結婚、生子、傳承的固定軌道中循環,就注定不可能有實現的機會,傳承保菌者的使命與巴澤特的愿望,有著現實邏輯上的死結。
但這并難不倒從小接受訓練的巴澤特。
即便是在繼承高貴血脈,古板守舊,遵循戰士榮耀,非常注重傳承的家族內部,巴澤特也是絕對意義上的非常之人,現實世界或許不會有傻到像唐吉坷德那般,勇敢朝風車發起沖鋒的平凡騎士,但巴澤特就是這樣的一個愚者。
她堅信著自己所相信的事物,并為之付出努力,以唐吉坷德無法觸及的資質,觸摸到了更遠的界限,獲得了足以獨立自主的能力。
她反抗固定的軌跡,利用出色的身手攢下了一筆資金,坐上了自北愛爾蘭前往英國的船只離家出走,雖然是任性,但是她還是沒有跑得太遠,有著作為傳承保菌者自覺的她,選擇了具備悠久歷史傳承的魔術協會,并因為自身傳承保菌者的身份,受到了那些同樣有著貴族血脈魔術師的熱切歡迎。
對巴澤特那份高潔自由的向往,協會的魔術師表達了欣賞與理解,更多的是想盡辦法,留下這位傳承了神代禮裝的叛逆者,既然金錢豪宅無法打動,那么便投入更高的資本,將地下魔術工房的免費使用權限,永久贈予少女,來作為他們的誠意。
這樣的熱情,讓個性認真率直的少女認為自己確實收到了歡迎,更加堅定了留在這里的決心,成為了這里的一名‘普通學生’,學習著對她而言毫無用處的知識,與外界笨拙而努力的交流著。
之所以說是無用,是由于魔術以及時鐘塔的特性所共同造成的結果,這里是魔術的學府,也是人心鬼蜮的陰暗深淵。
倫敦的時鐘塔,具備著各個學科所擁有的七十座教室,以及由全體共同管理的五座大教室。
但實際上除去大教室之外的教室,分別坐落于倫敦城十一個不同的衛星城,條件差的與條件好的很難相提并論,據說差距能大到牛棚與機場那種直觀的程度。
大教室每天分為五個時段授課,分別為:AM9:0010:30,10:3012:00,PM1:303:00,3:004:30,8:009:30。
學部長一級的繁忙人物往往是很難得見的,在大教室中一級講師便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大拿,通常能夠解讀三到四門學科,自末子到祭位的所有問題,給予學生在魔術的道路上予以糾正,免得他們偏離正軌遭到不可測的神秘吞噬,還要批改魔術思維實驗的報告,可謂是繁忙異常。
然而,這不過是表面的假象。
一般情況下,時鐘塔入門的魔術師會先在全體基礎科先學習五年,待完成這里課業之后,才能轉入其他的學部進行針對的強化研究,踏上更為深遠的魔術道路。
但這并不是什么明文規定,只要魔術師資質足夠優秀,能夠提前輔修其他學科,甚至是火箭跳級,時鐘塔高層是樂見其成的。
從根本來說,時鐘塔本就是為了天才而設置的,所謂魔術幾乎可是說是由家系和才能來決定一切,因此沒有必要認真進行授課,適當得散布一些可以成為誘餌的情報,然后挑選出一些有前途的家伙,將其收為自己的助手即可。
神秘并不需要和他人共享,能放出來學習的必然是科普性的基礎知識,甚至是毫無意義的虛偽情報,對于本身持有神代禮裝和傳承的巴澤特來説,這只不過是在浪費時間。
當然,少女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傻子,雖然性格非常認真,但她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好學生,之所以會認真學習這些早已失去神秘,只是用來科普的知識,是因為她從始至終都懷抱著那個幼時的夢想。
想要在真正意義上的險地進行冒險,與各種危險古怪的怪物戰斗,在同伴的輔助下凱旋而歸,大家一起吃肉喝酒,縱情自由的生活,以人類之身馳騁在這片天地間,這才是巴澤特所期待的。
但現代魔術已經是里側的事情了,沒有正經意義上的王國,所謂騎士不過是花哨的噱頭,像是凱爾特神話中那樣的氛圍,似乎在隨處可見的勇士,都已經消弭在時光的塵埃之下。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到魔術師最多,最熱鬧的地方來尋找自己想要的隊友了,吟游詩人所朗誦的故事中,就有騎士與學院里的魔術師組隊,一起在外冒險的精彩歷程。
隊友需要精挑細選,彼此的友情也需要培養的土壤,所以拒絕豪宅的贈予的巴澤特,還有另一個沒有說出的原因。
然而自她來到時鐘塔已經三個月有余了,在此期間不要說是舍友,連一個能夠一起訓練的朋友都沒有,這樣的事實讓她內心產生了一股挫敗感,難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對嗎,難道邀請戰斗不就是傳說中最好的友誼產生方式嗎,為什么大家都會躲著我走呢。
故事里的勇士都是在戰斗之后才會彼此欣賞,交托性命,為什么自己就無法做到那些大英雄的程度呢,難道是自己錘煉的程度還不夠嗎,還是說直接請求戰斗太過直接了,應該先喝酒拉近關系?
唉,交朋友真的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