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長劍貫穿眼眶,從頭顱后方刺出,
殷紅鮮血尚未從劍尖滑落,便被紅蓮業火所吞沒。
白眉老者臉上的猙獰表情,瞬間變得僵硬而呆板,
雙眸中的神采迅速消逝,仿佛陷入了某種迷茫。
紅蓮業火還在燃燒,明明近在咫尺,卻感受不到什么熱量,
哪怕宿主身死,火勢也沒能削減,反而進一步爆燃,
如蛇一般順著劍刃蔓延而來。
李昂松開劍柄,隨手放出一記碎物散射,將白眉老者的尸體遠遠擊飛,
自己借著推力輕巧落在地上,一抖黑氅,瀟灑而寫意。
要是這張西門子的臉龐能再英俊幾分,一定可以俘獲無數芳心。
“少主!你冷靜啊!”
全身浮腫的宋桀用雙臂死死箍公羊瀚的身軀,凄厲喊道:“前輩他的犧牲,是為您爭取逃命時間!
你不能為了報仇,而辜負他的一片苦心啊!!”
你放開我啊!
公羊瀚面色鐵青,眼角青筋根根暴起,
白眉老者看著他長大,于他而言亦仆亦師。
師長在自己眼前被人謀害,怎么能不目眥盡裂?
但此刻他的法力空乏,下屬死傷殆盡,
近有高深莫測的西門子道人,遠有默默窺視的武德衛緹騎 “你給我放開!”
公羊瀚怒吼咆哮,雙臂用盡全力地往外撐,想要掙脫開宋桀束縛。
然而這廝也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蠻力堪比妖魔,
箍得公羊瀚肋骨近乎斷裂,雙目滿是血絲,連氣都喘不上來。
“不!我不放,”
宋桀義正言辭地吼道,
他的眼皮底下已經長出了一根根菌絲,整張臉浮腫得像是被毒蜂蟄一樣,“我要是放開了少主,您一定會沖上去和西門子道人一決生死的!
今天就算犧牲小人性命,也一定要護您周全!”
你不放開我才會死!
公羊瀚氣急敗壞,一肘擊打在身后宋桀腰腹,
趁著后者略微松開雙臂的間隙,猛地掙脫,
擰過身來一掌拍在宋桀臉上。
他早就忍宋桀很久了,此時含怒出手,
竟然將宋桀整個腦袋都轟成碎片,親手結果掉了跟隨自己的最后一名白蓮教眾。
蹬,蹬,
宋桀的無頭身軀向后退了數步,搖晃著跪倒在地,
身軀不斷膨脹,全身上下的皮膚毛孔當中生長出了無窮無盡的蒼白菌絲,像是渾圓無缺的蒲公英一樣。
公羊瀚沒去管宋桀尸身,一邊運轉所剩無幾的法力,抵抗體內菌絲侵蝕,
一邊伸手摸向懷里,
準備拿出副作用極大的秘寶,啟動寶物,讓自己能從這座地宮里逃出去。
只要能從這里逃出去,他就可以向父親廣目護法求援,引來成千上萬白蓮精銳,踏平呂州城!
讓什么武德衛、西廠、西門子道人統統付出代價!!
弩箭箭雨撕裂空氣,數柄飛劍掠過地面襲來。
遠處的武德衛緹騎看到公羊瀚拿出一張褶皺符紙,顧不得向西門子道人提醒,
匆忙出手,要在公羊瀚撕開符紙之前將他攔下。
古樸飛劍擊碎了白蓮少主身上一層又一層屏障,精鋼箭簇貫穿了公羊瀚身軀,讓他猛地嘔出一口猩紅鮮血,
但他的嘴角卻浮現一抹笑意。
他用手掌穩穩捏住了符紙,感受著符紙本身傳來的瘋狂吞噬欲望,
毅然決然地把自身法力精力乃至未來陽壽,全部送入其中,
一點一點,將那張朱砂符紙慢慢撕開 “少主”
低沉幽怨的聲音驟然在身前響起,公羊瀚只覺眼前一黑,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就看到一顆巨型蒲公英飛在自己面前。
沒有頭顱的宋桀漂浮在半空當中,渾身腫脹好似氣球一般,
從斷裂的脖頸橫截面里,發出一陣低沉沙啞的聲音,“您在哪?我怎么看不見您了?”
公羊瀚頭皮一炸,不顧符紙對自身陽壽的壓榨,拼命撕開符紙。
“找到了”
宋桀漂浮身軀的脖頸,對準了滿臉驚恐的公羊瀚,
雙手捏住了白蓮少主的手腕,
“原來,您在這兒啊”
宋桀猛地爆炸開來,
火光沖天而起,爆炸沖擊波直接掀飛了俯沖而來的數柄飛劍,將其重重拍在石壁上,叮當墜地,不再動彈。
遠處的厲玉山、魚慶秋勉強睜開了被強光晃瞎的雙眼,定睛看去,
只見到宋桀原本漂浮的位置空無一物,下方青石地磚不翼而飛,留下一個焦黑的凹陷土坑。
而那位公羊瀚只剩下一雙焦黑小腿還站在原地,
其他身軀部分,不知道散落到地宮的哪里去了。
白蓮少主,身死。
“唉,”
西門子道人長嘆了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主仆情深,真是令人感動。
可惜,這些白蓮教眾戰前引戰,戰中投降,戰后邀功,無戰內訌,
聚是一坨屎,散是漫天稀,
這樣的散漫群體,空有熱情,卻注定成不了大事。”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