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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說戲

  重新回到了梨園。

  手臂滿是鮮血的白給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蘇有仙眼色一凝,迅速上前查看了白給的傷勢,確認沒有什么大問題之后,才面露復雜道:

  “你……真的把周獻殺了?”

  先前耳靨發出了一聲贊嘆,眾人卻看不見,只知道二人已經開始交戰了起來。

  在場的人里,唯有蘇有仙會關心白給的生死。

  白給看著蘇有仙頗為驚異的眼神,笑道:

  “殺了。”

  蘇有仙美目嚴肅,語氣還帶著一些責怪。

  “你大可不必親自去。”

  “手下明明有人。”

  白給知道蘇有仙在說她自己,埋頭給自己倒上熱茶。

  “總不能什么都依賴你,我也不是什么大官……再者,你也沒法保護我一輩子,不是嗎?”

  “你怎么知道我沒法……”

  蘇有仙說到這里,忽地頓住,聲音不見,眼神也移向了一邊。

  白給說的沒錯,他們只是上下屬的關系。

  日后若是白給升職,或是她因為一些重要的事情被調遣去了其他的地方,大有可能他們會分開。

  “對了,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徐大人呢?”

  白給坐在草甸上的軟榻中,說道:

  “徐大人去處理了周獻一事,雖然周獻人死了,幕后黑手也揪出來了,但其間還有許多麻煩公關要處理,回頭王城會有新人來接替周獻繼續做城主。”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

  言及此處,他忽然將目光看向了耳靨,對方坐于一株雪白的梨樹下,一邊飲酒,同樣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熱切的目光,讓白給有一些不明所以。

  “徐夫子說,你對戲曲有所涉獵?”

  白給頷首。

  “略通一二。”

  耳靨聞言,臉上露出些明媚燦爛。

  他很少會有這樣高興的表情,即便是常年和他打交道的葉戶,也幾乎不曾看見過。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戲癡。

  只有在與人談論戲的時候,耳靨才會露出這樣的模樣。

  “太好了。”

  耳靨感慨道。

  “在璟城里頭唱了這么多年的戲,還真沒有什么人跟我談論過這些事情。”

  “這些人的眼睛里,除了打打殺殺,就是錢和女人……”

  言罷,他瞟了葉戶一眼,后者一縮脖子,面色訕然。

  白給回道:

  “人之常情……大部分男人的眼里,都是只有權力,金錢和女人么。”

  “讀書人讀書多是為了功名,這世上有幾個人是真的相信書中有那顏如玉,墨中有那黃金屋的?”

  耳靨嘴角輕揚,道:

  “這話不好聽,不過說的在理。”

  “徐夫子先前說白先生對于夏國戲文有所研究,不知白先生對于哪方面比較在行?”

  白給低頭思慮了片刻,開口道:

  “戲曲,分為戲和曲,而戲本身除了演員的表演,還有戲文劇本的創作,非要說研究,可能在下對于戲文劇本的創作略通一二。”

  耳靨聞言,來勁了。

  常年在璟城唱戲,一些民間才子創作的好劇本他早已經演爛了,正是對于劇本匱乏而感到頭疼的耳靨,此時聽見了白給對于戲文的劇本有所研究,自然興奮不已!

  “先生手中,可有好的戲文范本?”

  他話音落下,白給沉默了片刻,細細思量之后回道:

  “戲文范本倒是好說,但不知道二爺可有什么弟子之類的戲劇愛好者,我手中的戲文范本比較復雜,兩三人恐怕演不出來。”

  耳靨擺手道:

  “放心,梨園這么大,里頭的戲子定然不止我一個。”

  夏朝的風格偏古代,所以人們的娛樂方式自然有限,除去青樓桂坊這些煙花巷柳之地,大都便是茶樓戲院比較吸引人,尤其在王城之中,戲曲更是娛樂環節之中極其重要的一環,人們常常為了一個好的劇本而嘔心瀝血,想要從前人的模板之中尋覓出新的超越。

  對于戲曲略通的人便知道,這和說書人嘴里四處聽來的故事并不相同,故事盡可以隨性,可以虎頭蛇尾,甚至完全不知所云,只是搏人一樂。

  可戲曲,那是非常嚴肅的東西。

  常年看戲,聽戲的觀眾,口味是極其刁鉆的,戲臺上演員哪個字唱的不好,哪個動作沒有做標準,他們一眼便能夠看出來!

  想要獲得這些人的認可,并不容易。

  因此年年路過王城的說書人許多,故事更是一環接著一環,可戲文劇本,卻依然是那老幾樣,興許每過十幾年,能夠更新一次。

  白給見到了耳靨的那副神態,便曉得此人已經為戲而瘋,為戲而狂。

  他心頭微動,想到了什么。

  耳靨這副模樣,他以戲文交換,想必救下蘇有仙不是什么難事,

  念及此處,他便笑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獻丑了。”

  他可不是鬧著玩兒,前世里,白給自己便是一個喜歡聽戲的人,對于戲文雖未深究,卻是頗有涉獵,拿出還原一些精彩劇本給耳靨,并不算難事。

  于是,他讓耳靨喚來了梨園之中技藝高妙的戲子,眾人圍坐在青翠草甸之上,等待著白給為他們講述‘民間高人編撰’的戲文。

  狀元媒,紅鬃烈馬,梁山伯與祝英臺。

  短短三部,加上世界觀的陳述,白給講到了黃昏遲暮,眾人未有人吱聲,眼中流露出了許多震撼,激動,興奮,傷感……

  花香滿面,七情放縱。

  這些人除了葉戶,幾乎都是戲癡,蘇有仙在紅桂坊做了二十余年的花魁,自然對于戲曲這方面有過研究,她非常清楚白給方才嘴中的三部戲,若是放在王城慶城這樣的大城之中,會引發怎樣的波瀾!

  這些東西,均是經過一群戲癡,戲劇大師千雕百琢出來的藝術品,眾人自然能夠窺見其間的價值!

  拋開這些不談,白給所講的劇本,讓眾人感觸最深的還是化蝶,這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已經讓在場的許多戲子垂淚,耳靨更是陷入了恍惚,久久難以自拔。

  蘇有仙沉默了小片刻,偏頭對著白給認真道:

  “為什么要把他們寫死?”

  “二人明明情投意合,不能給山伯和英臺一個好的結局嗎?”

  她語氣之中已然有些隱隱責怪之意,白給卻反問道:

  “你是小孩子嗎,情投意合就要在一起?”

  “這世上哪里來的那么多好事?”

  “再說了,山伯不死,英臺不殉情,看戲的人不感覺自己身體魂魄被掏空,難受的仿佛把吐出去的東西又吃進嘴里,他們怎么能夠明白一份美好感情的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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