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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最大的恐怖……

  戲園子的生意火爆,一遍又一遍地地演練著那些戲,隨著戲子們熟練,技藝愈發精湛,感情也越來越充沛,臺下觀眾往往一場戲畢后淚眼婆娑,仿佛成了戲中的人兒。

  觀眾太多,戲臺一次坐不下。

  每日得分幾批去看。

  最出名的化蝶,故事已經隨著夏風傳去了夏朝的每一個角落。

  梨園的人少了,便來了一些不速之客。

  耳靨忙于戲中,留在戲院的注意力很少,猛虎進不了院,可同樣能夠咬死人的貓狗卻可以。

  夜風漸冷,帶走了白日的炎熱。

  蘇有仙的身子出現在了一個黑衣人的面前。

  “他睡了。”

  蘇有仙輕聲說著。

  那黑衣人冷冷道:

  “鼎丸計劃如何了?”

  蘇有仙沉默了許久,而后說道:

  “他戒心很重,梨園的園主也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那個神出鬼沒,常常和白給接頭的人,同樣深不可測,有他們看著,我不好下手。”

  黑衣人平靜道:

  “是不好下手,還是不想下手?”

  蘇有仙目光漸漸鋒利。

  “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語氣淡淡,帶著些嘲諷。

  “蘇有仙,你知道背叛公子會是什么下場。”

  “白給的確是一個很有才學的人,可惜……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拳頭說了算。”

  “公子讓我給你帶句話……不要做不該做的事情,不然后果自負。”

  星輝之下,蘇有仙嫵媚的面容蒼白了不少。

  她面無表情道:

  “再給我點時間。”

  那黑衣人與她對視良久,轉身悄然離開了梨園。

  他走后,蘇有仙去廚院拿了幾壇酒,去往了一座六層高閣上,坐在鐵石澆筑的青瓦上,靜靜看著遠處天穹。

  邊看,也邊喝酒。

  第一次,她居然覺得月光冷。

  胸口的滾燙讓她枉然,目光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戲臺上。

  慶城彈了二十九年琴,跳了二十年的舞,也唱了二十九年的戲。

  不如這一次過癮。

  酒一口又一口,很快酒壇見底,她倒懸酒壇,一滴未留。

  真喝完了。

  微微嘆息一聲。

  蘇有仙的眼神忽然又清冷起來。

  她回到了白給的院落,走進了白給的屋子,看著躺在床上了白給,竟忽然拔了劍!

  噗哧!

  鮮血濺開,滴落在了地面上。

  打濕了紅色紗裙,順著腿流入羅襪與繡花鞋。

  她的劍刺在了床褥上,而床上的人卻已經起身。

  燭光爍然,她的心口插著一道劍影。

  傷口汨汨滲血。

  “刺偏了。”

  蘇有仙美目冰冷,看著白給,聲音也帶著嘲諷。

  那道劍影并沒有刺中她的心脈,而是避開了要害。

  她再一次揮劍刺去,這一次白給沒有躲,劍尖染著月光的寒冷,卻停在了白給的眉心處。

  蘇有仙見著無動于衷的白給,怒道:

  “為何不避?”

  白給皺眉,看了她一眼。

  “有些意外。”

  蘇有仙冷笑道:

  “意外我為何要來殺你?”

  白給回道:

  “意外是什么樣的傻姑娘,才能一個人喝了悶酒,就去尋死。”

  蘇有仙聞言一怔,旋即臉上一片嫣紅,羞惱道:

  “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白給轉身將燭盞放在了偏廳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個鐵壺,燒了些茶。

  “出劍慢得跟蝸牛似的,生怕出劍快了捅死我?”

  “我說我沒有修行過,倒是讓你小瞧我了。”

  他拿來了一張椅子,對著蘇有仙道:

  “坐。”

  蘇有仙沉默了片刻,終于還是嘆了口氣,收回了手中的劍。

  她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白給的床褥中,臉上的冰冷收斂干凈,面色復雜地看著白給。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白給也不嫌棄她身上的血跡,自己坐在了椅子上,懶懶道:

  “很早。”

  “從你說起鼎丸的時候,我就開始有所懷疑了。”

  “對方真若是看上你的鼎丸之體,不會等了這么多年,安家的人在慶城幾乎沒有什么顧忌,凡人的眼睛盯不住他們。”

  蘇有仙不言。

  白給繼續說道:

  “后來我讓豐哥特意去奈何之中查了你的生辰八字,確認你根本不是陰姒之體。”

  “安紅妝真正要找的人……是我吧?”

  蘇有仙仍然沉默,可臉色已經漸漸變得蒼白起來。

  “女人很善于說謊,尤其是你這樣漂亮的女人,而謊言怎樣說比較好呢?”

  白給拿出火鉗子,熄了爐子里頭的火,讓沸騰的茶水安靜下來。

  “我認為,一般好的謊言,九分真,一分假。”

  “這種謊話,很容易被人接受。”

  “我是個說謊的行家,所以你想騙我……有些難度。”

  聽完了白給的話,蘇有仙平靜道:

  “所以你想怎么處置我?”

  白給倒上了兩杯茶。

  遞給蘇有仙一杯。

  “醒醒酒。”

  蘇有仙接過了茶,一飲而盡。

  有些燙嘴。

  茶似乎里面有其他的草藥,喝完之后,醉意確實消散了不少,心里許多掩埋的痛苦與擔憂又再度浮現了出來。

  “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幫你。”

  “無論原因為何,你的確救過我的命,有什么問題,你可以說出來,幫你解決之后,咱們恩怨兩清。”

  蘇有仙聽完白給的話,卻搖頭。

  “你幫不了我。”

  “甚至你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也是個未知數。”

  “安家和周獻不同,慶城和璟城也不同。”

  “白給……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可是我同樣沒有辦法看著收留養育我,不遺余力培養我的媽媽因我而死。”

  媽媽在夏朝,并非母親的意思。

  常指青樓的老鴇。

  “紅桂坊是安家名下的產業,說到底,我只是安家養的一條狗。”

  白給陷入了沉思。

  “可以把她接到璟城來么?”

  蘇有仙微微搖頭。

  “她哪兒也去不了,安家控制她控制得很死。”

  “從我剛進去的時候起,她的手腳就被安家砍掉了,平日里都是暗中在操持紅桂坊的產業,如果不是因為經營上頗有能耐,她可能早就被安家的人扔進山里頭喂狗了。”

  “如果我不帶你回去慶城,媽媽就會死。”

  “我……”

  她說不下去了。

  一想到那個滿面慈祥的老婦人,蘇有仙心里便一陣絞痛。

  這個老婦人,對待青樓里面每一名女子都很好。

  對于那些無父無母的女孩兒而言,老婦人大概是這個世上唯一的溫暖。

  白給挑眉,目光之中頗有一些凝重。

  如果這樣,事情似乎變得棘手起來。

  “而且……”

  蘇有仙咬住嘴唇,紅而薄的唇瓣被咬得發白。

  “葉氏……并不是周獻殺死的。”

  她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白給聞言,猛地抬頭!

  “她是安家派人去殺死的。”

  蘇有仙話音落下,白給愣住了片刻,然后腦子里什么東西連通了,許多信息猛得炸開,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張深淵巨口!

  隱約之間……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葉氏的死亡——周文龍綁架劉翰——自己解救劉翰——發現葉氏之死背后的問題——米走塵的意外出現——發現周獻殺了葉氏,并且販賣五石粉——告知王城——除掉周獻——永昌君和武隆君被處死……

  一環接著一環。

  自己……

  竟在不知不覺之中,成了某個人的……手中刀!

  “有人想要殺死永昌君和武隆君,卻不好動手,于是……那人利用自己,甚至利用女帝手中的刀,除掉了這兩個人!”

  一瞬間,白給頭皮發麻!

  這是……多么恐怖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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