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碑如塔。
站在碑下,白給擋下了燕的十三劍。
“真不錯。”
燕持劍而立,眉飛色舞。
不久之前,白給在他的眼中,還是一個幾乎什么都不會的廢物。
現在已經能夠接住他的劍。
十三劍并非是十三道不同的劍,而是一套劍法與千變萬化之中提取出來的精華!
白給接住了這十三劍,便意味著他有能力破開這一套變幻無窮的劍法。
“劍道由技入道,你雖然與他人不同,先入的道……但無技便無根基,沒有根基自然無法鑄成高塔,日后遇見了真正的高手,便會發現自己捉襟見肘,黔驢技窮。”
不遠處的青蓮走近,指點起了白給。
他并沒有對白給出劍。
回憶起當初發生過的事情,白給對青蓮嘴中的話深以為然。
在嵐宮山中面對杜安遠,在隨道人空虛子祭奠亡友時面對的駱秋涼,在長柳巷中面對惡鬼的時候,他的確感受到了自己缺失了一些東西。
先天劍意是這個世上無比鋒利的東西,它代表了劍道的真意,所以白給所發出的劍影,幾乎能夠刺穿一切。
但即便手中握著這樣的絕世神兵,他仍然不是五境強者的對手。
因為他根本無法觸及對方。
在對方有所防備的情況下,白給的劍永遠無法跨越面前那短短距離。
“你的劍技還需要磨練,除此之外,修行也是無法跳過的一關,無論你愿意或者不愿意。”
二人一番指點,白給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認識到了自己的缺陷,看清了眼前的迷障。
在意識海中參劍一宿,他才走向了坐在大石頭上棲息的朝天問,與他述說了關于“奪舍”與“蜃樓”的事情。
朝天問一邊飲酒,一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奪舍……”
“這是個很不錯的詞語,但我們從前更喜歡將這樣的方式稱之為魔降。”
他放下酒壺,微微鋪開自己的衣袍。
“妖族因為身體與人族天生不同,他們沒有氣海,丹田位置是一顆妖丹,里面可以蘊藏天地最本源的靈力,所以妖族往往修行速度往往比人族更快,他們在前面六境甚至完全不需要參悟天地大道,只要吸收的力量足夠多,便能夠突破。”
“也正是因為妖丹的強大,里面甚至能夠自成一方世界,所以高修的妖物,能夠將自己的神念儲存在妖丹之中,即便他們的肉身腐壞,精神也很難摧毀。”
“等到時機成熟,他們可以想辦法重塑肉身,或者將自己的精神和其他的生靈精神糅合,潛藏在他們識海的陰影面,不斷汲取那些人腦海之中的記憶,這樣的手段對于其他生靈的精神固然是一種不可逆的摧毀。”
“當他們附身的那生靈精神徹底被吸干掏空,這時候妖族便可以占領他們的身體,為自己所用。”
朝天問的話,聽得白給心驚肉跳。
怪不得……
怪不得白衣書生葉公好會變成那副模樣。
原來他的記憶早已經被身體里面潛藏的妖物吸收的七七八八,腦子里面已經沒有什么東西了……
朝天問目光凝重,繼續說道:
“魔降是妖族獨有的秘術,但這樣的秘術付出的代價是極其慘重的,能將神念儲存在妖丹之中的妖,大都是五境之上的大妖。”
“這些妖物一般不會選擇通過魔降的方式復活,但凡他們有任何選擇的可能,都會自己重塑肉身。”
“這對他們來講并不是難事。”
“如果他們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往往又代表著,它們沒有了其他選擇。”
白給聽在耳里,低頭思索。
“朝前輩,魔降會讓妖物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呢?”
朝天問回道:
“放棄妖丹。”
“實力大退。”
“并且從此之后,既不是妖,也不是其他什么,不能夠再修行,終其一生直至死亡,都是妖不妖,鬼不鬼的狀態。”
白給此時更加確定,那些奪舍了人類身體的惡鬼……便是使用了‘魔降’復活的妖物。
可為什么它們不選擇重塑肉身呢?
那樣復活過來,豈不是更加強大?
不自覺地,白給又想到了觀仙樓。
他忽地明白了……
是觀仙樓剝奪了他們重塑肉身的選擇!
這些妖物實力大降之后,仍有睥睨人族五境修士強者的力量,那豈不是生前很可能是五境巔峰,甚至六境的妖物?
這樣的妖物如果復活,恐怕很難控制。
觀仙樓是不會讓這樣不穩定的產物從他們的手中出現的!
“這些家伙……真是膽大包天”白給喃喃。
“可他們……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春光明媚。
但時候已經步入秋天。
梨園的梨花始終謝而不凋,依舊開得繁密茂盛,劉純寫了封信給白給,說周文龍被人刺殺去世了。
白給拿著信,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七殺堂是山陽縣附近最強大的江湖勢力,是黑道的龍頭,堂內的高手也不算少,什么人會去刺殺周文龍?
帶著疑惑,白給仍然與耳靨說明了情況,與蘇有仙和花香影出發了。
本來白給是不想帶著花香影的。
她參與的事情越多,便意味著她很可能會陷入更多的危險。
可花香影堅持要跟著白給,說這是師門交代的任務。
周文龍當初好歹也是從夜煞的手中救下了白給的命,不回去看看有些說不過去,走的時候,葉戶告訴白給,夜煞的另一個領頭無面僧與血羅剎不久前才去了山陽縣,需要用人的話只管吩咐那些人即可。
白給與葉戶道了聲謝,離開了梨園,特意選擇了一處不見鳥兒的矮小巷子,在那里見到了正在吃糖葫蘆的田填恬。
“把這封信給璟城城主趙睿智。”
將信紙交遞到了田填恬手中,白給便帶著蘇有仙與花香影牽馬離開了璟城,沿著官道去往了山陽縣。
回到了熟悉的小縣城,白給行至縣衙后院,與劉純互相聊了一番,才知道七殺堂的那些人把他的孩兒扣留在了堂內,并告訴劉純,如果日后他們犯了什么事情,劉純不罩著他們,他們便會對劉純的孩兒下手。
“周文龍的尸體還在嗎?”
蘇有仙開口問道,而劉純卻搖頭。
“早給他們處理掉了。”
“我就見過周文龍一面,他的心口上插著一把刀子……面容十分震怒,須發皆張。”
聽聞此言,白給說道:
“如果事情如你所說,下手的很可能是七殺堂內的自己人。”
“從前龐修是周文龍的貼身護衛,修為也是七殺堂內最高的人,就算有人盯上了周文龍,也根本沒有機會下手,但龐修已經死在了嵐宮山上,自然原本周文龍身邊密不透風的墻就不在了。”
劉純想了想,說道:
“七殺堂的高手不少,都是些亡命之徒,白先生只怕幾人不好對付他們……”
白給微微搖頭。
“沒關系,我從夜煞里面帶了人來。”
提到了夜煞二字,劉純看見了白給的嘴角似乎揚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但再仔細看的時候,這抹笑容已經消失了。
“既然如此,還請白先生多多小心。”
“翰兒之命,就全在白先生手中了。”
劉純的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離開了衙役后院的時候,花香影忽然開口小聲道:
“剛才那個人為什么帶了個面具?”
蘇有仙美目微怔。
“面具?”
“什么面具?”
白給淡淡道:
“咱們面前的這個劉純是假的。”
“這演技,我給零分。”
“多一分怕他驕傲。”
聽到了白給的話,蘇有仙更迷惘了。
“你們是怎么看出來的?”
白給瞟了一眼花香影。
“那人用了幻術而非易容,在形貌上很難找出瑕疵,但性格前后差距太大了。”
“如果是其他什么地方異常,倒還可以解釋,可劉純對自己的孩子那份關切卻是不會變的。”
“眼前這個人,言談之間,完全聽不出對于劉翰的關心,動作也不協調……氣質更是差了一大截。”
“我覺得但凡不是傻子……呃,我不是說你,蘇姑娘。”
瞧著蘇有仙那幽怨的眼神,白給訕訕一笑。
“畢竟你與劉純并不熟,看不出端倪實屬正常。”
“那這么說,劉純豈不是遇害了?”
花香影隨口問著,拔出了手里的劍,隨手砍著路邊的花花草草,像個手欠而頑皮的孩子。
“不清楚……或許是因為殺了桂爭渡,但璟城的觀仙樓勢力感覺到了威脅,企圖向我復仇,于是刻意設了一場計謀,引我來山陽縣。”
“而且這件事情……明明是劉純寫信給我,我也只與二爺一人說過。他一般不會插手我的事情,葉戶為什么會知道這事兒,還專門讓夜煞里面的人跟著咱們來了山陽縣?”
白給眉頭上挑。
被人盯上之后,源源不斷的麻煩來臨,但白給已經從見招拆招之中感受到了與人博弈的樂趣。
觀仙樓的手插得很深,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幾乎無孔不入。
雖然王城的觀仙樓勢力并不敢向白給出手,怕惹來聞潮生等人的不必要的注意力,但僅僅是璟城部分的觀仙樓勢力……便已經十分麻煩。
“既然知道這是一場陰謀,為什么你還要來?”
蘇有仙不解問道,對上了白給的眼神,才猛得身子一顫。
白給的眼睛里……
好重的殺意!
“因為,我想把他們都殺干凈啊……”
白給咧嘴笑道。
“觀仙樓那么多人,又隱藏得那么好,如果我要一個一個去找,那得找到什么時候?”
“這下好了。”
“他們自己送上了門,這不正好一網打盡?”
白給的做法并沒有錯,他這是為求自保,沒有想過害人。
但他身上忽然表露的殺意,的確驚住了蘇有仙!
她從來沒有在白給的身上見到過這副模樣。
過往的時候,白給只是一個臉皮比較厚,腦子比較靈光,人比較有學識,受人欺負的善良老實人。
他會為了救一個并不算熟的姑娘而以身犯險。
他會愿意為了自己去對付龐然大物的安家。
可是現在,她忽然發現,這個老實人一點兒也不老實。
但她很快又釋然了。
是了。
如果是一個真正的老實人……
怎么可能從觀仙樓的手上活下來?
怎么可能把桂爭渡玩死,屢次讓觀仙樓的勢力吃癟……
這個家伙……藏得很深啊。
“要殺人嗎?”
“我其實沒有殺過人,總覺得這不是一件好事。”
花香影如是道。
白給看了她一眼,耐心道:
“確實不是一件好事。”
“但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
“早在梨園的時候,我便同你講過,讓你不要跟著我,年紀輕輕學什么不好,非要跟著我學殺人。”
花香影癟癟嘴。
“你也沒有說是去殺人呀……”
“而且他們是壞人嘛……我這是行俠仗義,替天行道,就算不小心殺幾個,伯伯他們也一定不會怪我的。”
說著,她又揮手,砍了些花花草草。
噗哧!
一道劍氣射出,遠處忽然倒下了一具尸體。
三人都愣住了。
劍氣的確是從花香影手中的長劍發出的沒錯,但從花香影驚訝的表情上來看,這似乎又和她沒有什么關系。
那個隱秘樹叢間倒下顯露的尸體臉上露出了驚駭,與眾人表情無二。
氣氛頓時顯得如此詭異。
“花姑娘,你這是……”
“我不知道,跟我沒關系……我這劍是從萬劍冢里面隨便拿的,里面應該有靈。”
花香影急忙搖頭,仔細盯著手里的長劍,翻來覆去地看。
很快劍身便發出了些許亮光。
第二道劍氣射出,遠處的又應聲傳來了悶哼聲。
第二具尸體出現。
是隱藏在了樹上,袖中的毒箭滑出來,抹著黑色粘液的箭頭看上去異樣猙獰。
白給驚了,遠處藏匿在樹叢之中的黑衣殺手們也驚了。
臥槽。
這玩意還自帶瞄準功能?
他們遲疑了片刻,迅速撤身,向著遠處遁去,驚起了一陣飛鳥。
蘇有仙望著那些天上受驚的飛鳥,玉面凝重。
不出白給所料,這些人真是事先埋伏在了路上,看來周文龍的死,也是一場陰謀。
可惜,他們低估了白給,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出現意外。
什么是意外?
花香影手里的劍就是一個意外。
誰特么能想到,這玩意兒能自己打人?
“兩個三境的高手,極其擅于隱藏氣息,能騙過我的耳目,這些家伙一定是被專門訓練出來的殺手,而不是尋常死士。”
檢查過尸體,蘇有仙很快做出了判斷。
事實上,這些人不僅僅是騙過了她,還有花香影。
二人都是四境上品的修士,六識感知能力遠超常人,即便是這樣,百步之內也沒有能夠察覺到這些人的異動!
“難怪劍閣的那群老家伙敢放著你一個人出來,原來是有神兵傍身。”
白給感慨一句,隨后看向了七殺堂的方向,沉默片刻說道:
“咱們換條路吧。”
當初他們在七殺堂之中住過一段時間,對于附近的一些比較隱秘的路也算熟悉。
來到了七殺堂外,一人早已候在此地。
是一名瘦弱,留著羊角辮胡子的老頭。
他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一股興奮與猙獰之色。
“你們終于到了。”
白給笑著拱手說道:
“久等了。”
他的從容,讓老人的表情僵硬了起來,后面準備好的一大堆話全部卡在了喉嚨里。
啊,該死。
他聽見自己的話,不應該感到很迷惑,很震驚嗎?
他難道不奇怪為什么自己知道他們一定會出現在這里嗎?
他至少應該問一下吧?
這樣顯得很不尊重自己啊。
老人咬牙,決定主動出擊。
“你知道我會在這個地方等你?”
白給點點頭。
“對。”
老人那雙原本透露著野獸般殘忍的眼睛忽然流露出了一絲迷惘。
“為什么?”
“不應該啊,你認識我嗎?”
白給回道:
“不認識。”
“但我想,應該是你殺死了周文龍吧?”
老人聞言,面容大駭。
“你……你怎么知道?”
白給搖搖頭。
眼前這個家伙,一看就是腦子不大好使。
難怪會被觀仙樓利用。
“讓我想想,觀仙樓的人找上了你,這時候你說可以想辦法引我來山陽縣,但要他們負責幫你搞死周文龍,之后七殺堂便歸你管……我猜的對嗎?”
老人面色慘白,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
“你……”
白給咧嘴笑道:
“很奇怪?”
“奇怪我為什么知道這些事情?”
四周的林地傳來了響動,很快便有諸多的黑衣人圍攏了上來,手中配有玄鐵刀兵,一些人在不遠處的林間還握住了勁弩,早已經瞄準了白給三人,只待有人一聲令下,他們立刻就會出手,將三人生吞活剝!
身邊的蘇有仙已經抽出了自己腰間子母劍,目中鋒利,站姿也發生了輕微的改變。
“我只有一個問題。”
沉默了少許,白給開口。
“劉純究竟死了沒有?”
局勢已經穩定,老人從震撼之中回過了神。
無論怎樣,至少現在,局勢是偏向了他這一方!
他大笑道:
“周文龍那老東西,活著的時候常常夸耀于你這人機敏聰慧,既然你這般能耐,不妨自己猜猜?”
白給也笑了起來。
“那你猜我猜不猜?”
他猛然出手,手中握住一道劍影,若虛若實,直直刺向了老者!
這一劍沒有任何征兆,來得十分突兀!
甚至連同一旁常年練劍悟劍的花香影也全然沒有看見一絲白給出劍的先機!
她在劍閣之中,常年參劍,本身也是天賦異稟,往往在戰斗之前便能看穿敵人的先機,從而提前進行相應的對抗。
然而,白給這一劍。
沒有任何先機。
隨心所欲。
從燕和西門那里學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一劍,但任誰也沒有能力阻止。
老人身邊兒的兩名四境高手沒明白,老者自己也沒明白。
在場這么多人,全都是來殺他的……他怎么敢?
白給有兩個舉動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第一個舉動便是出劍。
第二個舉動,則是直接殺了老者。
如是做法,讓無論是觀仙樓還是七殺堂的人,都徹底失去了顧忌。
遠處的風神弩彈射出了數十只致命的弩箭,蘇有仙橫跨一步攔在了白給面前,子母劍揮舞如風,斬下十余支破空而來的弩箭!
不遠處的一名黑衣人身影疾然,遠遠超過其他的死士,快速接近著白給,猛然出刀!
狠狠與蘇有仙左手子劍相碰,強大的力量在一瞬間讓蘇有仙左手子劍險些脫手而出!
她眉頭一挑。
是個四境的高手!
對方隱藏在口罩下方的嘴角上揚,眼中吐露精光,那柄被蘇有仙勉力擋下的刀竟忽而變得輕了起來!
蘇有仙第一反應便是,此人準備收刀,而后出第二刀!
右手母劍轉向橫揮,劍鋒梨花劍意冉冉,要阻斷對方的動作!
可,變故陡生!
那人手中的長刀竟忽地左右一分為二!
原來,這竟然是兩把刀合并而成的一把刀!
“血羅剎……”
蘇有仙瞪目。
她從前也是夜煞之中的一方勢力小頭目,自然認得血羅剎的刀!
刀鋒擦過子劍上端,帶出了一串火星,直直捅向了她的心臟!
這一刀速度太快,蘇有仙身后是白給,她已避無可避!
生死之間,她甚至看見了血羅剎眼中肆意癲狂的猙獰!
腦子空白。
然而也是在這一瞬,她忽覺腰間一熱,纖細的柳腰被一只手摟住,身子受到了牽引,不由自主向著后面退去,于不可能之中躲過了這不可能躲過的刀!
刀勢至于白給胸前,卻已散盡。
劍影交織的網擋住了血羅剎必殺的一刀。
當然,更重要的是,有另一柄更加鋒利的劍,刺穿了血羅剎的胸膛!
他的口中溢出腥紅鮮血,緩緩透過黑色罩口,向著下巴流淌。
血羅剎緩緩回頭,看見了花香影那張清麗的面容。
怎么可能……
他失神,力氣也在不斷流失……
“方才……她明明還在我二十步開外……”
血羅剎沒有想通,尸體如爛泥倒下。
“殺了他們。”
不遠處,葉戶冷面站立,臉上早已經見不到從前的那副總謙遜的笑容,剩下的,只有殺意和陰冷!
“竟然是他?”
“葉戶也背叛了夜煞,投靠了觀仙樓!”
蘇有仙驚呼一聲,白給緩緩松開摟住蘇有仙纖腰的手,淡淡道:
“只怕不是背叛。”
“他應該潛入梨園與夜煞之中很久了。”
“先前他來到七殺堂,與我討論究竟是幫我還是幫周獻,估計也不過是他演的一場戲,那時候周獻未死,他們還需要利用我,所以…故意留了我一命。”
“縱觀過往時候的所有行程,不會有什么人是一直在盯著我,如果非要說,那么也只有一樣東西——鳥。”
“包括后來與道人上山祭奠亡友,空虛子至少是五境巔峰的修士,如果是有什么人跟蹤,他應該很容易察覺出來。”
“可惜,盯著我的一直都不是人,而是鳥。”
“葉戶,應該才是觀仙樓留在璟城…最大的手段!”
看著自己的手下緩緩逼近白給三人,葉戶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你猜的沒錯。”
“老實說,我們也沒有想到,你居然這樣棘手。”
“連桂爭渡那個老人精,也被你說弄死就弄死了。”
“不過沒關系……”
“今日我們的準備很齊全。”
“七殺堂內部有六名五境的強者等著你,今日……你不得不死!”
蘇有仙聞言,嫵媚的玉顏上再沒有一絲血色,一旁的少女亦是面色凝重,手中的長劍嗡嗡震顫,像是受到了威脅。
“六名五境強者……你們倒是真的看得起我。”
白給絲毫不慌張,拍撫了一下自己青衫閑塵。
“不過,今日要死的不是我,而是你們。”
他話音落下,在場的人都愣住。
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響動。
是馬蹄的聲音。
而且……很多。
葉戶皺眉,目光遠略,看見道路上煙塵滾滾,竟然是……軍隊!
“來之前,我找到了一處沒有鳥的地方,讓田填恬送了一封信給璟城城主,讓他借了我一些人……噢,不是一些,是一千。”
“全副武裝,一千把驚神弩……就算是十個五境的修士,也該死了吧?”
葉戶面色大變,厲聲道:
“快!”
“殺了白給!”
那些死士猛得朝著白給殺去,卻被蘇有仙和花香影攔住,一時半會兒近不得白給身,而七殺堂內也在這時流露出極其恐怖氣息,鎖定了白給。
一共六道,那是五境強者的氣息!
“你們先退,我有寶物護身,他們傷不了我。”
白給與二女吩咐,不慌不忙。
有耳靨給的戲簿,一般的五境的修士想動他……難。
經歷了上一次惡鬼的事件過后,蘇有仙知曉白給所說并不是假話,也不矯情,迅速帶著花香影殺出了重圍,向著軍隊那頭而去,她們不是葉戶與觀仙樓的主要目標,所以很快死士們便放棄了對她們的追殺,轉而攻向了白給!
而這一次,葉戶才終于認識到……白給這個一直看似弱不禁風,靠著他人袒護的書生,究竟有多強!
踏出的每一步,揮出的每一劍,還有身邊神出鬼沒的劍影……
白給殺人,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穿心,抹脖。
全都是剛剛好。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白給的信息,與白給長時間接觸過,蘇有仙甚至懷疑白給是上面專門培養的殺手!
“好純粹的劍……他是怎么做到的?”
花香影看見了白給出劍,嘴中呢喃。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白給出劍,花香影好幾次陷入了恍惚。
在劍閣走馬溪畔,她曾于溪水倒影之中,窺見無數前賢之絕劍,可無論是誰,出劍總帶有主觀的影子,仿佛一個人做事,一定會有自己的風格……
然而白給的劍……卻什么都沒有。
里面的是空的。
正因為如此,他的劍……格外得快,格外得果斷!
這正是劍閣之中,許多劍客一生所追尋的‘無劍’之境!
他如此年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