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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消災

  面對如此咄咄逼人的和尚,花香影甚至沒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態。

  她的劍還在鞘中輕鳴震顫,不斷提醒著她危機的來臨,可花香影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事到如今,她究竟拔不拔劍,已經不重要了。

  就算她能夠對付一個和尚,又怎么對付宴會上這么多人?

  即便她不通世事,但也明白一個道理。

  當所有人都這樣認定一個結果的時候,真相往往也就不重要了。

  她也沒有責怪白給,因為是她自己一定要跟隨白給前來王城,所以出現了問題,她要自己承擔。

  一字不吭,風愈冷。

  佛光已至。

  她不拔劍,田填恬卻拔劍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和尚的對手,所以他拔的是花香影的劍。

  那柄從萬劍冢之中帶出來的特別的劍!

  光華燦爛,劍虹驚鳴!

  一震劇烈撞擊聲響起,二人各退數步,那握住佛珠的和尚在地面上留下了幾道極深的腳印,面色又是驚訝,又是陰冷地看著田填恬!

  “不準你傷害我的朋友!”

  田填恬嘴角滲血,對方是五境的強者,他修為不夠,即便花香影的劍多么不凡,也仍舊讓他受了傷!

  “阿田……和你沒關系……”

  “離開這里。”

  花香影開口,臉上的稚嫩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極端的平靜。

  遠處第五家族的一輛馬車中,少女掀開了車簾,靜靜觀望著這樣的場面,清麗透亮的眸子里,溢出了難以言喻的擔憂。

  她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一早的時候,她已經提醒過了白給。

  她擔心白給會站出身來。

  白給絕對不該這個時候站出身來。

  “不可能!”

  田填恬面容上的天真也轉為了執拗。

  “除非殺了我,不然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那僧人心中惱怒憤恨,可卻不能表現在臉面上,這樣會有損他們佛門的容面,于是他耐著性子,耐著脫下衣服,光著膀子把田填恬手撕了的想法,在動手前沉聲說道:

  “沒想到這妖邪居然還有同黨,不過正好,今日一并清理,還大夏一個安寧!”

  他上前一步,身上氣勢獵獵,再度出手!

  五境的修為壓得四周鮮果紛飛,田填恬咬緊牙關,再度舉劍迎敵,一旁的花香影看著田填恬義無反顧的背影,眼中噙著晶瑩。

  這個小胖子平日里看似幼稚,但對朋友,真的夠仗義!

  “南朝的僧人,真的很沒有禮貌。”

  “不像是一群得道之人,反倒如同市井流氓。”

  “嘴上說著降妖除魔,要還大夏一個安寧……背地里卻是想著升官發財,借著一個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小姑娘的鮮血上位。”

  “從前總聽人說佛教高僧如何如何,今日一見,當真失望!”

  二人交擊在即,遠處的一名年輕人卻忽然發聲,擾亂了那和尚的心神,于是原本足以讓田填恬重傷的一擊,只是將其擊飛!

  心里的骯臟念頭忽地被人撕開,暴露在了空氣之中,那僧人一時間亂了陣腳,但很快他又穩住了心神,盯著儒家席位角落那個俊朗青衣年輕人,沉聲道:

  “此女乃是叛軍余孽,貧僧出手殺之,還天下太平,先生以為不可?”

  無數的眼睛盯住了白給,一些冷漠,一些又頗為好奇。

  方才白給簡短的話語里,卻帶著極大的殺傷力。

  殺了此女……佛教的人,也能升官發財?

  所以眼前這僧人究竟是為了還天下太平,還是為了平步青云?

  白給緩緩在眾人的注視下行至了田填恬和花香影的前面,盯著那和尚笑道:

  “還天下太平?”

  “大師,勞煩你你睜大眼睛看看,我大夏泱泱大國,浩土千萬里,國泰民安,萬錦綿長,陛下圣威浩蕩四海宇內,天下何時……不曾太平?”

  “非得說不太平,那也是大師心中不太平,邪念滋生,欲望掩心!”

  寥寥兩三語,說的那和尚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天下太平,那不過是他隨便瞎編的正義旗幟與口號,壓根兒就沒有經過他的大腦!

  “……胡言亂語!”

  “叛賊余孽不死,未來必然禍害天下,屆時狼煙四起,先生又敢言自己當得起這罪人?”

  “再者,此女先輩造下了無數殺孽,多少南朝的人家死于他們之手?害得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此等妖邪奸佞作惡世間,若是不除,日后無辜百姓受其殘害,又向何處伸冤?”

  這和尚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上來就瘋狂給花香影扣帽子,將人們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暗中轉移回到了花香影的身上。

  此時,無論是坐在了聞潮生身邊的蘭辛芳和梅欶二人,還是西周圣宗的圣子長老,又或者夏朝諸多朝臣,均在暗自思量,白給要如何破局?

  這些人,都是知曉當年南朝舊事的人,所以他們很清楚,如今佛教的這群人早已經不是當年真正崇尚佛學信仰的那一批人。

  原來的佛教中多是苦行僧,修為到了一定地步就會主動放下一切,天下行走,四處救濟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不斷修行的同時也積累功德,印證己身佛學。

  而如今南朝的四百八十寺,那不過是王權手中的玩物,用來控制南朝億萬民眾的工具而已。

  花家從來都沒有罪。

  但他們如果沒有罪,如今的佛教便有罪,而且是罪大惡極!

  為了自己心中的貪念,為了香火,害死了護佑南朝千百年的忠臣良將……他們背不起這個罪名!

  他們錯不起!

  所以,花家必須有罪!

  無論十年,百年,或是萬年,他們都不可以翻身!

  這些人一早都知道真相,所以夏朝的人從來不拒絕行走天下的苦行僧,但對于南朝的佛教卻很排斥。

  這些家伙,太過虛偽惡心。

  而此時夏朝這邊的許多知情人卻也不開口。

  至于究竟孰是孰非,他們一點兒不關心。

  地位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心里也大都明白許多時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利益和人們的看法。

  他們不過是想看場熱鬧。

  白給說贏了,夏朝臉面有光,他們也不怕南朝使壞,畢竟論軍事力量,夏朝為最,而修士的修行強度,除了道教之外,夏朝仍然要壓過南朝與西周。

  更何況,這里是在他們的地盤上,但凡南朝的人不傻,就不可能在這個地方和他們鬧崩。

  白給若是說輸了,那也是花香影該死,他們夏朝不會損失什么。

  徐夫子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出手,但其間與白給眼神交替,便是讓白給先出面。

  這是一件很容易想的事。

  他多少代表夏朝,袒護花香影這個南朝的叛佞后人,不太說得過去,但如果白給出手,而那和尚仍舊執迷不悟,要連同白給一塊收拾,這時候他再出手救下白給,縱然不慎打死打廢了什么人,那也是名正言順。

  情急之下,我出手保護我朝的學生,有錯嗎?

  沒錯。

  就算是有錯也輪不到你南朝的人來指手畫腳。

  白給靜靜盯著眼前和尚那深處已經布滿了焦躁與暴虐的眼睛,仍是不徐不急,淡淡說道:

  “今日的宴會可不止你佛教南朝一方勢力,大師就這樣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動手,打翻了茶幾,摔碎了玉杯,弄得一地狼藉……真的很難看。”

  “再者,這里是夏朝地界,就算她真的有罪…該死不該死,只怕也不是南朝說了算。”

  “收手吧,大師。”

  白給刻意將大師二字咬得細膩,聽在耳中,頗有一股嘲諷的味道。

  他面前的僧人已經面色陰沉,仿佛滴水下來,著實再見不著任何燦爛佛光。

  和尚知道,他不能再繼續動手了。

  白給有意將他的行為與南朝夏朝兩國聯系在了一起,若他再動手,便是刻意破壞兩朝友誼,越國行使手中權力!

  若再往大說,那罪名他便擔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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