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隱約之間猜測到一些觀仙樓這些年真正目的和魔骨相關的時候,聞潮生的神色便顯現得凝重了許多。
這比他們之前猜測預計得要更加糟糕。
五千年前夏朝所經歷過的黑暗,沒有人會愿意再經歷一遍,除非那個人是瘋子。
將青銅劍交遞到了聞潮生的手中,那塊當初聞潮生贈與他的劍閣頑石也一并交還到了聞潮生的手里,如是白給才算放心下來。
再一次走過塵囂道的時候,白給記起了安紅妝與他交代過的事情,問道:
“院長對于安家怎么看?”
聞潮生想了想回道:
“安家啊……”
“這是一個很有野心的貴族,祖上曾經在邊關立過功,后來黃門驚變,他們站對了位置,女帝上位后,安家地位水漲船高,平日里雖然豪橫,不過膽子也就那樣……這些家伙當年見龍不飛殺人嚇破了膽,龍不飛一天不死,他們就一天不敢亂來。”
頓了頓,聞潮生好奇道:
“為什么突然問起來了安家?”
白給從失神之中醒來,笑道:
“前些日子和安家做了一筆生意,不過這筆生意很不好做,畢竟狼和虎都是有獠牙的,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書生,力氣也不大,可惹不起這樣的龐然大物,總該謹慎一些。”
老人嘴角似是揚起,滿意道:
“老夫的虛偽,你學了一半了。”
白給聞言失笑,滿面憨厚道:
“院長妄言,學生何時虛偽過?”
老人看著他大笑數聲,滿意地向著翰林院走去。
“好……”
“好得很,就是要這樣。”
“牙齒要藏起來,如果不咬人,就不要讓人看見。”
“古人言:笑不露齒……這是一句很有智慧的話。”
“當年黃門驚變之前,那些王權貴族……只怕也沒有想到書山上的那群酸臭書生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言談之間,二人已經到達了山門口,那尊孔山銅像的面前,白給對著聞潮生一拜,又轉身對著那尊銅像一拜。
他下了山去,一邊深思,朝著自己家門而去,路上忽然被一名老者攔下,他細細打量對方,忽然露出了笑容。
笑不露齒。
他見過單歲的畫像,對方的容貌早就印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不過面對一個不實誠的人,自己也不必那么實誠。
認識也可以假裝不認識。
“老先生?”
“吃午飯了嗎?要不要去在下家里吃頓飯?”
與大部分人面見陌生人的開場白不同,白給沒有詢問老者的身份,姓名,目的。
他直接邀請了老人去自己家里吃飯,這種陌生的錯愕感讓老人陷入了一陣子的呆滯。
隨后他同意了下來。
要找到那柄青銅劍,必須要有白給,雖然他也不確定那柄劍就是他們要找的那一把,不過有一絲機會,他都要試一試。
行至匆匆來往人潮中,老人頗為好奇地說道:
“白先生……不好奇老夫是誰?”
一句話的時間,主動權已經交換。
白給厚實表皮一開,不要臉地笑道:
“老先生在茫茫人群之中攔下在下,一定是無比仰慕在下的才華,想求個一字半句吧?這兩日里,不少人在城里面找我,要不是我藏得好,家門口估計都給人踩爛了。”
老人面色略顯尷尬。
他的確不是來找白給要墨字的。
“不,白先生……你想錯了。”
“在下此來找白先生,不為字畫,而是……其他的東西。”
白給迷惑道:
“其他的東西?”
“什么東西?”
老人說道:
“幾日前,白先生是不是在玉軒閣帶走了一柄青銅劍?”
白給用手遮住了略顯刺目的陽光,裝模作樣地想了想,回道:
“那柄劍是邪物,今早我給扔出去了,老先生問這樣東西做什么?”
老人略一沉吟,似乎在想編撰一個什么理由比較合適,但他還未開口,白給卻已經將理由給他編好了。
“老先生莫不是有什么方法可以祛除那劍身之中的邪氣?”
單歲聞言,那雙陰冷的眼神忽地一亮,急忙點頭道:
“對對對,當初老夫去玉軒閣逛的時候,便發現此物之中帶有濃重的邪氣,但因為沒有破解之法,所以姑且便沒有同店鋪的老板索要,后來好容意尋覓到了破解陰邪之法,卻不曾想這柄邪劍被先生買走了。”
白給如同一個倨傲自負的人向著老者炫耀道:
“不,老先生,這劍不是我買的,玉軒閣二層樓內有著許多王城的才子都看不穿的字謎,我過去之后,一眼就看穿了,于是老板便將這劍送給了我。”
單歲一拱手,非常虛偽地敷衍陪笑道:
“白先生不愧是我大夏的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虛傳。”
“哎,雕蟲小技,比起在下出神的演技,這都不算什么,以往在山中和先生們撒謊,他們都可都沒有看出來,呵,虧那些家伙還是一個二個的老人精了,眼光果然不咋地,所以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
他碎碎念叨著從前的事情,帶著心不在焉的單歲回到自己的宅子里面,蘇有仙已經將熱騰騰的飯菜蒸好,看見了白給身邊兒的單歲,她眸中深處隱過了殺機,但卻沒有表述出任何的情緒。
她將飯菜端來在了一張折疊的木桌上,白給顯得興致盎然,他對著蘇有仙說道:
“仙兒去買點酒來,咱們宅子后門那邊街對面就有一家酒坊,要上好的烈酒,今日我想同老先生喝一壇。”
蘇有仙應允,立刻出門去,不到半刻鐘,就帶回來幾壇子酒,她正要倒酒,卻見白給起身,從她的手中接過了酒壇,笑道:
“老先生有著一顆為民除害的善心,這酒我得親自同老先生倒。”
他說完,掀開了酒蓋,手指輕蘸,放在了嘴里一抿,閉目道:
“香味濃郁,入口辛辣,好酒!”
為單歲滿上了一盅,白給又給自己倒上,二人碰杯,飲下烈酒。
“今日正午沒有好菜招待老先生,還望老先生不要介意。”
老人擺手道:
“你家姑娘手藝確實不錯,這飯老朽吃得甚是滿意……只是不知白先生什么時候帶著老夫去尋那邪劍?”
白給夾菜的手停頓,抬頭錯愕道:
“老先生很急?”
單歲嘆了口氣,飲酒一杯道:
“白先生也知道那是一柄邪劍,不瞞白先生,那劍里面蘊藏著極其難纏可怕的妖邪,昨夜白先生聽見了鬼哭聲,便是妖邪復蘇的征兆,老朽擔心再遲上一時半刻,那邪劍之中的妖邪徹底蘇醒過來,屆時會有無辜之人受到迫害!”
白給聞言,臉上流露出了十分敬重的神色。
“老先生所言有理,那在下這就陪先生前去取劍,這頓飯就等回來的時候再吃吧。”
單歲一聽這話,心頭一喜,連忙應聲,起來就要準備和白給離開。
聽他們先前的談話,貌似白給將劍扔在了王城之外,待他找到了劍,再順手把白給做了,尸體喂給荒郊野外的野狗。
萬事大吉!
兩件麻煩事兒全給解決了!
他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猙獰的笑意,背過身子,以免讓白給二人看見。
蘇有仙帶著擔憂的眼神看著白給,起身要和白給一道,卻被白給用眼神制止。
“仙兒在家等我,棄劍之地不遠,我去去就回。”
蘇有仙輕咬唇瓣,沒有再堅持。
“那公子……路上小心。”
做戲做全套,她的稱呼也變成了公子,避免單歲起疑心,雖然蘇有仙不知道白給葫蘆里面究竟是賣的什么藥,但從白給以往的行事風格來看,他從來不會主動選擇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白給帶著老者沿著王城北大道出門,一路北行五里地,來到了那奔流涌向寒江的一條大河畔,白給抬手指著浪花奔流涌動不息的大河,對著老人笑道:
“老先生,我將劍扔在了河里,這河下暗流洶涌,雖然劍會沉向河底,但估計也會被河下面的暗流沖向寒江之中,老先生若是想要去取劍,只怕也得沉入河中,方才有辦法找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