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他們的身份訊息都統計在了奈何的黃泉分部之中,所以只要二狗還有指紋,便能夠與黃泉之中的記錄符合,也就能證明二狗是同緣客棧老板蒙杜的兒子。
而后,只要二狗指認了夏侯濤的罪行,那么這罪狀也就徹底定下來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要好好保護二狗,他一定不能出什么差池。
“老爺子,我需要二狗跟我走一趟……等到十日之后,塵埃落定,我會再放他回來。”
這一次,他要拿夏侯濤開刀,下手要足夠狠辣果斷,這有這樣才能夠震懾住王城之中的其他人!
白給拿出了自己的官印作為信物,老人看見之后,也放下了心,告誡二狗說道:
“二狗,去了王城,可要聽白大人的話,千萬別給白大人惹麻煩,聽到了嗎?”
二狗一個勁兒的點頭。
又手上比劃著什么,咿咿呀呀地跟老人說著,二人相依為命了多年,老木匠也多少懂一些二狗想說的話。
他回道:
“不用擔心老頭子我,我身體還健朗著,況且村里還有其他的年輕人。”
二狗點點頭。
白給交代了幾句,帶者二狗回去了王城,卻沒有去桓公樓,而是直接去了書山。
二狗的命很重要,白給不能出半點差池,這段時間龍不飛為了邊境事情忙破了頭,白給不想去打攪他,于是想到了聞潮生。
自長天鋪就下來的萬級石階遠觀如鱗鑲嵌在了山體上,這段對于白給來講不算很長的路,卻讓二狗吃足了苦頭。
他的身體很瘦弱,雖然道人讓二狗活了下來,可當年那場大火在二狗身上留下的創傷卻很難真的痊愈。
對他的影響自然是巨大的。
上了書山,白給將二狗的事與聞潮生詳述,將二狗暫時托付到了聞潮生這里,自己則下山回到了桓公樓。
一進桓公樓,他便聽見了一些嘈雜的爭吵聲,白給蹙眉,沿著長廊繞過屋檐矮腳,到了接客廳,看見了盛氣凌人的夏侯匡野與一臉憔悴的薛旺說著什么。
見到了白給進屋,夏侯匡野的眼睛一亮,一把撥開了薛旺,可憐的薛旺那小身板兒哪兒頂得住夏侯匡野的力氣,登時就摔在了地面上,把桌椅磕得四處亂移,他不敢聲張,也沒有叫痛,自己把臉頰邊緣蹭出的血擦干凈,一臉陪笑地站在了白給旁邊。
“夏侯大人不回家中睡覺,跑到我桓公樓來做什么?”
白給面色淡然,看不出絲毫表情。
他不喜歡夏侯匡野。
想殺。
這人該殺。
但時機未到。
他還要再忍一忍。
看見了白給,夏侯匡野身上的氣勢明顯收斂了不少。
畢竟白給如今拿捏著他兒子的命,甚至還能對夏侯家造成威脅。
“白大人……當然還是關于犬子的事……”…
“老夫跟白大人保證,犬子絕對沒有觸犯過夏朝的調律,還希望大人通融通融……當然,也不讓大人白折騰,白大人想要什么只管開口,只要有的,我夏侯家一定想辦法給先生弄來!”
白給踱步到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道:
“右司馬不必這樣擔憂。”
“我與貴府的公子沒有仇怨,也不存在什么利益沖突,十天之后的二會審,倘若貴府公子無罪,在下自然就會當著所有人的面釋放夏侯公子,并且當面給他賠禮道歉。”
夏侯匡野臉色一僵。
白給雖然語氣十分客氣,但其言外之意就是:你兒子犯了法,我不可能放他走。
你兒子一定要死。
作為夏侯濤的父親,夏侯匡野當然曉得自己的兒子究竟是什么德行,也大都知曉夏侯濤過去犯過什么錯。
真要折騰起來,莫說夏侯濤,只怕他們整個夏侯氏族都要受到牽連!
麻煩大了。
“既然白大人與我夏侯氏族無仇無怨,又何必苦苦相逼?”
“最后弄得一團亂糟糟的,你就滿意了?”
夏侯匡野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眼底兇光畢露。
白給沉默了許久。
“夏侯大人。”
“對不起。”
“我是司寇。”
夏侯匡野聞言知曉了白給的決心,怒極而笑!
“好一個司寇!”
“白給,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過去夏朝的司寇……就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白給轉過身子,平靜與夏侯匡野對視。
“夏侯大人。”
“你是在威脅朝廷命官嗎?”
夏侯匡野不甘示弱道:
“是又如何?”
白給緩緩靠近夏侯匡野,貼近對方的耳畔,悄聲道:
“那我就不裝了。”
“夏侯匡野……十天之后,你兒子,還有你們夏侯氏族……都得玩完。”
“不信,十天后咱們走著瞧。”
夏侯匡野緊緊咬著腮幫子,眼中的血絲仿佛就要爆開,二人對峙許久之后,他一拂袖轉身離去!
“白給!”
“十日之后,我要你跪下給吾兒磕頭!”
他留下了暴怒的聲音在桓公樓之中瘋狂回蕩,白給嗤笑了一聲,轉身看著旁邊兒的薛旺說道:
“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薛旺齜牙咧嘴道:
“不用,就是碰壞了一顆牙。”
白給微微搖頭。
“收了他東西沒?”
薛旺急忙擺手道:
“沒沒沒。”
“沒感收東西。”
“大人您不是去搜集證據了嗎?情況怎么樣了?”
白給回道:
“已經弄干凈了。”
“十日之后,他必死無疑!”
薛旺呼出口氣。
按照過往的時候常例,他絕對不希望白給與夏侯氏族的人硬碰,可去過一趟第五府邸,薛旺已經隱約猜測到了白給的身后只怕并不簡單。
上任短短幾日,他抓了龍泉君,抓了夏侯濤,還讓正面與夏侯家族的族長右司馬夏侯匡野互懟,這其間的種種全部都昭示著白給有著極大的靠山。…
他拒絕了夏侯的收買,等于是得罪了夏侯家。
夏朝的官員并不好做。
貪,得罪王法。
不貪,得罪王族。
“最近守衛嚴一些,千萬小心,不要讓任何人接觸地牢之中的二人。”
“是。”
白給吩咐完唐寶,似乎想到了什么,傍晚時候回家,他去了一趟將軍府,面見了龍不飛,拿了龍不飛一道手諭,去了四方城門,在那里將龍不飛的手諭遞交給他們。
然后白給才回到了自己的小宅子里,吃過了晚飯,又匆匆去往了書山。
白日里他工作繁重,沒有什么多余的時間,此時才可以去山上找聞潮生,問詢與他氣海彼岸的秩序神鏈有關的事,況且書山上書籍很繁雜豐富,他或許能夠從中找到一二所需。
來到了翰林院聞潮生常在的那間書香隱閣,里面燈火幽幽,卻不見人,白給拉過了院門外打掃衛生的一小書生問詢,那書生怯生生回道:
“院長今日晚飯過后帶著一個丑陋的妖怪去了后山,現在還沒回來。”
白給皺眉。
“妖怪?”
那書生想了想,描述道:
“應該是妖怪吧,臨近秋末,天黑的早,我看的不甚清楚……但料想人該不至于會長成那般可怖的模樣……”
他說完,又握著掃把清掃起來地面的落葉。
白給聞言松了口氣,走到了書香隱閣的旁廳等候,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外面的風中才傳來了腳步聲。
掃地的書生一刻鐘前就已經走了。
進來的,自然就是聞潮生。
“這么晚了,還來山上?”
“有點事。”
“什么事?”
白給將自己氣海的事情與聞潮生詳細說來,言罷聞潮生便皺起來眉頭。
“院長,過往的時候,夏朝是否有修行者也出現過我這樣的情況?”
聞潮生沉默了許久,緩緩搖頭。
“你現在,能夠動用五境的力量么?”
白給細細體味,回道:
“能。”
“神橋雖然被我斬掉了,可彼岸的星輝仍舊能夠淌落與我的危樓之上……只不過沒有神橋,我很難再觸及那些秩序神鏈。”
白給沒有告訴聞潮生……其實彼岸的那些星輝并非是淌落下來的,而是他用先天劍意熔鑄出來的圣山似乎在他踏入彼岸星空的時候活了過來,開始有意識地吸收彼岸星空之中的星輝。
正因為這樣,他才能夠不借助神橋而大量獲取彼岸星空中的神力。
聞潮生聽完白給的敘述后,沉吟道:
“你這樣的情況,過往的時候,似乎從未出現過。”
“不只是夏朝,連周朝與南朝也沒有聽說你這樣的情況。”
“你的神橋……還能夠再重新建立嗎?”
白給試了試,搖頭道:
“不能了。”
“斬斷它的時候,我下手比較狠,情況危急……那些秩序神鏈仿佛瘋了一樣往我氣海此岸涌來,我擔心出問題,于是直接給一并砍了。”…
聞潮生面色沉重。
“秩序神鏈……并非是一件好物什。”
“六境的修士需要能夠掌控海量的氣海彼岸力量,從而獲得捕捉,對抗,降伏,融合秩序神鏈的力量,這樣才能夠真正借助秩序神鏈使用天地之間的偉力為己身所用。”
白給疑惑道:
“可如果這樣,修士豈不是也會被秩序神鏈束縛住?”
聞潮生點點頭。
“沒錯,這是一場交換,也 是修士想要變強而必須付出的代價!”
“與秩序神鏈融合之后,修士才能夠進行更高層次的修行,可隨著修行越往后修行,與秩序神鏈的融合就會越深,到那時候,修士受到天地規則的束縛也就會越大!”
“這個世界上七境的修士并不少……至少沒有你想象之中看上去的那樣少,而圣境的修士也有那么幾個,可他們幾乎從來不動用自己的力量去對這片天地造成影響,其間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秩序神鏈。”
“如果他們長時間使用這些天地規則的力量,到最后就會成為天地規則的一部分……或者說,成為規則下的……傀儡。”
“你斬斷神橋……不知是好是壞。”
聞潮生沉吟了一會兒,一只手抓住了白給的肩膀,下一刻二人便出現在了翰林院的藏書樓里。
最高層。
這里的書很少,只有寥寥幾本,擺放在了顯眼的位置,上面有不少灰塵覆蓋。
中央則是一個圓盤,上面畫著一些看不懂的星象。
聞潮生走到了這圓盤旁邊,輕松撥動了圓盤,一道璀璨的光芒陡然刺破了圓盤的中心,射向了屋頂的一塊并不算光滑的磨砂鏡,而后光芒漸弱,整層樓之中出現了諸多的人形淡藍色幻影。
它們仿佛活著一樣,在樓中四處游蕩,一些看書,一些盤坐著修煉。
白給的看著這些人影,不解道:
“院長,這些是什么?”
聞潮生雙手負于身后,說道:
“過往無數儒家英杰留下的智慧。”
他伸手一提,便有淡藍色的光影走過來,盤坐在了二人的面前,緩緩自一境修行到了六境。
這個過程比起正常修行者的修行要快許多,可仍然能夠看出其中的過程。
探山,窺幽,返景,危樓,摘天,造化。
所有的所有,全都呈現在了二人的面前,白給甚至能夠看見這些淡藍色人影氣海之中的具體演變的模樣!
“不是這個。”
看見眼前的這名淡藍色人影最終與秩序神鏈相融合,聞潮生搖搖頭,將它驅散,而后便有下一名淡藍色的人影從遠處走來,繼續方才那名人影所做的事情。
就這樣,二人一直看,聞潮生不斷地驅散,尋找……終于找到了一名與白給的情形有一小點類似的儒家的前輩。
對方跨越五境,建筑神橋的時候似乎出了什么問題,導致他的神橋無法正常建造,此彼兩岸不能夠鏈接,他也便沒有辦法觸摸天地之間的道則神力。…
此人卡在了五境,與白給的情況相近。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另辟蹊徑,而是通過某種方法重新練成了神橋,鏈接了兩岸,從而與秩序神鏈融合。
聞潮生嘆了口氣。
還是不對。
白給目前的問題在于他不能建筑神橋,否則彼岸的秩序神鏈蜂擁而入,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聞潮生也不清楚。
秩序神鏈蘊藏天地道則神力,一旦進入氣海的此岸,便是等同于進入了人的身體。
人的身體如此脆弱,在沒有與道相合之前,如何承受天地道則的力量?
眼下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在不構筑神橋的情形下,解決白給與彼岸星空的秩序神鏈融合的事情。
“你先回去,這件事兒我再想想辦法……你自己也搗鼓搗鼓。”
“另外……子不語神通在第六層書樓最里面的拐角斜上方,你自己有時間可以來書院找找看。”
“如果你想學的話。”
聞潮生瞇著眼,今夜夜已漸深,他已經將儒家這數千年來邁入過六境的所有強者的修行過程都觀摩了一遍,確實沒有找到一名與白給相似的情形,這讓他們無從借鑒。
白給對聞潮生道過了謝,轉身就從書山上離開,回去了自家的宅子。
收拾了一身的疲憊,白給躺在了床褥上,蘇有仙一條酥軟玉腿搭在了他的肚皮上,閉眼道:
“你晚上走了之后,有個女人來找過你。”
白給撫摸著肚皮上光潔的玉腿,疑惑道:
“女人?”
“還有女人來找我?又是一些書院小迷妹?”
蘇有仙戳了戳他胸口,輕聲嗔道:
“臭男人,想什么呢?”
“是龍泉君的妻子倪氏。”
白給聽聞此話,困意漸消。
“倪氏?”
“她來作甚?”
蘇有仙回道: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龍泉君的事情啊……”
“今日沒等到你,明日……她一定還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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