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么玩笑?
她,京兆韋氏之女,居然要給他這個毫無關系的西市病秧子縫衣服?
女人,一般越是喊的熱鬧就說明她越是無計可施,裴范先咬定主意,堅決不肯妥協。
“我不需要新的,就想見識韋娘子的繡工。”
“某聽聞,韋娘子乃是京城第一美人,不僅人生的漂亮,還秀外慧中,各項技藝都是一等一的。”
“某雖不才,可剛才也是你說的,如何賠償由我自己做主,某覺得,今日之事,賠償都是小事,也根本不是錢的事。”
“關鍵在于心意,只要心意夠誠懇,就是一句道謝,也彌足珍貴啊!”
“某只是按照娘子的說法,選了個不花錢的辦法罷了。”
裴范先一臉無辜,怎么,這樣的好辦法,她居然還不想接受嗎?
“韋娘子意下如何?”
韋寄奴的臉蛋,一會紅一會白的,顯然是氣得不輕,管她的,她一直不吱聲,就只能裴范先勉為其難了。
“我還是給錢吧,你要多少,我雙倍給你!”
韋寄奴咬牙切齒的想了半天,終于憋出來這么幾句話,打死也不能給他縫衣服,只要不讓她這樣做,多出錢也無所謂了!
裴范先端詳著她艷麗的容顏,搖頭嘆氣。
這位娘子的想法還是過于簡單,他擺明了是無理取鬧,她居然還想靠花錢來擺平。
“韋娘子,不必破費,就縫補一下就成。”
“你隨我來!”
韋寄奴氣得七竅生煙,多給錢都不行嗎!
這是什么無賴!
韋寄奴的好朋友們也都各自把自己的愿望告訴了池里的錦鯉,這下敢情好,此行最積極的韋寄奴,本來是躊躇滿志,最后卻落了個滿場空,居然一個愿望也沒有許下。
裴范先已經先行一步,朋友們見韋寄奴不動彈,全都圍攏上來。
“這是誰?你們認識?”
“認識,敏敏的朋友!”關鍵時刻,韋寄奴想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絕對不能承認自己和裴范先也有幾面之緣。
眾人連連點頭:“既然是熟人,那就幫他縫補幾針不就是了,又不費事。”
她們哪里知道韋寄奴和裴范先之間是怎么樣的一種敵對關系,只是用平常心來討論,不管怎么說,能盡快解決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韋寄奴一聽就急了。
“我能給他錢就不錯了!”
“他做什么春秋大夢呢!”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在小姐妹的簇擁下,韋寄奴還是跟在范先的后面,下了橋。
不過,他這是要往哪里去?
寄奴越走越覺得奇怪,無賴男人在前面,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破袖子還晃來晃去的。
真是惹人討厭。
少女們的凝視,真是好啊!
裴范先雖然頭也沒回,但心里也清楚,現在這些少女,尤其是刁鉆恐怖的韋寄奴,肯定是瞪著兩只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一想到這種情況,他心里就美的不要不要的。
范先家就在放生池不遠處,下了便橋,再走個五分鐘也就到了。
他得意洋洋的推開了自家的大門,韋寄奴抬頭看到門前的招牌,說什么也不再往前走了。
“這是你家?”
范先回眸,欣然道:“正是,韋娘子若是不介意,也可以來坐坐,屋里有好茶。”
他停在門口,笑盈盈的盯著她們,小娘子們,進來啊!
尤其是那個兇狠的母夜叉,夠膽就進來,這地方,你的好朋友可是常來常往的。
韋寄奴身子一縮,連忙后退幾步。
“不必了!”
這廝路數實在太野,怪不得連敏敏都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別看韋寄奴平時叫喚的歡,其實她的膽氣還趕不上敏敏。
轉身就想撤,現在若是跑了,不說不必縫補衣服了,就連錢也省了,范先豈能讓她如愿。
“韋娘子,你且等等,我很快就出來!”
此言一出,眾娘子全都笑了,好個俏郎君,居然把寄奴也給說怕了。
有意思,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一個兩個的,全都跳出來阻攔韋寄奴,寄奴真是有苦說不出,眼神暗示了半天,她們也無動于衷。
對于愛看熱鬧的人來說,熱鬧才是最重要的,朋友在這個時候就退居二線了。
見她們這樣積極,老裴也就放心了,回到屋里,坦然的換了一身衣衫,破了的袍子搭在胳膊上,自自然然的又來到了韋寄奴的面前。
“韋娘子,麻煩了!”
看著遞上來的衣服,韋寄奴的火氣蹭的就上來了。
“原來你帶著我們走了這么遠的路,就為了回家換衣服?”
“當然!”
“我不換衣衫,那就要讓娘子幫我再買一身,我去換了,才能把破了的這一件給你啊!”
“讓娘子幫我縫補衣衫都已經是麻煩了,怎能讓你再破費,那也太欺負人了不是?”
若論臉皮厚,整個西市,裴范先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他這一番話,瞬間就把小娘們逗得笑成一團。
“寄奴,依我看,你就趕緊收下吧!”
“人家裴郎君也不容易。”
裴范先深諳順坡下驢的道理,有了小娘子們幫腔,連忙把衣衫塞到韋寄奴的手里。
“你!”
“你真是豈有此理!”韋寄奴氣急敗壞,吵架拌嘴從來也沒有吃過虧的她,這次算是撞到了鐵板。
面前的裴范先,非但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精神,還臉皮八百丈厚,勇于和小娘子爭鋒。
占起便宜來,一點也不含糊。
她想把這件破衣衫扔在大街上,甩手走人,卻礙于身邊的小姐妹,個個都屏氣凝神的看著她,無法動手。
人一生氣,腦袋也轉的特別快。厚臉皮的裴范先,徹底把韋寄奴的頭腦調動起來了。
她彎唇一笑,計上心來。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補成什么樣子,你可別抱怨!”
下耷的眼尾,隨意就把那種戲謔的光芒透露了出來,裴范先臉上一僵,感覺不妙。
“韋娘子的繡工,自然是沒話說,只要娘子肯動手,已經是給我面子了。”
面對危機,裴范先這樣油滑的人立刻滑跪,小嘴抹上了蜜。遺憾的是,眼前的韋寄奴,道行比敏敏要高上幾成,關鍵是心眼還不好。
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
他說了這么多吉祥話,韋寄奴只是平靜的把衣衫疊好,手里拿著,等一會走到馬車處,順路帶回家就是了。
韋寄奴的身邊,小娘子們心照不宣的笑容讓裴范先心中警鈴大作,這些人,她們笑個什么勁。
不會是覺得他和這毒婦有什么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