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告別起床氣，從和裴二打架開始。
對于一個吃貨兼飯桶來說，克扣他的飲食，便是罪大惡極。
而現在，裴范先便是在犯這個罪。
他自自然然的將裴二盤子里的雞腿，夾到了自己這邊，為了防止裴二再搶回去，還貼心的咬了一口。
裴二完全沒有防備，等到他都下嘴了，這才發現吃了虧，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
這簡直就是從虎嘴里奪食！
“豈有此理！”
“雞腿還我！”
大唐是分餐制，別人碗里的東西，別人也不好亂動，更何況是別人咬過的。
裴范先特別自信，他一個穿越的，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也正是因為這個，他現在正看著碗里的雞腿，美滋滋的笑。
裴二又豈是一般人？
抄起筷子就夾了回去，他更狠，你不是吃了一口嗎，我還沿著你咬過的地方繼續下嘴，我的嘴大，一大口下去，老裴的牙印都找不到了。
“你這也太不講究了。”
“你也差不多，我又何必講究。”
“反正人人都知道，我是個傻子。”
“誰會和傻子爭短長？”
裴范先氣得鼻孔冒青煙，他這是什么表情，還耍無賴了！
是不是！
既是如此，那就都別要臉了！
好好把這件事掰扯清楚。
“不給你雞腿不是很正常嗎？”
“我聽說，你昨天去書肆，帶走了半貫錢，你才買回來幾卷書，用得著這么多錢嗎！”
本來，老裴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和他爭，畢竟，一直以來裴二也還算老實。
可當他看到他帶回來的那幾卷書的時候，登時就急了。
聽說他逛了一個上午，總共才帶回來三卷書。
三卷！
只有三卷！
而他，卻并沒有把剩下的錢還回來，恐怕就是揣進自己的口袋了！
簡直豈有此理！
長安城的各大書肆，閑來無事的時候，他也逛過。那里的行市是什么樣的，老裴清楚的很。
即便是孤本，珍本，也不過是百文錢就可以搞定了，而裴二買的，全都是永徽年間的普通版本。
這樣的書，就是再珍貴的，也賣不上價，怎么會把錢都花光了的。
敢情還是為了錢的事，裴二也不甘示弱。
“你讓我去跑腿，又不給錢，我不自己拿一些怎么行？”
“空著手去嗎？那不是什么也買不回來？”
裴二當然有私心，本想蒙混過去，卻沒想到，一覺醒來他居然還計較上了。
那好吧！
就攤開來說說，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
范先一愣，這小子學壞了啊！
居然還會還嘴了！
“可是你拿的也太多了，我吃你一個雞腿又如何？”
“據我推測，你至少留了二百文錢。”
“給我一個雞腿，也算是兩相抵消了。”
說出這個準確的錢數，看到裴二愣住的神色，裴范先驕傲了。
看看，料事如神就是他本人。
又讓他說對了吧。
“其實，你想要錢直接跟我說就是了，我會把你該得的分紅提前都給你。那個數量，遠比這一點點的銅錢多。”
“不過，偷藏起來就不好了，不只我看不過去，小六那個摳門更有意見。”
“你沒發覺，昨天夜里，西廂那邊有間房一直都亮著嗎？”
西廂？
裴二皺眉道：“那不是小六的房間嗎？”
“你是說，就因為我拿了些錢，他一宿都沒睡？”
人貪財居然能到這樣的地步？
裴二無法相信，何況，他只是一個小奴，又沒有花他的錢，至于的嗎！
難道，摳門還有傳染？
“當然，小六確實是財迷了些，不過，你出手也太狠了些，小六根本就沒見過錢，別說是上百文，就是幾十文，他也記得清楚。”
“這樣好了，今天我把分紅給你，你把剩下的錢還回去，你我臉面上都好看。”
“用得著這么復雜嗎？”
裴二想不透，小六不過是個下人，用得著去關注他的想法嗎？
裴范先聳聳肩，無奈道：“這不是復雜，是權宜之計。”
“要不然，你去站柜臺？”
裴范先今天發難，也并不是無意為之，全都是因為照顧小六的情緒。
站柜臺？
這怎們可能！
“那可不行，我是讀書人！”
這個年月，也就是裴二這樣的書呆子，還把讀書人的身份看得特別重。
君不見，就連正經的高門貴女，天后外甥女郭敏敏女士，都并不反對范先做生意。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任何時代，想要活得好，都要有金錢傍身，缺了這個，別說是世家大族，就是皇親國戚，人家也照樣能欺負你。
“那不就結了，你又不肯去，我這邊事情也多，那就只有讓小六盯著。”
“可他自從知道你貪了錢，便魂不守舍，一點精神也沒有。這樣的狀態去看店，也不成吧。”
我已經把姿態做出來了，分紅照給，一個銅板也不少，你也該識趣些。
裴二無奈了，誰能想到，他居然還會把到手的錢往回討，不過，他說的話，對他來說也很有誘惑力。
裴二確實拿了錢，可他并不貪財，他是沒辦法。
從本家出來已經好長時間了，實在是囊中羞澀，沒錢的日子，太難了！
以往，他在本家的時候，雖然也不受人待見，日子過得不怎么樣，可那個時候，他確實不必為生計擔憂。
因為日日裝傻子，也沒有多余的開銷，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而現在，既然已經到了西市生活，恢復了正常人的身份，許多事情就需要自己操心。
裴二這才意識到，自己張羅生活起居是多么累人的一件事。沒有錢，只得自己多動腦筋。
沒想到，這個小黑手還沒有伸出去多長時間，就被裴范先抓了個正著。
這個小子，實在是鬼頭。
在裴范先真誠的建議下，裴二只能把剩下的錢都交出來，一顆心都在滴血。
太心痛了！
裴范先其實并沒有把這些錢當成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不過是拎著銅錢串，來到了前院，當著小六的面，將他們放到了柜臺里。
“這是昨天剩下的錢，你有空點點清楚。”
沒精打采的小六，懶散的擦著桌子，眼看就到開店的時間了，肥皂卻還都沒有擺上柜臺。
就連他手里的抹布都知道，今天他的主人心情不佳。
昨天小六的心情，好像那沖破險灘的滔天巨浪一般，起起伏伏，翻騰了好多次。
一直到天黑，他還抱有希望，裴二那廝最后能良心發現，把剩下的錢還回來。
等來等去，最后只等來了個寂寞。
當小摳遭遇終極貪錢怪，齟齬暗生也就是可以想見的了。
一文錢都沒有撈回來的小六，晚上若是能睡得著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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