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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第1天:外圍

  不分晝夜的沉悶炮火聲把杜籟卡從地面上震醒,他睜開朦朧的雙眼。面前的景物模糊一片,只能象征性的看清代表泥土的混黑色和自己手上的紅色——那是他昨晚沒來得及清理手上的血液所致。

  逃出陣地的過程并不簡單,他們兩個昨晚冒險穿越炮擊中的掩體。有好幾次炸彈就在他們不遠處的地方爆炸,要不是幸運眷顧,早就被飛散的破片彈殺死了。

  離開的過程同樣不美好,幾個法希陣地狙擊手看見了他們。把他們當成了間諜或是逃兵,實際上不管是什么,只要你跨出戰壕,狙擊手都會干掉你。

  還是炮擊救了他們的命,煙塵太大了,完全鎖定不了他們的位置。

  當然了,不是每一次都會這么幸運,在杜籟卡被一枚炮彈的氣浪掀翻后,他就是這么認為的。

  頭皮一陣令人發狂的劇痛讓他稍稍精神起來,把眼睛里的土沙弄出去。杜籟卡疲憊的剛試圖站起身,就被一股猛然巨力給按了下去。

  “唔…唔!!”

  杜籟卡的雙眼變得驚恐萬狀,瞳仁都放縮成了麥芒狀。臉被死死埋在泥土中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聽見旁邊低低傳來一個聲音:“噓,是我,戈德溫!”

  “唔?”

  “別叫…前面有人。”戈德溫輕聲開口,又把杜籟卡往下按了按,在杜籟卡反復用手輕拍他表示自己明白了之后,他才堪堪松手。

  劇烈的把喉管中嗆進去的泥沙咳出來,他連忙呼哧呼哧喘了好幾口大氣。

  “你差點沒捂死我!”杜籟卡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微微抬了抬頭,剛才被戈德溫那么一弄,他又感覺自己眼前有點發黑。

  咔噠!戈德溫掏出自己的手槍上了膛,盯著不遠處幾個徘徊的法希士兵,三三兩兩的像是在閑聊,戈德溫見狀面色發苦:“怎么辦,外圍崗哨有士兵盤查。”

  “我們會被認出來的!他們會知道我們是逃兵!”

  他驚恐的音調讓杜籟卡也煩躁起來,他回頭狠狠罵道:“安靜點,我們現在不是逃兵!”

  “記得嗎,杜籟卡上尉和戈德溫下士已經死了!”

  戈德溫輕聲笑了幾下,表情變得更加難看,像是好幾只馬蜂趴在他臉上一樣皺成一團:“對,太他媽對了,這樣就能讓那群好兄弟欣賞一下我們是怎么復活的!”

  “這可真神奇呢,杜籟卡長官!”

  他突然后悔帶上戈德溫這么個話癆鬼了,這對他的逃亡可沒什么好處。杜籟卡抽出短刀,看向戈德溫商量道:“你出去把他們引過來!”

  “引過來?”戈德溫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尖聲叫了起來:“我要怎么做?”

  “唱歌跳舞吹口哨,或者脫光了也行,總之只要讓他們注意到這邊有一只會說人話的狒狒就行。”

  杜籟卡咬斷了一小節繃帶纏在自己的手上,握住刀柄避免到時候失手。見戈德溫臉色搖擺不定的樣子,他大為著急:“等什么呢,快點滾出去啊!”

  戈德溫有些口舌打結:“等等,那我一會兒怎么…”

  “啊唷!”

  杜籟卡一腳將戈德溫從草地里踹了出去,同時彎腰駝背從側面迅速匍匐靠近,尖銳的刀鋒閃耀著日光的粼粼色彩。

  草地這邊的動靜顯然讓不遠處的幾個法希士兵注意到了,他們扶了扶自己的頭盔。警惕的盯著突然從草地中冒出來的可疑人影,戈德溫滿臉慌張的樣子讓他顯得越發不對勁。

  幾個士兵拉動槍栓,離了好幾米遠指著戈德溫,大聲質問起來:“什么人?”

  “法、法希人!”戈德溫連忙舉起雙手以免被直接槍殺,打著寒顫朝幾個士兵走了過去。“請別開槍!”

  看起來像是一個平民,幾個士兵相視一笑終于找到了樂子,他們饒有興致的互相打了幾句俚語,譏笑道:“德魯尼亞佬也都這么說,你怎么證明你是法希人?”這話顯得很有挑刺意味,讓戈德溫的臉色漲的通紅。

  “長官,我會法希國歌!你看能證明嗎?”

  “屁蛋,法希國歌誰不會唱?”

  “要不然你唱兩句德魯尼亞國歌,沒準我們就放你過去了!”

  幾個士兵爆發出哄笑,在炮擊后故意逗弄起這個平民來。隨后咄咄逼人的靠近過來,這讓戈德溫放心不少,最起碼他們肯靠近了。

  “喂,你怎么在外圍戰線?”幾個士兵還是要做例行盤查,他們上下打量著他,語氣凝重:“對面的混球快要進攻了!禁止市民隨意出入。”

  這就是戈德溫最害怕的。他沒有合適的借口,更沒有合適的身份。從任何角度來說都像極了可疑分子。

  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不倫不類的,上身穿著一件夾克,下身居然蹬上了一件寬腿褲…還是女式鑲了花邊的。讓幾個士兵瞇起眼睛,用怪異的眼神看了看他。

  那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譏諷道:“這是你太太的?”讓戈德溫尷尬的垂下頭去。

  一共三個法希士兵站在這里,戈德溫心下焦急,拼命想要找到杜籟卡的位置。但不管怎么左右環顧,眼中皆是一片茫茫的茸綠色。

  眼看那個士兵就要摸到自己上衣皮兜里面的手槍了,不能沒有防身武器,戈德溫咬了咬牙,表情變得陰厲起來。

  “嗯?你看什么呢。”一個士兵感覺出他的眼神不對,質問道。

  “長官,你看我身上有一些不能帶的東西。”戈德溫突然攏住了眼前士兵的脖子,在他耳邊悄聲低語。

  順勢往這人的手里塞了一大把鈔票,戈德溫心下肉疼:“你看,這些東西不知道能不能?”

  那士兵表情變得愉悅起來,稍稍側目道:“你帶了什么?”

  “沒什么,就是一些…能賺錢的東西,你懂的!”

  戈德溫眉眼一彎,臉上堆起諂媚,讓這三個士兵滿意的點了點頭。在這種特殊時期從平民身上薅羊毛本就不值一提,更何況這還不是什么所謂的“平民”,那就更要薅了。

  “那還有什么貨?”戈德溫被當成了從事非法交易的人,幾個士兵瞇起眼睛,再度看向他的另幾個兜。用語言暗示著。

  “長官,就是一些白粉。沒什么值當的。”

  這話一出,幾個法希人撇了撇嘴,原來是這種交易。那他們可從中撈不到什么好處,他們搖了搖頭,無趣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通過哨卡了。

  戈德溫松了口氣,他正準備自己先過去再說其他的。身后突然傳出來的一陣連續的氣泡聲讓他渾身一顫。

  “咯嗬嗬!”

  喉嚨被直接割破的士兵徒勞的想要捂住自己的喉管,無用的做法也沒能延緩他的死亡。杜籟卡用輕巧的小刀從那個士兵的背后迅速出手了,這讓戈德溫呆在原地。

  “你…你殺了…!”兩個士兵被杜籟卡的狠辣震懾到了,在原地呆滯了片刻。

  “戈德溫!看什么呢?”

  杜籟卡呼喝著他,接著用刀狠狠刺向旁邊的那個士兵,戈德溫聞言反應過來。見那個士兵打算舉槍,他猛地沖了上去從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啊!你們兩個混球!”

  “唔…呃!”

  毫無憐憫的將冰冷的刀刃刺入他的脖頸,杜籟卡皺起眉頭,將他手上的槍奪了過來。又是一刀干脆利落的結果了這個士兵的性命。

  “杜籟卡!快來幫我,這個人怎么辦?”

  他連忙回頭看去,戈德溫正在和掙扎著的士兵扭打在一起。他似乎還沒能下定決心,驚慌的看著身前愈來愈脫離鉗制的士兵。

  杜籟卡不言,大步沖了過去,直接用小刀貫穿了他的胸膛。

  粘膩的液體滑了滿手,軍刀上的放血槽割裂了動脈,一股股的噴發出來。致命傷讓這個士兵的瞳孔漸漸凝固,死死盯著杜籟卡的臉。灰蒙蒙的瞳孔像是能把他永遠封印在其中似的。

  “你、你在干什么啊?!”戈德溫不可置信的看著滿手的鮮血,還有倒在地上漸漸形成一攤血泊的法希士兵。他心下怒意橫生,指著杜籟卡:“為什么要殺掉他們?”

  “我們還是法希人啊!”

  “不,戈德溫。”杜籟卡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用尸體身上的軍服擦干凈了,站起身再度朝他強調。

  “我們為法希奮戰的那兩年多是法希人,現在不是了。”

  “我們現在是法希“平民”!”

  戈德溫無言的攤了攤手,他表情有點崩潰。

  “所以你就可以…噢,我的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們前幾天還在為了這座城市奮戰,為了一寸土地都能打的死去活來。”

  “現在就親手干掉了三個友軍!”

  “我明明解決了一切!”

  杜籟卡聞言心下大為惱火,自己做的干脆利落沒有任何不妥,以為只有他戈德溫內心痛苦不成?杜籟卡促爾站起身狠狠將戈德溫推倒在地,指著他的紅鼻子大聲指責起來。

  “不,戈德溫你沒有!你給光了你的錢,然后在下個哨卡呢?像個白癡一樣跪地求他們不搜你的身?”

  “然后當他們掏出你身上的手槍,你再一本正經的告訴他們這個是塑料玩具?”

  “醒醒吧,我們應該從實際的角度上考慮問題!”

  爆發過后,戈德溫兩眼呆滯,他痛苦的閉了閉眼。

  杜籟卡微微嘆氣,他不想再和他說出更多的指責了。于事無補還傷感情,自己只想遠離這場戰爭,遠離那些該死的責任,還有該死的命令,自私的活到戰爭結束。

  “把他們身上的值錢貨都拿著,我們需要收集一切能活下去的東西。”

  “如果可以…把他們的武器也盡可能帶上吧。”

  “第三集團軍已經從圣卡河撤退了,南方集團軍群一潰千里,這群混球對圣安卡的包圍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杜籟卡說完就默然向前走去,也不再看向掙扎起身的戈德溫。

  “你身上的血!怎么辦?”戈德溫面容發苦,這下他們的境況顯得更加糟糕了,這副樣子必定又會在前面的哨卡面臨更加嚴厲的盤問。

  杜籟卡沉思了片刻,淡淡道:“先進城再說。”

  “只要快些,沒人會在這種時候太過關注身上血跡的,太稀松平常了。”

  “好吧。”戈德溫最后復雜的看了看三具遺落在這里的尸體,把他們身上的錢都拿在身上,順便抽出了尸體上的軍刀。快步跟上了杜籟卡。

  不管怎么說,現在他們綁在一條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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