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爾小姐,請坐到這邊。”
溫和的白袍醫生指了指這張皮床,隨即轉身調試起那些復雜的醫療設備,給貴族做服務,可不由得他來怠慢。
“我們的檢查很快就會開始。”
“嗯…好的。”
蘸上碘酒的鋼鐵器械在脖子上浸潤幾點,冰涼的感覺讓艾薇爾不由得抖了抖,閉上眼忍住不去看那幾個延伸過來的機械臂。
嗡嗡,機械齒輪鳴轉著,這些羅比尼奧幫內最先進的醫療器械將對身體進行一次全面解析。
羅比尼奧不遺余力的幫助讓戈德溫很是感激,感激他愿意用這些價值不菲的東西幫助他的救命恩人。
對此杜籟卡還是那句話,只不過是他們還有用罷了,更何況艾薇爾是貴族,就算不看在他們兩個的請求上,他也會這么干。
不過戈德溫這個單純的家伙似乎已經感恩戴德,因為區區這點恩惠,就把羅比尼奧當成值得信賴的伙伴了。
唉,隨他去吧,自己做自己該做的就好了。
走廊處,噠噠的漫步聲一刻不停,杜籟卡皺起眉頭,矗立在一旁扶額頭痛,忍不住開口道:
“我說你能不能老實點,別來回溜達。”
戈德溫聞言嘆了口氣,一副心不在焉丟了魂的模樣,讓杜籟卡頗為不爽:“怎么總是一副打算要吊喪的樣子。”
“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不是嗎?”
戈德溫也說不上來什么,總之心里就是堵得慌。
他想保護每個無辜人,可事實就是在浩大的戰爭浪潮中往往力不能及,甚至連自己身邊的人都遭受厄運,他的自恃只不過是虛無縹緲的幻想。
又點起一根香煙,杜籟卡見狀也拿出一根煙:“借個火?”
“呵,那邊的房子有的是,自己去拿啊。”
煙霧彌漫,把沉重的心情舒緩了許多,戈德溫低沉道:“你覺得供電還能持續幾天?”
“那兩個德魯尼亞混球應該已經沖到內城了吧?”
杜籟卡不可置否,又吐了一口煙圈。
“試著相信一下城市里面的家伙,兩個4級士兵不一定就能做到破壞供電站。”
“護城巨炮會起到作用的。”
“還有你的樣子有點狼狽,回去收拾一下。”
“在這點你應該學一學露伊絲,她每天還都堅持洗三遍澡的風格,甚至還想敷個面膜。”
戈德溫聞言沒好氣的彈了彈煙灰,抱怨道:“人家是靠臉吃飯,哪像咱們這些大號炮灰?”
將煙蒂扔在地上踩滅,杜籟卡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我也是軍隊出身,怎么沒像你一樣胡子拉碴,滿臉灰塵?”
“你的眼袋腫了三天了,我猜猜,又熬夜看你女兒的照片了?”
杜籟卡也是不明白,熬夜盯著一個照片能傻呆呆看上幾個小時是什么想法,這種寄托思念的方法也太過臃腫了一點。
“呼,我真想她,真想現在就回到斯莫拉格森去。”
杜籟卡聞言詫異:“你女兒在國外?”
戈德溫頷首,他的目光頓時變得深邃:“是啊,除了她,我再沒什么牽掛了。”
杜籟卡好奇,不由得問道:“那她為什么不把你接出去?”
戈德溫的回答出乎意料,要不是杜籟卡知道厚道的他不會隨便說謊,他都要懷疑了。
“是我自己不想去,我想參加戰爭。”
“我自己湊錢,不顧她的反對,直接報名了拉普拉斯步兵團,搭上了前線的火車,后來那個倒霉的團長被燃燒彈燒死了,我才被轉到機甲兵。”
“再后來就是跟著你了。”
戈德溫悶悶的吐出一口濁氣,也吸完最后一口煙,自顧自的倚在墻上,呆呆看著眼前大門上的骷髏記號,不知道是誰無聊刻上去的。
“我想為國家做點事…不過現在我不這么想了。”
“我可真他媽后悔,你知道嗎。現在被困在這個豬籠里!”
這話莫名的讓杜籟卡心頭涌上酸澀。
付出了這么多的犧牲,也難怪他在聽到關于戰爭的真相時,反應會那么劇烈了,杜籟卡冷哼幾聲,低下眉頭,道:“想活下去就聽我的,老好人。”
“準讓你活的油光水滑。”
戈德溫發出了他那標志性的嘎嘎笑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總之又回歸了他那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懶散模樣。
“嘁,好的聰明先生!”
半晌房門被嘎吱一聲推開,這醫生面目沉重的走了出來,杜籟卡感到不妙,兩人連忙靠前開口:“結果怎么樣?”
被兩人異口同聲的話給弄得不知所措,醫生三臧其口,才緩緩說出令人失望的結果:
“先生們,經過檢查,那東西是一種生物嵌合芯片,已經在她的體內擴散完畢。早就和艾薇爾小姐的心臟連接到一起了。”
“強行移除那東西行不通,瞬時啟動的內嵌裝置會把她的心臟碾碎…”
“芯片里面還有HG-03,呃…那是一種慢性毒素,它會慢慢毒害她的身體…劑量已經達到了致死量。”
“我們還在那里面發現了…”
杜籟卡聽的頭大,對他嘴里一悠接一悠的名詞不感興趣,他開口悶聲道:“直接說重點吧,有沒有解決方法!”
“還有,如果沒有解決方法,她會怎么樣?”
那醫生似是被杜籟卡的嘹亮嗓音嚇住了,他結結巴巴的扶了扶自己的眼睛,低頭看著那繚亂一片的筆跡:“呃,理論上來說,已經嵌合完全的生物芯片沒有辦法移除。”
“而且毒素也已經開始滲透進體內…呃,如果非得說的話…”
戈德溫忍不住了,催促道:“趕緊說啊!”
為了避免兩個暴躁的士兵把自己活撕了,醫生滿臉大汗的接著道:“理論上艾薇爾小姐大概還能支持幾個月,隨后肝臟衰竭,機體壞死就會影響她了。”
“我們沒有檢查出這個芯片的制造型號,不確定它的毒素什么時候會完全釋放…可能是十二個月后,也可能更早。”
醫生神情迥然失色,最后低沉道:“抱歉,我們會用最好的藥物去抑制毒素,但也只能這樣了。”
“……唉,珍惜這段日子吧。”
那醫生搖了搖頭,隨即徑直走開了,只在原地留下兩個滿臉陰沉的士兵。
“呼…!”
戈德溫握了握拳,苦笑著走出長廊,沒過一小會就傳來噼啪聲。
“操他媽的婊子!!”
“操!”
杜籟卡微妙的吸了吸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消息有點突然,不過倒也不算他幻想的最糟情況。
至少那還不是什么自爆炸彈不是么。
她還有個幾個月能活…
“呃,杜籟卡,醫生怎么說的?”
艾薇爾面色有點不好,穿著單薄的襯衣,躺在床上怔怔的望著他,眼神有點迷茫,也帶著緊張和些許恐懼。
“……”
“沒什么事,你先休息吧。”
在麻藥的效果下,她點了點頭,很快就睡了過去。杜籟卡嘆息一聲,五味雜陳的掩上門走了出去,想著剛才醫生的話同樣迷茫無比。
真的沒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