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月柔便招來了豹長老,要他繼續帶領妖眾們看好靈脈,交代了幾句后,便帶著一頭霧水的俞子青一路向西行去。
一直行了有近兩日,終于在傍晚時分,來到一處荒山。
“這是何處?”俞子青四處打量了一番好奇道,“你把我帶到如此荒涼之地,是準備殺人拋尸么?”
月柔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倒是真有這個想法!”
“不至于不至于,解決不了我說的問題,你也不用把我這個提出問題的人給解決了不是。”
月柔不由氣笑,一邊行入不遠處片密林一邊道:“少廢話,跟我來。”
二人從林中穿過,又繞過一條很是蜿蜒荒蕪的隱蔽山路,行了約半柱香時間,才終于到了一處山谷前。
“就快到了。”月柔向前張望了一下,便徑直入了山谷之中。
俞子青緊隨而入,很快,山谷內的景色便映入眼簾。
這是一個世外桃源的幽靜山谷。
原本,俞子青一直以為凌波谷的風景就已經很是不錯了,來到此處才發現,自己確實是沒什么眼界了。
山谷內,一條窄窄的山道向遠處蔓延,兩側奇花瑤草爭艷,古木翠竹挺直,彩蝶飛舞,花香四溢。
沿著小道行了片刻,便看到面前有一彎清潭,潭水碧綠深幽,這個時節,竟還有數多含苞待放地荷花,正隨風搖曳于水面,帶起陣陣漣漪。
蓮葉無窮,與潭水相輝映,不知是誰染綠了誰。
云朵墜在半空中,仿佛觸手可及,耳邊是鳥語蟲鳴,美輪美奐。
此番美景入目,俞子青禁不住“啊”的一聲感嘆。
月柔被他冷不丁地出聲嚇了一跳,瞪了他一眼,嗔怒道:“俞子青!你又發什么神經?”
“沒什么,只是……此情此景,我想突然想吟詩一首。”俞子青呵呵一笑,接著,不顧月柔鄙夷的目光,沉吟了片刻,踱了兩步,立在岸邊。
“小荷才露尖尖角,輕攏慢捻抹復挑……”
“……”
月柔自然聽不懂他的詩詞,只是嫌棄地白了他一眼,稍有不耐地催促著:“廢話少說,快點走吧。”
“唉……魅有文化你這……”俞子青嘆息地搖了搖頭,一邊感嘆知音難覓,一邊跟在她身后繼續前行。
未行多遠,便看到不遠處的林中,有一處依山而建緊挨在一起的兩間小木屋。
木屋并不大,但建造的很是精巧,依山傍水,仿佛整個都融入到這無邊的景色之中。
這里竟然還有人居住?
俞子青心中好奇,不由指向木屋問道:“這是哪?”
月柔沒有理他,而是向那木屋走近了些,隨后嬌聲喊道:“花貍奶奶!月柔來看您來了!”
俞子青一個趔趄,差點跌了一跤,驚訝地張大嘴看向她。
月柔剛才的嗓音,竟奇跡般地有著說不出的溫柔甜美。
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俞子青從未想過,面前這個對自己時刻冷言冷語冷臉色的蛇妖,聲音竟然可以這么嬌軟甜膩!
我懷疑你丫的在演我……
不等他回過神來,緊接著,木屋中傳來一陣極為和藹的聲音,有些蒼老,還帶著一絲藏不住的笑意。
“是月柔丫頭啊,快些進來。”
吱呀一聲,木門推開,一股稍顯濃郁的草藥香味便撲鼻而來。
俞子青皺了皺眉,隨月柔進了屋內。
一入眼,便是兩張矮小的書架,上面零星擺放著幾本看起來像典籍的東西,但并非紙張,更像是玉簡。
再向內看去,是一張低矮桌案,上面擺放著數個石碗。
石碗中盛放著些許東西,像是粉末一般,藥香味似乎就是從那里傳來,但俞子青并不認識這些東西。
桌案后,坐著一位看起來有些老態的矮小身影,尖嘴,毛柔柔的大耳,額頭上還生著皺紋,俞子青忽然想起月柔的稱謂,花貍奶奶,頓時明白過來,眼前這位老婆子應該是一只花貍精。
或許是因為他已經看慣了凌波谷內小妖們的面貌,此時見到這只有幾分人樣的老態花貍精,并未有太多奇怪,反而從對方的目光中感到一絲和善。
整個屋內的場景,看起來很正常,卻讓俞子青微微一愣,他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
片刻,忽然醒悟,問題似乎就出在這書架之上!
沒有人族的妖界,其上的那幾本看起來像是典籍的東西從何而來?讓他覺得很是匪夷所思。
難不成……妖精也會舞文弄墨,還會制作玉簡?
就連祖靈也有些困惑地“咦”了一聲,說了句“有趣”,便再次沉默不語。
俞子青心中正在詫異,忽聽月柔問道:“花貍奶奶,靈兒妹妹今日怎么不在?”
“你來的不巧,她呀,一早就上山采藥去了,還要給家族里的兄弟姐妹送去,怕是要幾日的時間才能回來。”
說著話,花貍精才抬頭看過來,只是目光略過月柔身后的俞子青時,明顯一愣。
月柔見狀,忙柔聲道:“花貍奶奶,今天我是特意來帶一位……一位朋友來見您的。”
俞子青扭頭看去,月柔臉上露出少有的淡然笑意,語氣中,竟然帶著些許……乖巧之意,這仿佛天下奇聞一般的場景看得俞子青心中感嘆不已。
這娘兒們平日里對自己那般冷漠,怕不會真的是故意的吧?
不過他現在能確定的一件事便是,這位花貍奶奶在月柔心中的地位一定很是重要了。
這點,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出來。
花貍精聞言,放下手中的石臼,俞子青趁機隨意向內掃了一眼,那里面像是正在研磨的藥粉之類的東西,藥味便是從這些石碗中的藥粉傳來。
只見老花貍精收起東西,和藹地笑了笑,道:“是么?乖丫頭,這還是你第一次帶人來我這里,我倒是要好好瞧瞧,是誰有這么大的面子。”
說著,她便向俞子青打量了一眼。
俞子青實在是很難把“乖丫頭”這個詞和月柔聯系到一起,不過此時他也沒工夫去想這些。
感受著身邊月柔投向自己的警示目光,似乎只要自己敢在這花貍精面前有一點表現不好,就要被她爆錘一般,心中嘆了口氣,這娘們……果然對自己態度是不一般啊。
心中想著,他手上不忘抱拳一禮,恭敬道:“在下俞子青,見過花貍……花貍奶奶。”
唉,入鄉隨俗吧,萬一喊一聲花貍精,怕不是馬上要被月柔給當場打死,還是老老實實跟著一起喊奶奶吧……俞子青自我安慰道,別整差輩了。
花貍精并未回話,只是看向俞子青的眼中帶著詫異之色,緊接著從桌案后走出,晃動著小腳步,稍稍挺了挺起有些佝僂的身子,走至俞子青面前,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
俞子青被她盯得莫名其妙,卻又不敢多言,悄悄看了眼月柔,見對方沖自己微搖螓首,似乎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好一會,他正要開口,卻聽花貍精竟然開口問道:“你……不是妖族?你是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