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威利明明一直都是和我在一起，沒有去過別的地方，那他是怎么知道我說的話的？
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他一定會知道。
因為這個男人就是這么的謹慎和全面。
“那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我很清楚，眼前這名男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找自己。
這就正如同我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他一樣，只要他找我，就一定代表著有事。
“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
維達的語氣輕描淡寫，但他所要說的事，絕對不可能與他的語氣那樣輕描淡寫。
要知道，這里可是地處外城區，而能夠在這魚龍混雜，充滿了亡命之徒的外城區能夠擁有這么一片寧靜之地。
這個男人自身的權勢有多強大，可想而知，連他都需要拜托別人去完成的事，到底有多麻煩……那當然是麻煩至極。
“什么事，你說說看。”
“幫我查一個案子。”
我微微皺眉，自己關于絲卡蒂的案子都還沒完全解決，沒想到維達又來一個案子找自己幫忙。
對于維達的案子，我打算推一推，或者婉拒。
因為相比之下，還是絲卡蒂的案子更重要。
無論是何種意義上來說。
我正要推辭，結果維達卻伸手阻止了我接下來打算說出的話，淡笑出聲：
“別這么急著拒絕嘛，先等我說說案件的具體內容也不遲。
也許，你會感興趣也說不一定？”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
“行，你說。”
我一邊吃東西，一邊聽維達說話。
“最近在外城區，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死人。”
“外城區不是每天都在死人嗎？而且是大片大片的死人。”
“不，這不一樣，西澤。你知道的，死亡與死亡，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區別在于，我看不看得到。正如你所說，外城區每天都在死人，而且是大片大片的死人。
但他們的死亡，都是在我的視線范圍內的。
比如，今天哪個幫派與哪個黨派發生了火拼，誰贏了，誰輸了，還是依然僵持著，死了多少人。
這些情況我都一清二楚。”
維達說到這，我大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說，外城區有些正在發生的死亡，不在你的視野范圍內？”
“準確來說，是在我的視野范圍內，但我卻看不見。
他們很小心，很詭異，很神秘。”
說到這，維達深深地看向我。
“你看我干什么？”
“他們就像你一樣，只不過，你比他們更詭異，更神秘。
他們是沒有被我抓到線索，所以我很難查到有關他們的信息。
而你，即便你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活動，我卻從未查到過真正有關你的準確信息，有關你的過往。
你就像一只憑空出現的幽靈一樣，乘著黑暗而污穢的郵輪，降臨到靈敦這片大地上。”
說到這，維達話音一轉，“但是，我這么多年的努力也不盡是白費。我還是找到了一些關于你的線索，比如，你來自曾經的神圣奧托帝國，比如，你也許曾經在福音教會身居高位……”
他的眼眸始終注視著我，他似乎想從我的眼睛里看到著什么，但很遺憾，他什么也看不到。
“還有呢？”我依然是那副古井不波的模樣，盡管維達查到了我的些許過往。
不，準確地來說，那連過往都算不上，都稱不上是線索。
維達攤開手，“沒了……我耗費了大量的資源，最后就得到了這么點可笑的信息。你說可不可笑？”
我微微點頭，“確實挺可笑的。但這是你自找的，又能怪誰呢？”
維達眼神一凝，氣氛瞬間一滯，但對我沒有絲毫的影響，我依然在我的節奏內行進。
半晌，他幽幽的開口，“如果剛才說這話的是另一個人，那他已經沉在海底喂魚了。”
“但我是西澤。”
他啞然一笑，“對，沒錯，你是西澤。無論何種時代，強者都應擁有特權。”
我已經解決了所以食物，老威利十分適時地給我遞過來一張濕潤溫暖的手巾，他總是能把所有的雜事安排地很好。
我接過手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然后又順帶擦擦手。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如果只有這些信息的話，我可不打算接這個案件。
維達，你應該很清楚，我現在正在忙著查另一個案件。
而你這個案件，很明顯，并不是非我不可。”
維達所說的，并不是死了一個人這么簡單。
而是死了一些人。
而兇手，他卻沒有什么頭緒。
這一點，先不提是真是假，因為像他們這種人，坑起熟人可謂業務熟練。
重要的是，無論維達有沒有能力去找兇手，當他打算找我幫忙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表明了一個信息——對方很麻煩。
而我本來要查絲卡蒂的案件就夠麻煩了，如今還要再來一個案件，那我怎么受得了。
“不，這個案件還真是非你不可。”
維達嘴角微微上揚，語出驚人。
“因為這個案件，也許和你正在查的案件有關系。”
“你要是和我說這個，那咱可就有的談的。”
對于維達知道我正在查絲卡蒂的案件這回事，沒什么好意外的，這家伙好歹就是有這樣的能量。
我甚至懷疑也許他所知道的信息，有些還是我不知道的。
維達從老威利的手上接過手巾，然后揮手讓老威利離開。
老威利躬身退下，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因為以往無論維達與我交談什么，他總是不介意老威利在場。
而這，是他第一次讓老威利離開。
也許是明白了我的心中所想，維達對我解釋道：“老威利年紀大了，做些雜物就好，打打殺殺的，就放給年輕人好了。
接下來的東西，不適合他。”
維達帶著我走出待客大廳，又下樓梯，走向古堡群的后方……最終來到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前。
在鐵門的正中，是一道精密復雜的機械鎖。
維達一邊伸手撥動機械表盤一邊說道:“這是上個古堡主人儲存財富的地方，這個機械鎖是他綁架了靈敦最頂級的機械師后讓對方給他制作的。
機械鎖的密碼每隔一分鐘就會變換一次，而機會只有一次。
如果輸入錯誤，機械鎖內部的自毀結構就會啟動，徹底壞死。
緊接著，就會引起埋在地下的自爆裝置，到時候這個小堡連帶著周圍的古堡都會被直接炸飛。”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我，手卻在機械鎖上不停的轉動。
如果站在他旁邊的是個正常人的話，大概已經開始提醒他了，讓他別看人，看鎖，別說話。
但很遺憾，我不是正常人。
維達的臉上露出無趣的表情，“唉，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驚訝一下嗎？你怎么永遠都是這樣。”
我白了維達一眼，維達不怒反笑。
“不錯，不錯，這個表情有意思。”
說完，維達又繼續去撥弄機械鎖了。
“如果你輸錯了，引發？了自爆裝置，我死不死我不清楚，但你一定會死。”
聽到我的話，維達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好像確實是這樣。畢竟，你這家伙的生命力也太頑強了。
這就是所謂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
隨著維達撥動機械鎖最外層的手指停下，機械鎖的轉動也停了下來。
在沉默了大約三秒鐘之后，伴隨著接連不斷的咔嚓聲，機械鎖最終分裂成了兩半，打開了。
而維達，則是右手輕快地拍著心臟的位置，“呼……成功了。說實話，我每次開鎖的時候，心都跳的老快了，因為我根本不確定自己的密碼是否正確。”
“既然這樣，那把機械鎖拆了，換個別的機械鎖不就好了，現在應該有更好的封鎖措施了吧。”
打開了機械鎖后，維達示意讓我推開大門。
我雙手按在鐵門上，用力一推，伴隨著咔咔作響的聲音，鐵門緩緩被推開。
這鐵門并沒有看起來的那么沉重，因為設計師在設計的時候就在門下和上方設置了滑輪軌道，所以我很容易就把門推開了。
門后，是一條昏暗的通道……
“雖然現在確實有更好的機械鎖了，保密措施也更好，而且也不至于這么極端。
但是嘛，那樣的話就太無趣了，我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輸錯了密碼呢？”
“輸錯了密碼，那就去死好了唄。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的。”
“挺好，到時候我會給你上花圈的。”
“算了吧，我不喜歡花，你還是給我上甜甜圈吧。”
“行，甜甜圈就甜甜圈。”
明眼人估計也看出來了，這維達的腦子指不定是哪里有點毛病。
不過真要說起來，如果維達是個正常人的話，也不會和我走在一起了。
我身邊的，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什么？希芙和希密爾不算嗎？
不算，你見過哪個維京人去當皮條客的嗎？
至于希芙？她有自己的打算，她可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這么單純。
但是嘛，我也不在意。
畢竟，她要是個單純的小女孩，也活不到現在了。
在這個世界上，僅僅是生存，就足以讓人喘不過氣來了。
你又怎能要求他人太多。
維達伸手在墻壁上一陣撫摸，最后仿佛是找到了開關一樣，輕輕一按。
黑暗的通道內開始忽明忽暗，一盞盞晝白色的燈光在昏暗的通道內響起。
“雖然我很少來這里，但為了以防萬一，供能還是很足的。”
在前行的途中，通道逐漸開始分裂拐彎，向左的階梯往上，向右的階梯往下。
而維達要帶我去的地方，很明顯，是右下方。
因為只有右下方的通道里隱約傳來亮光，左上方的通道依然是一片漆黑。
維達帶著我不斷走下臺階，階梯的分布就像是一條圍繞著圓柱盤旋的蟒蛇一般，呈現螺旋形。
而每下到一定的距離，就會浮現出一扇鐵門。
不過維達從未停留，而是帶著我繼續往下，不停地往下。
在經過了十多扇鐵門之后，我們總算來到了最底層的地下空間。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啊，我們可是來到了這么深層的地下室。”
“如果要驚訝，靈敦的地下列車不是應該更值得驚訝？”
“確實，不過，靈敦在地下結構的開發，可比你所想的要深的多。
像我這種的級別的地下空間，在靈敦真正的核心之地，連入門級都談不上。”
聽到維達的話，我微微皺眉，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如果是真的的話，也不知道靈敦在這片土地的下方開辟如此深厚的地下空間是打算干啥，避難嗎？
可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國家能夠真正威脅到英格美洛的存亡呢？
不過，我也只是稍稍疑惑而已，并不打算去深究。
就算靈敦準備創造一個地下城市，那又與我有什么關系。
至于維達會不會是騙我的，這點我倒是沒去想。
因為他并不是那樣的人，他雖然有些不正常，有時候會做出與常人的理智不相符的決定。
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這家伙十分驕傲，甚至于說是傲慢也不為過。
像他這樣傲慢的人，是不屑于在無關的小事上去行使謊言的。
那什么情況他們才愿意行使謊言呢？那就因人而異了。
這要看那個人的傲慢程度了。
至于維達的話，如果他需要實施一個很龐大，很重要的計劃。
那是一個關乎他的信念與理想的計劃的話。
那想必他是不介意在其中行使謊言的力量的。
而現在……很明顯，不過是閑聊罷了。
同時，這也是一種彰顯自身地位的行為。
因為他說的隱秘越多，就越說明他在靈敦的真正地位越特殊。
“說實話，我真的對你的過往十分好奇。因為我發現，無論面對什么，得知什么，你永遠都不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維達從衣服里取出一把鑰匙，插進鐵門的鑰匙孔里，開始扭動。
我看了維達一眼，說道：“情緒的表達，是源于在意。
只有當你在意某件事，某個人時，你的情緒才會因為關于那件事物，關于那個人的一切而產生波動。”
“那也就是說，你什么也不在意？”維達已經打開了鐵門，拔出鑰匙，興致盎然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里，閃爍著危險的光彩。
當然，我不是說對我來說危險，我是說對他來說很危險。
他在思考著會給他帶來危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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