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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刷題

  這場比賽讓東方白受益匪淺,當天夜里,他輾轉反側,腦海中反反復復都是莫渡對陣解法難的每招每式。

  這場比賽的確值得細品,他只覺得每個法訣都妙到巔毫,拼反應的見招拆招,亦是精彩絕倫。

  ——難怪論劍的修士都喜歡刷真題,多看看這些比賽,的確能極大地豐富自己的見識。

  東方白踏入仙途不過半年,成為道人更是只有數月,他天賦雖高,智力也不低,最大的短板卻是閱歷欠缺。

  前面的比賽還好說,不太會遇到高手;打到七八場后,只剩下幾千人,絕大部分都有道人的修為,其中不乏資深道人。他們吃過的鹽都比東方白吃過的飯還多,他一介菜鳥,拿什么去和人家拼呢?

  好在重玄子愿意為他敞開兩忘峰的大門,那迎客松上的露珠,還記錄了許多場比賽。比那些地攤上販賣的歷年真題要清晰許多,他又求著風以烈去磨了一番,重玄子便同意讓他們隨時去觀看了。

  只不過,重玄子答應的方式比較另類。他召來一名年輕弟子,倦倦地道:“泉水啊,我老人家事情多,以后就由你領著他們上去吧。”

  “是。晚輩定然盡心盡力。”這位名叫況泉水的弟子答應道。

  他長相平平無奇,名字也有點二逼,然而卻是上一屆登高的冠軍。據說一路打到決賽,都是輕松取勝,任何對手在他手底下都走不過三招。

  兩忘峰這些年人才凋零,好不容易出了這么個天才,掌門關永年自是十分引以為傲,處處器重,已經隱隱約約地將他視作繼承人了。

  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掌管了門派中的不少事務,極為繁忙。重玄子連這點芝麻小事都來麻煩他,說實在的,有些大材小用了。

  可這況泉水卻不以為意,仍是一派和氣地應下了。此人雖為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卻并不恃才傲物,待東方白這樣的散修也是一視同仁,頗有君子之風。

  這些天,東方白除了打比賽的時候,便是泡在峰頂,觀看往年的經典比試。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發揚當初考助祭時的精神,邊看邊記筆記,將每個招式都拆解開來,排列組合,模擬對手會出什么招式,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如此幾天,竟然記了一本厚厚的筆記,讓風以烈大為咋舌。

  “不愧是能考上助祭的人啊。”風以烈對弟子的勤奮感到自愧不如。

  這幾日,他已經懶得上山去看比賽了,打架都是靠隨心所欲,即興發揮。好在他修為頗高,簽運也不錯,一路上都沒碰到什么敵手。

  東方白、風以烈師徒又連贏了幾輪,直到第七輪結束,談斑比試便開始了。

  自古以來,文人墨客都喜歡辯論決勝負,較為出名的就有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清談風氣。那時候的名門望族如果見面,要是說些怎么外克強敵,內拯黎民之類的,肯定是要遭人恥笑的。為了顯示自己尊貴的身份,他們會選一些跟現實這些“俗”的東西不相關的玄學問題來辯論。

  這種習俗在漫漫歷史長河中幾經沉浮,終于衍生出一種迥異的新形態——談斑!這也正是初霽城以文論道的唯一指定形式。

  這些青年才俊并不是來寫詩詞歌賦的,也不是來論軍國大事的,他們展示自己的唯一形式,就是討論與斑邑教相關的問題。

  不過,這也是必要的。畢竟仙界出過莫渡這樣的叛逆,此人以一己之力,將世界攪得天翻地覆,他麾下的叛軍險些將仙界從統治者的寶座上拉了下來。

  莫渡覆滅之后,仙界便進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反思,如何避免此類悲劇再次發生呢?

  那當然是——將莫渡這類人扼殺在搖籃之中!

  追根溯源,莫渡以凡修身份參與論劍之時,不過是個道人,而他叛出萬向神宮之時,已經有著仙君的修為了。萬向神宮辛辛苦苦地教育了他許多年,竟將他教成了個白眼狼。

  雖然他的師父諸葛載道并不認為他是白眼狼,反而頗認同徒弟的理念,最后竟像得了失心瘋一般,拋下諸葛家二少爺的身份,隨莫渡造反去了。

  當然啦,那時隨莫渡一道出走的人還有許多。東方白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些萬向神宮的弟子,有將近一半都去了莫渡的麾下。

  仙界將此通通歸結為,他們得了失心瘋。反正這些人幾乎都死絕了,而死人是無法爭辯的。

  仙界反思的結果是:倘若莫渡沒有進萬向神宮,便成不了大器;就算他再天賦異稟,單靠自學,決計突破不了君級。

  如此,便不足為慮了。

  那么,問題的關鍵就來了——如何阻止下一個莫渡在論劍中奪冠呢?

  想必諸位已經猜到了吧,沒錯,就是談斑!

  倘若所有論劍者,都被強制參與談斑的考試,不合格者便無法繼續后面的比賽。

  似莫渡這樣天生有反骨的人,怎么會認可斑邑教“人分三六九等”的理念呢?因此,這考試他定然是過不了的。

  于是他便無法繼續后面的比賽,無法在論劍中奪冠,也無法混入名門正派學本事了。計劃通。

  仙盟覺得這項政策又好又妙,于是在天罰之戰后的五十年里,一直忠實地執行。

  不過,由于戰后人口成系數的膨脹,參加論劍、登高的人一年比一年多。這些人全都被強制參與談斑,就導致談斑的人數多達幾十萬。

  這么多人,當然不能全部采取辯論會的形式了,否則辯一年都辯不完。

  龐大的工作量讓仙盟不得不開始打補丁:

  談斑的第一輪為筆試,在論劍、登高都進行了七日之后開始。此時的參與者,就只剩下還沒有被淘汰的那些人,論劍、登高兩科加起來,總共也不滿五千。

  再加上專程趕來參與談斑的布道師,滿打滿算,也只有一萬人。

  第一輪筆試,從這一萬人中選出前六千名,作為合格者。并且前一千名,可以進入下一輪。

  第二輪為搶答,從一千名中選出前五十名,進入下一輪。

  到了第三輪,才是辯論,這五十名中優勝的那一位,便是最后的“談斑”科狀元。

  風以烈自打來到初霽城,知曉了規則之后,便拼了老命地閱讀“談斑”書籍,奮筆疾書,挑燈夜戰,為的就是能通過第一輪筆試。

  一萬進六千,這個概率還是很殘酷的。萬一不幸掛了科,就直接打道回府,連后面的比賽都不能參加,豈不是虧大發了。

  于是,八月二十六日,也就是初霽城慶典開幕的第八日,熱鬧的城市暫且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進行一場靜悄悄的考試。

  東方白畢竟曾經是著名的小鎮做題家,對這種考試自然是不慫的。雖然在他看來,這所謂的斑邑教條漏洞百出,但只要不走心,把自己當成沒有感情的考試機器,混個及格完全沒有問題。

  那考試的紙張乃是一張靈符,考試時間一到,其周圍便自動生成一個結界,隔絕外部的所有干擾,避免作弊的可能性。

  當然,出于成本考慮,這個結界并不牢固,還是很好破壞的。只是萬一破壞,便自動取消比賽資格,令考生不得輕舉妄動。

  而標準答案,主考官一早就制定好了。靈符會對照著自動批改,生成一個較為合理的分數。

  東方白甫一做完,那靈符便顯示出“一百分”的字樣。結界消散,他看了一眼懸浮于回鸞閣旁的巨大日晷,才只過了一刻鐘。

  而他的師尊、水自寒都還在結界里,兩人一直撐到最后一刻,才不情不愿地交了卷。

  最后的及格線為七十八分,水自寒考了七十九,無緣下一輪,好在總算是合格了,可以繼續論劍的比賽。

  而風以烈考了九十分,剛好是第一千名,成功晉級下一輪。

  次日,風以烈、東方白師徒倆與其他晉級者齊聚紫微廣場,準備第二個環節,搶答。

  在這個環節中,一共有五十道題目,由所有人一起搶答,第一個答對的人將暫時離場并獲得進入第三輪論道的資格,主要就是比拼反應速度。

  東方白環顧左右,只見這前一千名,大多都是些布道師,其次是名門弟子,像自己這樣的散修只占了極少數,顯得雞立鶴群。

  忽然,他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極為眼熟的身影,那竟然是江聽瀾,旁邊還站著她的一個女伴。

  江聽瀾也望見了他們師徒倆,主動打了招呼,并向他們介紹,身邊這位小姐,名叫寧亦萌,乃是陶門主家的世交,從小在陶家長大。

  風以烈聽完這寧小姐的身份,便自動把她劃入了權貴之流,覺得自己跟她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因此只是淡淡問候了一番,便不理會了。

  倒是東方白,多看了這寧亦萌兩眼。見這小姑娘清清秀秀,一股涉世未深的嬌憨之感,目光卻極為清正,教人極難與老謀深算的陶大斌聯系在一起。

  風以烈顯然更親近江聽瀾,主動問道:“江小姐此番,也是參與初霽城登高的嗎?”

  “那倒不曾,只參與了談斑,權當長長見識罷了。”江聽瀾微笑著答道。

  似她這樣的名門子弟,又有天賦,通常會被家人拘著,到了一定的修為再下場。而江聽瀾更是被江湖遠寄予了厚望,務要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旦下場,必然是蟾宮折桂。

  然而江聽瀾見了重明的弟子,對風以烈與東方白都頗感興趣,不能同臺競技,委實可惜。她便退而求其次,央求江湖遠,許她參與談斑。

  江湖遠暗忖,談斑不能拿第一,倒是沒什么。而且孫女此去,正好可以為寧小姐保駕護航——寧亦萌參與了本屆登高,并且至今未被淘汰,可萬萬不能倒在談斑上。

  江湖遠思來想去,便允了孫女的請求。

  這就是為什么江聽瀾今天會出現在這里。

  而這種種細節,都是不能為外人道的,哪怕是寧亦萌本人,亦不知曉。

  四人又等了片刻,談斑比賽的第二輪便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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