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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為官奧義之見風使舵

  刑部衙門。

  刑部尚書披頭散發地站起來,望著滿目狼藉的大院衙門,頭皮一陣發麻。

  事情鬧得這么大,已無法收場,陛下追究下來,自己烏紗帽肯定保不住。

  他惡狠狠瞪了輔祭一眼,發現這廝像丟了魂兒,傻傻地呆站在那兒。

  “輔祭大人,你完了,我完了,我們都完了。”閆鶴之抬腳將一塊碎石踢飛,憤恨道。

  戶部尚書鄭康明一正官帽,擠出一絲笑:“兩位大人,本官先走一步,突然想起家里老母還臥床……哎呦。”

  “你老母前年不是都死了么?扯謊也不走心點,我丟雷老母。”閆鶴之一腳將他踹翻,怒罵。

  “別忘了,老子是在幫你戶部擦屁股。還有你,口口聲聲說一顆血魂丹下去,萬事大吉,大吉個雞兒,我們都完蛋了!”

  閆鶴之指著兩名豬隊友,氣得心頭發堵,額角一根青筋突突跳著。

  “我去找西門主教,主教大人應該有辦法。”輔祭終于憋出一句話。

  “不用找我,我就在這。”

  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西門慶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三人身旁。

  兩位尚書心頭一緊,皆行了一揖。

  他們雖然是朝廷的二品大員,但東圣教主教身為二品強者,縱使陛下也將之奉為座上賓。

  更何況八十年前,便是此人棄暗投明,率領一眾圣教強者加入大羅,幫助大羅結束了那場持續二十年的戰爭。

  先帝戰后下旨,準許東圣教在大羅布教,圣教與道、儒、佛共爭香火。

  換言之,東圣教主教是可與道門道首、儒家圣人、佛門佛祖相提并論的宗教領袖。

  西門慶安對他們微微頜首,算打過招呼,一揮手,設下屏障,將兩人連同周圍衙役屏蔽在外。

  “主教大人,那只是一顆最劣等的血魂丹,我沒想到,我本以為……”

  “無妨,無妨,你也算無心插柳。”西門慶安溫和道。

  “那,現在該如何收場?”

  西門慶安嘆息一聲:“只能舍棄你了,圣教感謝你多年奉獻。”

  輔祭大驚失色,正欲爭辯,一抬頭對上了西門慶安那雙如深淵般深邃的眼睛。

  西門慶安的聲音依舊令人如沐春風般舒爽,聽在輔祭耳中,卻像直達心魂的魔音:

  “一切因你而起,由你而終。”

  輔祭眼中的困惑和震驚消失了,雙目空洞而平靜,重復道:“一切因我而起,由我而終。”

  西門慶安滿意地點點頭,揮手撤掉屏障,身影如出現時那般突兀地消失了。

  刑部尚書與戶部尚書上前,急迫道:“如何?主教大人有何囑咐?”

  輔祭機械地說:“一切因我而起,由我而終。”

  戶部尚書一把扯住輔祭的衣領,死命搖晃,呵道:“你什么意思?咱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這時,一陣雄渾的馬蹄聲傳來,一隊頭插白羽,身披重甲的禁軍騎兵縱馬而來。

  領頭一騎是一位器宇軒昂,身如玉樹的青年,他不等戰馬挺穩,便翻身躍下馬背。

  兩位尚書又一陣頭皮發麻,忙不迭跪下,以頭搶地。

  “二殿下。”

  兩位尚書彼此看了一眼,眼睛里裝滿大大的問號。

  大羅皇朝二皇子,曹溫禹,這么多年一直覬覦太子之位的野心皇子,是他們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

  戶部尚書早已站隊太子,刑部尚書還未選邊站,但尚書一職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們搞出這么大動靜,二皇子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能打擊太子黨羽的機會。

  看二殿下難掩興奮之色的臉,兩人心中只有一個‘危’字。

  他能這么快出現,定是提前有所覺察。

  “兩位尚書大人,還有輔祭大人,誰給本殿解釋一下,這里發生了什么?”曹溫禹雙手負于身后,踱步四望。

  直屬皇室的白羽禁軍已將此地團團圍住。

  閆鶴之和鄭康明都沒有開口,誰先開口誰就失了先手,都是官場老狐貍,思路此時高度清晰且一致。

  “一切因我而起。”輔祭平靜道。

  平靜地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殿下您吃了嗎?

  兩位尚書忍不住想比個大拇指,敬他是條漢子。

  “哦?還有呢?”二皇子似乎并不意外,點頭道。

  刑部尚書眼珠轉了轉,看到周圍禁軍的森然鎧甲和利刃,眨眼間,無數思緒涌上心頭。

  他橫下心,沉聲道:“回殿下,微臣調查發現,戶部尚書鄭康明與東圣教輔祭相互勾結,私販一種名叫‘血魂丹’的藥丸,此藥可將百姓轉化為圣教根眾,此等作為,已違逆大羅律令,請殿下明鑒,將二人定罪,斬他狗頭!”

  戶部尚書:???

  “殿下,此獠血口噴人,臣冤枉。”戶部尚書急了。

  “殿下,微臣已將事態原委理清,本想與這兩敗類對質一番,怎料他們狗急跳墻,鬧出這番動靜。”閆鶴之痛心疾首道。

  鄭康明忽得跳起,氣得渾身哆嗦,指著閆鶴之道:“狗賊,搬弄是非,血口噴人,我要稟明圣上,讓陛下治你的罪。”

  他急了他急了。

  閆鶴之瞥了他一眼,掩住心中穩如老狗的笑意。

  見這廝已氣急敗壞,在二皇子面前亂了陣腳,他便知道自己這波穩了。

  他雙臂一振,蕩出兩袖清風,神情悲戚,股肱之臣的風骨展露無遺。

  撲通一聲跪下,五體投地,額頭貼在二皇子的云紋靴旁,朗聲道:

  “臣只恨自己未能及時洞察此獠的狼子野心,臣愿為殿下馬首是瞻,嚴查此事,給您,給陛下,給京城百姓一個交代。”

  話罷,閆鶴之又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同時氣機運轉于額頭,青石板都被磕出裂痕。

  這一波操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戶部尚書瞠目結舌,發現這廝的一跪,竟把他跪上了絕路。

  “你……你……”

  曹溫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朗聲道:“閆大人不愧為大羅棟梁,本殿會向父皇討一道圣旨,由閆大人全權負責此事,一定要徹查,查他個水落石出,查他個追本溯源,背后指使之人哪怕再位高權重,也要令他認罪伏法。”

  說話間,已將頭破血流的閆鶴之攙起,并投以贊許的目光。

  “臣遵旨!”

  不知不覺間,閆鶴之已站在二皇子身旁,轉眼換了鐵面無私的冷峻面孔,揮手道:“來人,將鄭大人和輔祭大人拿下,打入地牢,聽候發落。”

  衙役聞聲而上,七手八腳扒掉兩人的官服和長袍,困結實后,押了下去。

  閆鶴之呼出一口氣,神情放松了些。

  曹溫禹瞥了他一眼,狹長的眸眼閃著寒光,道:“閆大人別高興得太早,事情原委一定要詳盡,真切,不露痕跡。否則,父皇那邊,本殿也不好交代。”

  “殿下放心。”

  曹溫禹頓了頓:“對了,有一個叫馮云的,他和他的家眷在何處?”

  “馮云不知所蹤,他的家屬還在地牢關著。”

  “先把他家眷放了,再派出人手,搜查馮云下落。”

  “殿下,這馮家人有重大嫌疑……”

  “將他們變為污點證人,戴罪立功。”二皇子輕描淡寫地說。

  “啊這……臣明白了。”

  刑部地牢。

  地面發生的一切,地牢中的馮家人渾然不知。

  馮征垂頭喪氣,佝僂著背,盤腿坐在角落,一言不發。

  自馮云被帶走后,他的精氣神垮了,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孫婉茹開始還說了幾句:

  “馮家有山兒傳宗接代,香火絕不了。”

  “馮云不過是那女人生的孽障,如果他能把罪扛下,死了也算為大家做貢獻,回頭給他好好修一座墳塋罷了。”

  “他說他有人脈,有個屁呀,整天泡在花街,不學無術……”

  言語之尖酸刻薄,連在馮家做工的下人都聽不下去。

  年紀最長的賬房先生懟了她幾句,才消停下來。

  地牢死一般的寂靜,眾人只覺得自己被遺棄在這黑暗中,興許腐爛在這里都無人知曉。

  哐當。

  走廊盡頭的鐵門被打開,刑部尚書帶人舉著火把匆匆走進。

  “快快快,放人。”

  牢房鎖鏈被打開,獄卒突然間變得禮貌又溫柔,將一臉懵逼的馮家眾人攙扶著送出去。

  “大人,這是什么情況?”馮征懵了。

  你問我,我問誰?閆鶴之忍不住心里吐槽一句。

  你們一伙小人物竟然能被二皇子殿下叮囑關照,我還想知道是什么情況。

  “馮家的過錯,既往不咎,你們可以回家了。只要你們配合后續調查,便是污點證人,可戴罪立功。”

  閆鶴之絲毫沒有二品大員的架子,握著馮征的手,真如百姓父母官般心懷體恤。

  “這是二皇子殿下的命令。”

  “二皇子殿下?”馮征釋然。

  是云兒,果然是云兒的人脈起了作用。

  馮征哈哈大笑,臉上陰霾一掃而空,昂首闊步走出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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