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云心中吐槽完畢,繼續問道:“那孩子是男是女?你可知現在何處?”
“男孩,那人似乎提過,會將孩子帶去京城,具體何處,安平并不知曉。”
京城?
馮云錯愕,一時間他聯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有的達官顯貴性癖古怪,喜好童男幼女,自然有人會投其所好,為之獻上調教好的幼童。
還有的組織,會將小孩訓練成死士,去達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再有從小將幼童,刀砍斧削成奇形怪狀的殘廢或者怪物,命他去乞討,借此獲得同情和施舍。這是職業乞丐中最歹毒兇惡的一種,民間稱為采生折割。
馮云緩了緩:“你還記得,最后一次見他時,他說過什么?”
“嗯……那時我剛生產,只覺得,終于完成了他交給我的任務,他可以帶我遠走高飛了。我很開心,懷胎十月,拼命瞞著所有人、瞞著父王,終于如釋重負。”
“然后他來找我,我以為是要帶我和孩子離開,誰曾想,他只是來帶走孩子的。”
“他嘲諷我如此愚蠢好騙,打擊我,羞辱我,將我推入莫大的絕望中。”
碩親王聽到這里,身為父親的憤怒,幾乎要將他燃燒起來。
但他無從發泄,他連兇手是誰都不知。
馮云能想象到她所承受的絕望,這遠遠超出一個十七歲少女承受的范圍,尤其她是親王的獨女,遠離凡塵,心性單純。
這種大起大落,以及彷徨中還未做好準備,就身為人母的恍然,又被賜予希望之人狠狠拋棄,奪走她的一切希望。
這些足以將她的精神和意志力徹底摧毀。
安平郡主繼續說道:“他搶走孩子后,整個人的樣子都變了,不再是方才那士子的模樣,身形變得十分高大。”
“看清他的臉了么?有何特征?”馮云希冀道。
“嗯……他有兩張臉。”
“哈?”
“他前面一張臉,后腦勺還有一張臉。前面的臉是男人的模樣,沒有眉毛和頭發,長的很怪異,后面的臉則是女人的樣子。”
馮云腦補了一下,這是啥造型?被伏地魔附身了?
晚上睡覺只能側著睡?不管躺著還是趴著都會憋到另一張臉。
吃飯時是不是還得給后腦勺那張臉喂兩口?
“然后呢?”
馮云收回腦洞,繼續傾聽安平郡主的講述。
“這個人轉過身,用女人的臉面對我,她口中念了一串咒語,我不知道她對我做了什么,只覺得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具體什么東西,我又說不上來。”
抽取一魂二魄?
馮云回想起艾幽蔚方才告訴他的話。
“他帶著我的孩子離開了,之后我整日都在自責、憤怒、悲傷、絕望……我想回京城找父王,找孩子,可我無顏面對父王,我……”
說到這里,安平郡主再也無法自已,身子一晃,跪坐在地,嚎啕大哭。
碩親王也跪下身,將她攬在懷里,老淚縱橫,連連嘆息。
兩個男人緊緊相擁,做彼此人生中最后的離別。
“師姐,咱們先上去吧。讓他們好好告別。”
艾幽蔚點點頭,與馮云回到地面。
冰窖外,夜幕初上,繁星閃爍。
但星空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京城的滿城璀璨燈火遮蔽。
馮云好奇道:“師姐,你體內的那個,是什么東西?”
“閻王對魂師體系的詛咒。”艾幽蔚咬著牙,甕聲道:“我們這一派,相當于在冥府火中取栗,在魂術一途走得越遠,體內的詛咒越強,遲早會將我們吞噬掉。”
不,你們不是火中取栗,是壓根就沒把閻王放在眼里。
“先前沉默寡言,也是防止這詛咒出逃?”
“嗯。”艾幽蔚點點頭。
“其實不說話都還好,最難捱的是睡覺,久久難以入睡,睡著后又不踏實,每隔半個時辰就會驚醒。”
馮云望著她蒼白的臉和深深的眼袋,恍然大悟。
難怪幽蔚師姐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珈蘭,蘭蘭,你一天都沒說話了,應個聲。”馮云在識海中喚道。
“別煩我,我不想搭理你,你也別招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珈蘭不耐煩道。
“你好好回答問題,我就不煩你,也不給你大保健,還有,語氣好點。”
珈蘭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調整好情緒,佯作恭敬道:“主人,您請問。”
“幽蔚師姐這情況有解嗎?”
“無解。”珈蘭翻了個白眼:“我縱橫天下的時代,還沒有魂法這一說。還有,她是在墨臺手下做事,二品強者都沒辦法,我又能怎樣?主人。”
興許覺得自己語氣太沖,珈蘭在句末補了這倆字。
“我要你何用?”
馮云大怒,催動大日劍訣,單方面切斷了識海傳音,留下珈蘭感受大保健灼燒之刑。
半個時辰后。
碩親王和呂余律從冰窖中出來。
兩個男人衣衫不整,臉上皆有淚痕,尤其呂余律,眼睛都哭腫,本就緋紅的面堂已然紅中透黑。
馮云想笑,但迎上王爺不善的目光,忍住了。
艾幽蔚沒忍住,但她及時將腦袋別過去。
“今日冰窖發生之事,僅限于在場幾位知道,若透漏出去,莫怪本王翻臉不認人。”
“方才發生了什么?下官醒來時,發現竟躺在王爺懷中……王爺沒對下官做什么吧?”呂余律上下摸著自己,一臉驚慌。
碩親王額角一根青筋突突跳著,抬起一腳踹在呂余律屁股上。
他轉向馮云,問道:“馮先生有何見解?”
“害死郡主的犯人已經確定,且極好辨認,身形高大,面凈無須,應該會戴著兜帽或者頭巾一類,遮住后腦勺,一個月前從燕州進入京城。”
馮云閉上眼睛,極力以兇手的視角分析:“犯人多會挑選心思細膩、頗有才情的年輕女子下手,一是確保女子身體健康,能產下健康的嬰孩。”
“二是這種女子更容易陷入絕望的情緒,以供犯人抽走主智慧和思想的一魂二魄。雖不知有何企圖,但令目標陷入難以自拔的負面情緒中,是極其重要的一步。”
呂余律在旁大點其頭,認同馮云的分析。
“犯人在燕州流竄犯案,受害女子大多失了智,就算報官,官府也只會將其當做瘋子,因此犯人愈發肆無忌憚。”
“但這次被害女子身份尊貴,是堂堂親王之女,他怕王爺追究,便離開清河縣,來到京城。京城是大羅人口第一大城,魚龍混雜,不易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