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花魁被贖身一事,迅速傳遍京城。
無數青樓女子心旌搖曳,于她們而言,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能有人愿意出錢,為她們贖身,重獲民籍。
之后再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改頭換面,嫁人生子,那更好不過。
若是能嫁入豪門,那更是三生三世都換不來的福報。
然而這份簡簡單單的愿望,那些在花街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反而比花魁名伶更容易實現。
花魁級別的歌姬女子,身價驚人,對青樓而言,就是一棵活的搖錢樹,絕不會輕易放人。
很多出手闊綽,一擲千金的富家公子都是沖著花魁來的,若被人贖走,難免會得罪這些主顧。
而那些名聲不顯的小角色,姿容過得去,吹拉彈唱樣樣精通,贖身的價碼比較親民。
她們只要善于籠絡男人,在沖破男人的道德廉恥底線后,興許頭腦一熱,就會拍出銀票為自己贖身,然后氣勢洶洶回家休了結發妻子。
當然,能被贖身的青樓女子,終究是少數。
按照大羅的戶籍制度,三教九流人士都被各地官府收錄在冊,士卒編入軍戶,匠人錄入匠籍,僧人、商賈乃至于皇族,都有各自的戶籍記錄,根據地位可分為貴籍、良籍、商籍、奴籍。
而青樓女子是作為賤籍錄入官府,連奴籍都不如。
誰會為一個賤籍女子奉上大把銀兩?
所以凝霜花魁被人贖身后,才引得花街青樓圈形同地震。
十幾名傾慕凝霜美貌的權貴子弟,怒沖沖地圍堵在逍遙樓門口,要鴇嬤嬤告明,究竟何人膽敢將凝霜花魁收入囊中,設為禁臠。
按照行規,理應不得將老板的信息透露出去,但這些權貴子弟背后勢力強橫,鴇嬤嬤怕給身為戶部尚書的東家惹麻煩,便指了指京城南郊的無妄山。
這些權貴子弟一陣愕然后,紛紛散去。
近幾個月來,除了格物院的馮先生,凝霜誰也不見。
馮先生為凝霜贖身,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堵門鬧事,也是心存僥幸罷了。
這位大神,連三品丹師都能殺,連太子殿下都能掀下去,他們一群紈绔又能如何?
很快,繼凝霜花魁被人贖身這一消息爆開后,贖身之人是格物院的馮先生,也漸漸傳開。
一時成為佳話。
京城一處僻靜小院。
馮云半倚在床,身旁是膚若羊脂的凝霜,正如小獸般酣睡,呼吸均勻,面龐余韻未消,還殘存著一抹紅霞。
兩人夙夜鏖戰,搖床猛烈,嘎吱聲此起彼伏。
以前凝霜還能和馮云旗鼓相當,打個平手。
現在馮云修行吞魔煉體決,肉身各項機能暴漲,凝霜已然不是對手。
兩人搖床半宿,馮云愈戰愈猛,不見頹勢,凝霜則體力不支,身體泥濘不堪,最終不得不手口并用,使出渾身解數,才降服了擎著如意金箍棒的馮云。
此時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柩照在蠶絲大被上,馮云將窗推開一條縫,冷風頓時灌入。
睡夢中的凝霜覺得有些冷,如一條滑膩的白鯉,往被窩里縮了縮,并不由自主地往此時唯一的熱源上貼去。
馮云輕撫著她光滑的脊背,像撫娑一只懂事的貓。
原本想將凝霜帶去內城新置辦的宅子去,但正娘肯定會炸毛。當下可能不說什么,但日后難免伙同范雪沁這朵小白蓮,狠狠欺負凝霜。
帶去格物院吧,也不合適,得給墨臺阿姨的立場多多考慮,先前李謙想將秋瑤接到格物院,這個主意已經被駁回了。
最終凝霜用自己攢了多年的銀子,買下了這座安靜的小院。
原本這筆錢馮云想替她出,反正繳獲隱世宗門的錢多的花不完,但凝霜執意如此,她想擁有一個真真正正屬于自己的住處。
當房產經紀將地契和房契拿給她時,她反復端詳,喜極而泣,最后小心得鎖進箱子深處。
不過這樣也好,對馮云而言,反而更加刺激。
以后這座小院就是他的秘密基地,誰也不知道他將凝霜藏在此處。
哐哐哐。
屋外傳開一陣敲門聲,馮云扣指彈出一縷氣機,將門閂彈開,臉上生有小雀斑的環兒猛地撲進來,差點撲倒在地。
她緩過神,輕嗅一下,皺眉道:“什么味?”
少女目不識丁,不識糖味。
緊接著,她望見半坐在床上的馮云,以及倚靠在馮云身邊酣睡的凝霜,忙捂住臉,大喊:“我什么都沒看見!”
“環兒,怎么啦?”
凝霜被她咋咋呼呼的叫聲驚醒,也坐起身,光滑的蠶絲被從她同樣光滑的嬌軀上滑落,睡眼朦朧地問。
“小姐,我我我,我就想說,早飯做好了,可以吃飯啦。”
說完,小丫頭捂著臉慌忙逃開。
凝霜對馮云燦爛一笑,發現他的目光望向下方,低頭一看,自己胸前春光大綻,趕忙滑回被窩,將頭埋在被里。
“你先起床穿衣,我稍后再收拾。”她悶在被中,甕聲甕氣道。
馮云一把掀開被子:“起什么床?再戰三百回合!”
說著也縮進去,蠶絲被中鼓起一個圓球,不斷翻涌,像兩條正在爭食的猛獸。
臨近晌午,馮云才和凝霜走出房門。
環兒在廚房前支起桌子,將飯菜熱了又熱,才等到二人現身。
她雙手支著下巴,趕忙捂住臉,已經無法直視他們。
馮云將神物收進衣袋,與馮月迎著聲音向前院走去。
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滿臉堆笑,沖馮云和馮月拱手行禮:“馮二小姐,馮三公子,今日貿然上門叨擾了。”
馮云認出他來,這是京城生意最大的當鋪老板,呂掌柜。
之前沒少去他那倒賣大哥收藏的寶貝換嫖資,都是老熟人了。
呂掌柜身旁還有一名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他腰纏玉帶,環佩叮當,甫一進院,便瞇著眼,雙手背后,踱步打量著四周,身后跟著幾名神情倨傲的仆從。
“刑部那伙人做事毛毛躁躁,好好一座善地吉宅,糟踐成這模樣。呂老板,可別怪本公子再殺價。”
呂掌柜看了看臉色陰沉地馮月,又看了看公子哥,面露難色,低聲道:“趙公子,咱不是說好了,今日只來看看,不談買賣。”
“沒辦法,本公子心儀這座宅子許久,見獵心喜嘛。”
“趙公子,這宅子只是抵押在我這兒,贖期未到,所有權仍歸馮家,咱看看得了。”呂掌柜好言相勸。
趙公子直接無視呂掌柜,上前一步,視線在馮月身上駐留片刻,眼前一亮,目光肆無忌憚上下打量著。
典型lsp看到美女時的反應,何況是馮月這種罕有的高冷御姐款。
“馮三公子,先前坊間傳聞你死于馬蹄下,本公子還稍有惋惜,又聽說你死而復生,特來探望。”趙公子一番虛情假意的唏噓。
馮月看向馮云,眼神里傳遞出的意思是:這廝是誰啊?這么能裝?
馮云心領神會,出聲道:“戶部趙侍郎家的老二,趙元川。”
“你認識?”馮月問道。
“在花街打過幾次照面,聽紅袖招的幽梅姑娘說,他天生殘疾,長不過半指,堅不過五息。”
馮月聞言,抬手量劃出半指長,鄙夷道:“就這?噫。”
再看向趙元川時,眼神多了些同情憐憫。
“姐,過分了啊,當熱鬧聽下就得了,你咋還比劃上了。”
趙元川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身后的惡仆已經憋不住嗤嗤笑出聲來。
“馮三,你們家就要完了,今日且讓你逞一逞口舌之利。過不了幾天,馮老大得死,你也得死,至于你這婆娘,等被打入云韶府,小爺讓你知道什么叫雄壯威武。”
趙元川指著馮云和馮月破口大罵,回頭反手甩了仆人一個大嘴巴,怒斥:“還笑?”
仆人捂著臉,低頭不語,委屈巴巴。其他人立刻禁聲。
趙元川心理平衡了些,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重歸云淡風輕。
馮云心中卻升騰起一股怒火。
渾身的血似乎又沸騰起來,在血管里洶涌澎湃。
哦,這次沒有向下涌,直接上頭了。
他箭步上前,一拳砸在趙元川的眉骨上,皮開肉綻。
趙元川被一拳打得向后仰去,又被馮云抓住頭發,往前一拽,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不得不說古代人的長發打起架來是真方便,馮云揪著趙元川的頭發,將他腦袋往下摁,膝蓋直往面門上懟。
連懟三四下,趙元川已癱軟在地,捂著鼻子滿地打滾。
呂掌柜懵了,趕忙將趙元川攙起,幾名仆從將趙元川護在身后。
趙元川捂著鼻子,慘叫連連。
馮云拳頭沾血,只覺得酣暢淋漓,心中舒爽至極。
前世身為一只投身于996福報的社畜,天天被領導職場pua還敢怒敢言。
重活一世,被人上門欺負,當著他的面羞辱親姐姐,沒有理由再忍著。
更何況馮云自身也是個紈绔公子哥。
只是老爹教導的‘民不與官斗’被他拋到了腦后。
趙元川甩開呂掌柜和仆從,渾身沾滿鮮血,惡狠狠地蹬著馮云,吼道:“都給我上,往死里揍。”
幾名惡仆從腰間拔出短刀,圍了上來。
馮云心中大喊不妙,他揍一個身體被美色掏空的趙公子還綽綽有余,被人圍毆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系統?系統你在線嗎?
白頭發老爺爺,你在哪里?
躲在暗處考察我的大師兄,再不出來我就活不過這一章了!
一陣頭腦風暴后,馮云不得不承認,他應該是最low的一個穿越者了。
馮云將馮月護在身后,向后慢慢退去。
馮月悄聲道:“我拖住他們,你跑路吧?”
馮云搖頭。
“失算了,若是沒把氣血獻祭,這幾個嘍啰我一拳一個。”馮月惱火道。
馮云和馮月已被逼到墻邊,無路可退。
這時,馮云聽到空氣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嘯叫,像極了前世中戰斗機掠過天空時的蜂鳴。
幾道白色的影子從天而降,猶如星辰墜落,轟擊大地。
轟隆,一聲巨響。
一圈沖擊波向四周散去,青石鋪就的庭院頃刻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紋,院中幾人被氣浪掀飛,砰砰撞到墻上。
反倒已經靠在墻邊的馮云和馮月安然無事。
掀起的塵土緩緩散去,四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馮月怔住了,緩緩道:“圣教……圣教使者。”
從天而降的四人中,正是身負追尋神物使命的洛特小分隊。
馮云大感意外,這幾人的模樣,分明就是老外嘛。
咦,那名銀發的小個子女孩好可愛,好乖巧,想弄哭她!
擅長感知的凱瑟琳上前一步,視線落在馮云和馮月身上,多看了馮月一眼,道:“這里竟然有一名根。”
洛特不以為意:“圣教刻意放任偽神物的流通,就是為了造就更多的根。確定神物就在這里?”
凱瑟琳努努嘴:“他們其中一個身上。”
趙元川抹去臉上的鼻血,沖到圣教四人小分隊身前,雙手作揖,一鞠到底,恭敬至極。
“在下大羅王朝戶部侍郎趙長明之子趙元川,恭迎圣使大駕光臨。懇請圣使略賞薄面,在下略盡地主之誼。”
馮云心中大罵趙元川八輩祖宗,真當這是你家?
跪舔的話都讓你說了,我說什么?
身材高大的洛特居高臨下,俯視著趙元川。
趙元川的臉被揍得扭曲變形,卻笑得真誠乖巧,活像一只等著主人摸頭的狗子。
洛特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拇指和中指扣起,抵在趙元川額前。
然后——
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兒。
趙元川身子像炮彈般被發射出去,撞在一堵墻上。
咚得一聲悶響。
如同西瓜炸裂開來,猩紅的鮮血呈放射狀糊了一墻。
這墻就是馮云和馮月背靠的那堵,倆人余光看到趙元川的身體從三維變成二維,緩緩從墻上淌下。
他們不敢亂動,連大口呼吸都是奢望。
趙元川凄慘的死狀激起了仆從們的兇性,趙公子在他們的陪同下死了,他們幾個定會被主家處死。
除非他們能拿下兇手,興許還能換來一線生機。
仆從揮舞著匕首怪叫著沖上去。
埃里克冷笑一聲,倏然揮手,手中出現一柄閃著璀璨光芒的光質化長劍。
有點像《星球大戰》里耍得那種光劍。
劍鋒橫斬而過,斬出一輪圓月。
幾名仆從被攔腰斬斷,上半身已騰空而起,腰部以下仍保持前沖的姿勢,趔趄兩步才倒下。
被腰斬之人并不會立刻死去,他們還會保持短時間的清醒。
仆從們看著自己的下半截身子,不住哀嚎。
圣教四人對此毫不在意。
洛特走上前,高大的身形像山一樣,遮住了陽光,將馮云和馮月籠罩在陰影之下。
“交出神物。”
馮云從衣袋里掏出那顆閃著白光的圓球,將之舉起。
每個人的視線都被神物吸引。
馮云吞了口唾沫,道:“交給你,放我們一條生路?”
“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些。”洛特面無表情地說。
洛特俯視著馮云,馮云也仰頭看著洛特。
洛特很不喜歡馮云的眼神,像極了被逼到絕境的野獸。
對比之下,還是那個被他彈死的小子看起來更順眼。
他伸出手,等著馮云將神物奉上。
卻看到馮云將神物牢牢攥在手中。
“那我給你交個der啊!”
馮云怒道,一把將神物送入口中,吞下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