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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在大唐看演義?

  偶然間閑來無事,羅逸是從小白那里要來了隋唐演義的小說,雖說他不滿意的是作者細節上不尊重史實,以及把一些人黑得體無完膚。

  但不得不說,從故事的趣味性上來說,這本書確實相當的不錯。

  當然,羅逸除了吐槽一個個被黑的人,同樣還是得吐槽一番的,就是這本書也算是黑了一部分人的“武力值”。

  雖然武力值這東西虛無縹緲,但作為的人,自然是不禁會討論。

  就像羅逸文抄公的《三國演義》,如今長安討論最多的還得是關于這些三國猛將的“武力值”。

  那么說到武力被演義黑慘了的人,那毫無疑問首推秦瓊和尉遲敬德了。

  秦瓊孤身救李密,力戰退宇文化及。討伐王世充每為先鋒,拒戰竇建德又常率數十騎兵沖鋒陷陣。跟隨李世民征伐,對方陣營若是有驍將耀武揚威,秦瓊必然是上前解決,史書云躍馬負槍而進,必刺之萬眾之中,人馬辟易。

  關羽是策馬刺良于萬軍之中,便已經在三國傳為美談,而秦瓊這樣的事兒居然做了是不止一次,可見是什么概念?

  秦瓊長年多病,對人說道:“我少年時期作戰,至今兩百余陣,經常受重傷。前后流的血也有幾斛了,豈能不病呢?”唐初一斛位十斗,幾斛就是幾十斗鮮血,雖然未免有些夸張,但也足見秦瓊之勇。

  小說里的尉遲恭,也就是尉遲敬德。在隋末便以武勇著稱,討伐王世充時面對王世充步騎數萬還有驍將單雄信,尉遲恭更是躍馬大呼,橫刺雄信墜馬,后又率騎兵大破王世充,生擒陳智略,俘獲排槊兵六千人。

  尉遲敬德的敏捷極高,擅長躲避長槊,且能奪槊還刺,史書云敬德善解避槊,每單騎入賊陣,賊槊攢刺,終不能傷,又能奪取賊槊,還以刺之,更是以此法震懾了驍勇的齊王李元吉。

  尉遲敬德為了搶奪李世民看上的隋煬帝昔日所乘良馬,便與高甑生、梁建方三騎直入對方軍中,生擒良馬新主人王世充的侄子王琬,帶引良馬而歸,賊眾無敢當者。

  尉遲恭和秦瓊這兩位如此變態的人物,可謂是鬼神之勇。然而在《隋唐演義》、《說唐》、《興唐傳》、《混唐后傳》等小說里卻根本排不上號,秦瓊更是在宇文成都手下走不動幾個回合,尉遲恭出場太晚,后來也就能和秦瓊打了。

  我記得流傳最廣的排名當屬金銀銅鐵八大錘,四猛四絕十三杰了。

  秦瓊和尉遲敬德只能在十三杰里面并列最末。前面十二位依次是:

  李元霸;宇文成都、裴元慶;雄闊海、伍云召、伍天錫;羅成、楊林、魏文通;楊義臣、秦用、丁延平。

  秦瓊和尉遲敬德估計想說:“這十幾個人都什么鬼,我們怎么一個都不認識!”

  那么秦瓊和尉遲敬德也只是算被黑了武力值,關于被黑最慘的還得是老調重彈的蘇定方,他的老朋友。

  《說唐》里,羅成中了蘇定方的奸計,被萬箭穿心而死。

  在《薛家將》里,大反派蘇定方興三川六國之兵把李世民困在城里,后來被羅成后人給殺了。

  總之在隋唐的小說里,蘇定方就是后期第一大反派。

  然而歷史上,蘇定方是唐初與李靖齊名的將領,多次以少量兵馬擊破十倍乃至幾十倍于自己的軍隊,雖然大半生未得重用,卻依然對大唐忠心耿耿。

  蘇定方十四歲就跟隨父親作戰,氣力過人。年輕的蘇定方多次立下戰功,在隋末,組織鄉勇多次擊敗進犯的起義軍。不過蘇定方前期最主要戰功是打大唐,因為他是竇建德的人啊。在竇建德敗亡后,蘇定方又繼續跟隨劉黑闥打大唐。劉黑闥敗亡后,二十九歲的蘇定方歸隱故鄉,隱居八年。

  早年的這段經歷是蘇定方在演義中被黑的重要原因,羅逸覺得也可能是他大半生得不到重用的原因。

  那么說回隋唐演義,大家可能會好奇,大唐這么多傳奇人物,為何會以翼國公秦瓊作為主角視角。

  隋唐演義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隋朝主要寫民間,唐朝寫廟堂,隋唐之際寫瓦崗。

  那么主角最好是能穿起這三條線的人。李密來護爾不能做主角。因為他們在隋朝本來就是官而且李密是貴族后裔。來護爾在隋朝是股肱之臣。李靖,在隋朝是不得重用的小官,但他的家族在隋朝也有一定的根基。而且李靖跟瓦崗交集不多。

  歷史上的秦瓊決定了他最適合做主角。他是為數不多的同時服務于隋瓦缸唐三股勢力,而且在隋朝是中下級軍官,在瓦崗是中層將領,最終投唐進入了凌煙閣。有個完整的成長過程。

  而且對其生活歷史上記載并不多留白很大。

  而程咬金經歷類似為什么不是主角呢?其實隋唐這類的小說往往是雙主角或者是多主角的。秦瓊做為書膽是全書的道德擔當。武力標桿,可謂比秦瓊高的是高手,不如秦瓊的是普通人。

  而程咬金這類的福將則是搞笑擔當。秦瓊負責推進劇情。程咬金負責搞笑,活躍氣氛。而秦瓊推進的劇情遇到難題了。就該程咬金出場解決難題了。

  所以某種程度上說隋唐是雙主角,秦瓊代表的是客觀劇情推動。程咬金代表的是作者開掛。類似的還有說岳的岳飛與牛皋。明英烈里的朱元璋與胡大海。這樣的好處是劇情不會太脫離現實,也不會太過受現實的影響而過于沉悶。

  雖然書中秦瓊也沒少開掛,但劇情幾乎都做了合理化的處理。比如秦瓊的姑父羅藝和姨夫邱瑞。這倆人不是簡單的工具人。

  羅藝的出場是為了引出羅成,羅成在隋唐里代表著官,與單雄信的匪的矛盾是隋唐的一大主線。而邱瑞的出現不止是為了在長安救秦瓊一命,更主要的是用邱瑞的視角引出楊廣弒君的這一段劇情。所以秦瓊的掛不是隨便開的。而程咬金則是想開掛就開掛。所有說隋唐的秦瓊的劇情都差不多。但程咬金的劇情區別可就大了。

  當然盡管羅逸同樣認為秦瓊的形象被演義小說嚴重拔高,畢竟他認識的秦瓊和演義里完全不大一樣。但還是得再次強調選擇秦瓊做主角,是隋唐系列演義小說最成功的地方之一。

  當然這里羅逸首先要糾正一下:以秦瓊為主角的作品并不是《隋唐演義》,那部書時間跨度太長沒主角。

  一般我們熟悉的“隋唐歷史演義”,指的是經由明清兩代民間文人不斷創作整理而形成的《說唐演義全傳》系列小說及評話。

  一句話講,選擇誰做主角,代表作者希望以誰的生活背景作為整本書的“世界觀”,或者套用現代的話說“展現哪個階層的故事”。

  說唐系列最大的特點,就在于它同時兼具了歷史演義與江湖傳奇的屬性。正是憑借這一屬性,《說唐》系列雖然沒入選四大名著,卻在三國和水滸的夾縫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成為從古至今民間舞臺上經久不衰的題材。

  《說唐》通過“瓦崗英雄投明主”的歷程,將兩個階層的故事結合到了一起,寄托了古代通俗小說家民間藝人等“低級知識分子”渴望遇人賞識一展抱負的情懷。

  能夠穿起這條線索的人不多,秦瓊恰恰就在其中。

  首先,秦瓊是北齊大將秦彝之子,幼年時遭逢北周滅齊,秦彝被楊林擊敗,國破身死。秦瓊和母親回到鄉下隱居,從此記住了和楊林的仇恨。這反映了新統一的隋朝從一開始就沒能有效安撫被征服地區,為后面的再次分裂埋下了伏筆。這是第一條故事線;

  當然不得不補充一句,“秦瓊是北齊將領后代”這一條史書并無記載,“秦彝”的名字也是編的,但當代出土的墓志證明了秦父果真為北齊咸陽郡王斛律金的錄事參軍。

  這在某種程度說明“關中政權打壓原北齊勢力”在古代就已經成為口口相傳的民間印象。

  同時,借秦瓊牽扯出“仇人”楊林的位面,描繪出隋朝高層楊林、楊廣、宇文化及、李淵等人的勾心斗角,最后奸人得道,致使朝綱混亂,民不聊生。這是第二條故事線;

  然后,長大的秦瓊干捕快走江湖,接觸到了大量的綠林好漢,最后為了兄弟義氣而造反,好兄弟程咬金也當上了“混世魔王”,共同對抗昏庸無道的朝廷。這是第三條故事線;

  再后來,“大幫哄”式的農民起義終因管理不善而散伙,甚至還演出了“亂尋李密當主公”的鬧劇,最后兵敗洛陽,不得不出走投唐。這是第四條故事線;

  最后,瓦崗英雄在秦王李世民的帶領下過關斬將,統一了天下,卻遭到光吃飯不干活的皇帝和太子的打壓。瓦崗群英們再也不想失去親下的太平江山,決定除掉太子,擁立秦王為帝,終成大唐開國元勛。這是第五條故事線。

能同時穿起這五條線的人物,歷史上最接近的就只有秦瓊和程咬金。羅士信死得太早,故事不完整,不過“英年早逝”作為偶像派人設很好磕,于是給了他一個“玉面銀槍俏羅成”的形象  畢竟羅成的形象就是根據歷史羅士信來的,參見《大唐秦王詞話》,后來才分裂成那個二傻子。

  尉遲敬德則不在山東大起義的圈子里,與其他人交集不多,串不了戲。

  其他歷史人物中也有符合上述要求的,比如房玄齡,出了名的北齊遺民,遭過貶,還有遠房叔叔給瓦崗當高參,但房玄齡一出道便高中科舉,跟一般的鄉村先生差距太大,寫不出來。最后由于名字的關系,程咬金被選做了搞笑擔當,于是正面“扛劇”的任務就交給了秦瓊秦叔寶。

  但如果換別人當主角會是怎樣呢?

  屈突通是上一場天下之爭(北周北齊南陳)的勝利者,這一場群雄逐鹿里隋末大起義的鎮壓者,如果按他的視角來寫,只能是“關東全是余孽,農民都是做賊的骨頭”,必須將鎮壓進行到底——其實演義中也有類似的角色,就是楊林,而且古代說書人出于對忠君思想的肯定,已經把楊林在反派的框架內盡力美化了,“靠山王”的名號便是證明。但,該是反動派還是反動派……

  李世民呢?李世民根本沒有經歷過魏晉南北朝的大分裂,生下來就是開皇之治,寫他作為一個“少不學問,唯好弓馬”的世家公子,剛好碰到天下大亂,于是決定出來一展抱負——不是不可以,但還是那句話,與草莽江湖的聯系太少,民間說書人沒法代入。

  李靖視角也是綜合參照上面二人。

  應該說從李世民、李靖、屈突通視角寫出來的作品,是《三國演義》而不是《說唐》。

  李世勣不說了,歷史李世勣分了很大一部分給演義秦瓊,然后又憑空添了房玄齡的人設……

  另外,說到選主角,就多說幾句:

  盡管《說唐》系列的主題是“英雄尋明主”,但在這個故事里,古代歷代作者依舊塑造出了兩個“背離主流道路”的角色,王伯當和單雄信——主角團“良臣擇主而事”,王伯當“忠臣從一而終”,單雄信“綠林盟主管你明君不明君就不投降朝廷”。兩個人物,擴充了一整部作品的價值觀,特別是他們都身為瓦崗五虎,還都是正面角色,可見古代演義小說的精神內涵,并不都是我們所想象的那樣“封建”。盡管這兩人的小說形象與歷史相差比較大,但讀來依舊忍不住為之唏噓。

  這在羅逸看來也是小說的特點:作者寫一個故事,是為了塑造一個世界,借以表達自己的思想,而不是為了某個人或者“想紅”。在這個世界里,主角可以不是武功最高的,可以不是最被皇帝看重的,甚至可以悲情收場。但是每一個人物,都代表了作者的一種認識,一個理想,他們因作者抑制不住的渴望表達的欲望而存在,因作者賦予的思想血肉而精彩,在作者的精神世界里熠熠生輝。

  所以羅逸不得不說的一件事,那就是演義純娛樂向可以,當考究是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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