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咚咚!
虛空中,有規律的聲音不斷傳來,非常詭異。
三人擠在一起,秦蘊躲在角落,看著徐越的背影,顫聲道:“劉昂,師叔祖真的沒問題嗎?”
“不知道。”劉昂面色嚴肅,一手護著秦蘊,一手護著沙沉峰,面色緊張無比。
剛開始,他還憑著自己的修煉經驗,給二人解釋那是元心境的心臟搏動所致。
但后來,隨著那心跳聲越來越離譜,甚至與虛空都引起了共振,劉昂也有點拿不準了。
咚咚!
又是一下搏動,甚至震得整個陣臺都晃動不已。
三人還未有所反應,徐越就噗的一聲吐出一口心血,隨后腦袋也垂了下去。
“師叔祖!”
秦蘊大驚,慌忙過去就要查看徐越的狀態,卻被劉昂一把拉住了。
“你干嘛!”
“蘊兒別去!師叔祖應該并無大礙,他的氣息正在變強!”
劉昂說完,秦蘊也微微愣住,沒有再盲目向前。
“叮!恭喜宿主成功突破元心境中期!”
果然,幾息后,徐越抬起頭來,先前狂躁的氣息完全內斂,身上的波動也比之前更強了。
元心境不比其他境界,靈力只是輔修,真正重要的,還是煉心。
而煉心的方法有很多,最常見最普遍的,便是盡力融合之前身體所煉化的天材地寶,兩心相印,便可以激發出更大的力量,從而突破。
徐越之前做的,就是這個。
“師叔祖!”
秦蘊走來,看著徐越紅潤的臉色,笑道:“哇師叔祖,你真沒事啊?”
“你還希望我有事?”徐越挑眉道。
“嘻嘻,不敢不敢。”
秦蘊站在徐越身邊,看著前方的虛空,臉色又一下子變得沮喪,嘟囔道:“師叔祖,我們都在這兒待了多久了,還沒到啊。”
“不知,也許快了吧。”徐越也微微低語。
從他們踏上蒼云山的傳送陣到現在,已經有半個多月了。
沒辦法,兩地距離太過遙遠,而且蒼云山的傳送陣屬于公用的巨型傳送陣,與段牧天乘坐的那種精密小型傳送陣自然沒得比。
再加上,此時蒼云山分舵的億萬修士全部在運輸途中,傳送陣負荷嚴重超載,速度慢也是理所當然了。
“罷了,別想那么多了,到了那邊后,一切都要聽劉昂指揮,知道嗎?”徐越柔聲道。
“知道啦。”秦蘊低頭,有些傷感,她已經知道眾人即將分別的事了。
“好了,回去吧,抓緊修煉。”徐越擺了擺手。
秦蘊點頭,面帶失落地走了,這一小塊區域又只剩了徐越一人。
片刻后,徐越雙眼微閉,隨后再慢慢睜開。
“封妖第七禁·因果禁正在觸發,宿主可觸世間因緣,亦可斬因線,禁因果。”
一條條因果線出現在了眼前,密密麻麻,縱橫交錯。
而隨著實力的提升,徐越對因果禁的掌握也越加成熟,能從這些因果線上得到的信息也越來越多了。
徐越手一揮,帶著微風,隱去了大部分無關緊要的因果線。
隨后,他盯著那幾條最引人注目的粗線,想從上面看出一些端倪。
“這根……”
徐越看著一根藍水晶般的因果線,嘴角抽搐不已。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和藍如煙的因果線,比上一次更粗了!
而且,在這條因果線旁邊,另一根細小的藍線也憑空出現,和藍如煙那條并排而行,扎入虛空中,消失的位置都幾乎相同。
徐越明明記得,上一次沒有這根因果線的。
“真是奇了怪了,天晴之海,藍家。”徐越捏著下巴,暗暗自語,決定以后若有機會,必定要去登門拜訪一番。
而后,他又盯著一根黑線,面色嚴肅且冰冷。
這根因果線上黑氣纏繞,隱隱還有轟鳴聲傳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
徐越無言,輕輕抓了上去,閉目感應。
然而,他才隱約看到一個影子,甚至都不算人形生物,就立刻松開了手,滿臉驚訝。
“咦?”
與此同時,蒼云山上的段牧天也眉頭微皺,疑惑地四處觀望。
他剛才總覺得,有什么人在看著自己。
“不行,不能胡亂觸碰因果線!”
虛空中,徐越擦了擦額頭的汗,算是得到了一個教訓。
他現在的實力太弱了,若因果線那一頭的人很強,則極有可能會被察覺!
想罷,徐越再看向其他因果線時,就小心了許多,幾乎只是遙遙觀望。
“這幾根怎么回事?有璇兒,有老烏龜,還有……”
不一會兒,徐越就又發現了異常。
有近十根因果線相隔極近,幾乎纏在了一起,不可分離。
而且最神奇的是,它們的源頭竟然都是一樣的。
徐越的因果線雖都是從己身延伸而出,但起點卻各不相同。
比如藍如煙的那根泛著藍光的因果線,是從自己心口延伸而出。
秦蘊等人的因果線,則是從他的腹部偏上,也就是人體的正中心射出。
但是,這幾根特別的因果線,粗壯而凝實,牢固且堅韌,卻是連著徐越身體某處的同一個位置。
那是他懷中,最貼近心臟的位置。
可以說,除非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否則敵人絕對不可能觸碰到那個角落!
“這是……”
徐越驚訝,緩緩從衣物深處,拿出一枚存放已久的戒指,放在手心。
戒指很普通,戒圈通體銀白,戒面鑲有一顆紅寶石,上面刻寫著一個黑色的“徐”字。
曾經,仙域中不少赫赫有名的天才都戴過這種戒指,比如牧初璇,比如段牧天,比如其他仙絕榜上的不世豪杰。
而如今,徐越身上那數根因果線連接的交點,也正是這枚已經百年不戴的“曉之標志”。
“原來是他們啊。”
徐越微笑,看著那近十根神秘不明的因果線,心中有了計量。
隨后,他就面帶追憶,輕輕摩挲著曉戒,眼眸深處時而閃過精芒,時而又被灰色所淹沒。
期間,他幾次抬起手,想要往曉戒里灌注靈力,最后卻都緩緩放下了。
他在猶豫,在糾結。
畢竟百年已過,變得不僅是局勢,還可能有人心。
但是,當他腦中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竟全是百年前臨別時的模樣。
有人面目冷峻,刀劍相向。
有人在吐血,為了斷后而敗亡。
有人在笑,自愿以身為餌吸引追兵。
亦有人淚流滿面,不顧家族反對,堅持站在自己一邊。
如今百年已過,活著的人,是否安好?
那些擔心自己的人,是否仍在惦記?
“你等……吾等嗎……”
徐越低頭,重復著之前段牧天宣戰時的話語,眼中慢慢冒起了精光。
是了,連段牧天這個敵人都一直把他和其他人當做一個團體,自己身為當事人,到底在猶豫什么?
人心與否,自然有事實來驗證。
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相信同伴而已。
“抱歉,蘇醒已久,我該通知大家一聲的。”
徐越輕笑,也不知道在與誰對話,虛空之中漫漫無垠,唯有那縷真情,才能穿透時空的束縛,抵達所傾之人心中。
“我,回來了。”
靈劍山上。
王霸猛地抬頭,隨后從自己的龜殼里拿出一枚刻寫著“王”字的戒指,久久未語。
“龜爺,怎么了?”程莫元緊張道。
“沒事。”
王霸搖了搖頭,隨后再次動了起來,在這山頂的石臺上不斷刻寫著符文,完善著陣法。
“龜爺,這都連續幾天了,休息一下吧?”龐卓等人擔憂,他們也不知道這陣法到底有什么用。
王霸無言,腦中回蕩著剛才戒指里傳出來的聲音,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幾分。
西漠廣袤,一片荒涼。
一隊苦行者正行走在沙漠上,皆低著頭,身披黃袍,朝著未知的方向前進,似乎沒有終點。
突然,隊伍中有一人停下了,隨后直接轉身,朝著反方向而去。
“苦行百年,就此放棄,值得嗎?”
隊伍中傳來問話,不知是一人之言,還是眾口齊聲。
隊伍也并沒有受影響,后來者迅速補上,繼續往著沙塵深處走去,似乎有莫名的力量在牽引他們一般。
“凡塵,亦是苦修。”
那人依舊沒停,與一位位看不清面容的苦行者擦肩而過,直到隊伍的長龍漸漸消失在風沙中,他才騰空而起,朝著南嶺方向疾馳而去。
天晴之海,一望無際。
一道身影踏劍而過,雖并無殺意,但那自溢而出的鋒芒,卻依然將海水分成了兩半,殃及池魚。
直到某刻,他突然停了下來,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枚刻著“陸”字的戒指,俊美如仙的臉上浮現出幾分驚愕。
隨后,他面帶微笑地轉頭,看向了南邊。
“回來了就好。”
話音落下,劍光閃爍,帶著凌厲的顫音,朝著南嶺飛去。
東域寬廣,人妖共居。
某處天池之上,一道身影懸坐虛空,手持長桿,垂釣于此。
池中,有靈魚仙蝦浮動,亦有恐怖黑影游曳,雖只是一方小池,卻也讓人看不清深淺。
但是,那些生物都對垂釣之人的餌料視而不見,仿佛根本沒看到一般。
突然,長桿一甩,魚線搖晃,濺起了幾點水花。
而隨著魚餌被拉出水面,這方天池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其中的靈魚,仙蝦,黑影,全部被凍結了起來。
“終于咬勾了啊。”
那垂釣之人喃語,抓著自己的餌料,嘴角微微翹起。
他用的,哪兒是什么餌料啊,分明是一枚有些破舊的戒指。
上面隱約刻著一個“宗”字。
天州某地,山巒之間。
某峰頂,青松伴古石,云霧繞于肩,偶有雛鳥飛來,啄幾滴甘露,翩翩飛走。
此時,松石之下,一位書生般儒雅的青年正席坐此地,旁側有木杯盛仙釀,身前有石桌做棋盤。
他就在這里,或舉杯與世間共飲,或抬子與天地對弈。
“哦?”
直到有一瞬,落子有誤,杯中亦起漣漪。
隨后,這書生就緩緩站起,手一點,一枚破碎的戒指出現在眼前。
看著其上的“左”字,書生一笑,抬腳間斗轉星移,消失在了這山巔之上。
兩地交界,枯石院中。
這里常年靜謐,安靜無聲,偶爾聲響,也是梵音渺渺,木魚陣陣。
此時,院中的一座小屋被人推開,從里面走出一位青年和尚,面色悲苦。
“唉。”和尚一嘆。
“可有所悟?”屋內問道。
“弟子愚鈍,靜修百年,依舊無法忘記昔年往事。”
和尚低頭,看著緊緊攥在手里的戒指,上面刻著一個工整的“莫”字。
“請師父準許弟子此次出世,了卻凡塵俗事,斬盡世間因果,待五蘊皆空,六根清凈,必還于此。”
“去吧,去吧……”
院子里回音不斷,最后那扇門也緩緩關上了,只能隱約看到里面香火繚繞,青燈映人。
南嶺!
崇山峻嶺,綿延不絕,如一把把刺天之劍,高傲挺立。
其中最高的一座,名為倚帝。
帝山之上,還有通體白玉的雕像屹立,是一名雄姿英發,神色剛毅的男子,正單手握劍,遙遙指天,霸道不已。
而在這雕像的眉心,這里自成空間,一片漆黑,四周都仿佛是虛無,沒有出路。
似乎已經沉寂了幾十年了。
直到現在,一雙金色的美眸,竟在這黑暗中緩緩睜開,其中流轉秋波,帶著幾分懷念,以及幾分欣喜。
她微微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處。
那里有一枚戒指,自戴上之后就再也沒有取下來過,不管何時,何地。
不僅僅是他們,越來越多的人收到了訊息,幾乎沒有思慮,立刻做出了選擇。
天晴之海的一座巨城中,一個紅色的身影緩緩走出,踏著海浪,帶著嘆氣,朝南方而渡。
南嶺某處,有強者直接破山而出,渾身遍布青苔,辨認了一下方向后,向著倚帝山急速而去。
遙遠的天州偏北,一位渾身血色的青年緩緩從眼前牧天神宗的弟子體內抽出長劍,隨后甩了甩血,面無表情地從儲物袋里拿出一頂斗笠,戴在了頭上,御劍飛離。
東域以東,大淵之側的古城,一道披著灰袍的纖瘦身影不顧城門口士兵的呵斥,身體化為一道清風,向著南嶺飄來。
就連蒼云山上的段牧天,也是猛地一怔,隨后露出殘忍的笑容。
“來吧!都來吧!集你我雙方之底蘊,一戰定乾坤!!”
因為徐越的一句話,整個仙域都在發生微弱的變化,影響著滔滔大勢。
就像是一只只蝴蝶,翩翩飛起,扇起一陣風,卻吹拂了整個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