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等人走了，又回到了雕像腳下。
各宗長老也紛紛退去，站回了自家陣營，沉默不語。
“長老！”
“您沒事吧長老！”
待場中幾乎沒什么人了，四五個泰宗弟子才敢從場邊跑來，急急忙忙將泰炎扶起。
“咳……無礙，先救孟津。”
泰炎渾身虛幻如風，仿佛輕輕一觸，就要煙消云散了。
幾個泰宗弟子心中一驚，暗罵倚帝山幾人下手如此之重，隨后又聽從泰炎的命令，開始尋找孟津。
最后，幾人在一個小土坑中，扒開層層因戰斗而揚起的沙土，把孟津的腦袋翻了出來。
“公子！”
一些泰宗弟子當場就慌了，看著雙目無神，頭皮都在微微顫抖的孟津，心如亂麻。
追隨了孟津幾十年的他們，從未看過他像今天這樣狼狽過。
“公子你沒事吧！”有人將孟津的頭顱小心翼翼抱起。
孟津無言，眼神恢復了些許神采，但依舊是死灰一片，不見光明。
他看著遠處那道夢魘一般的血色身影，不由想到了有人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如今榜首的凌仙子，你與她對上，三招之敵罷了！”
孟津原本不信，認為不管面對誰，自己都應有一戰之力。
但現在，在仙絕榜排名第8的姜離面前，自己都如此狼狽不堪，若對上那神乎其神的榜首，又當如何？
“哈哈，哈哈哈！”
就在孟津自我懷疑之際，遠處突然傳來陣陣刺耳的譏笑。
泰宗幾人看去，就看到蕭護正坐在地上，指著他們哈哈大笑。
“看？看錘子看，再看，等你們的孟公子恢復了，我再給他來個爆頭怎么樣？”蕭護冷笑道。
“你！”
幾個泰宗弟子面色難看，卻又敢怒不敢言。
最后，還是蕭護先被爆頭了。
砰的一聲，有人一拳打在蕭護頭上，讓其鼓起一個老大的包。
“師伯，你干嘛！”蕭護轉頭，雙眼冒著淚花。
“還干嘛！我是孟津的護道人，你倒好，不與他和平相處就罷了，還險些給我殺了！”護終面色非常可怕，簡直像要吃人。
“唉師伯，我知道你們的護道契約是保證孟津不死就行，我這不留了一手，沒殺他嗎？”蕭護轉頭一笑，頗為隨意。
遠處，孟津又聽到了此言，緩緩閉目，整個頭部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
他修道數十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屈辱過，生殺性命全由他人定奪，而自己，則只能在宗門的保護下，茍延殘喘，撿回一條命。
聽到蕭護理直氣壯的狡辯，護終更氣了，咆哮道：“還敢頂嘴！此外，宗門千叮萬囑，讓你別參合這些事，你為何不聽！這下好了！人家都以為我護道山站隊了！”
護終說的很大聲，仿佛是有意讓旁人聽見一樣。
“呃……咦，對了師伯，你怎么來了？”蕭護打著哈哈，僵硬地轉移話題。
“我？哼。”
護終轉頭，看著遠處那百年前有過數面之緣的身影。
他是護道山護字輩的長老，原本對這次秘境試煉不感興趣，和諸多宗門強者一樣，在半山腰休養生息，想靜靜等待帝祭的到來。
但哪知，山巔突然有消息傳來，并迅速擴散。
徐越出現了！
情況瞬間大變，本在各宗眼里不重要的秘境試煉，一下變得和帝祭多惶不讓，甚至更加吸引人心。
“哈哈哈，我老大真厲害，以一人之力，就把你們這些老家伙全部召來了！這就叫人格魅力！”蕭護大笑，結果腦袋又吃了一拳，還咬到了舌頭，直接哭出來了。
“還人格魅力？我呸。”
護終收回拳頭，看著場中那道身影，沉聲道：“如今所有人都收到了消息，正在往山巔趕來，而這其中，恐怕有一半都是來殺他的！”
“哼，強者自強，與天下為敵，方顯英雄本色！日后，我亦當如此！”蕭護擦干眼角的淚水，站起身來，挺直腰板豪言道。
在他一旁，伏香看著這個狀態的蕭護，心弦微動，秋波流轉。
“就你還強者？呸，忙都幫不上。”
護終毫不留情地數落著蕭護，隨后又收起怒容，看向場中另一道已經站在段牧天面前的血色身影，微微沉默。
他在上山前，遇到了一群人。
如今想來，差不多也快到了。
場中，血黯一揮，劍刃上有血跡被甩了出來，指著段牧天，殺意漸濃。
如今意圖插手的老一輩已經被轟下了場，他們之間的戰斗，也要繼續了。
徐越和齊緣也雙雙走出，站在姜離身旁，看著眼前的段牧天四人，露出了殘忍的微笑。
“嘿嘿，開戰到現在，老子還沒打過這等富裕仗。”徐越想到先前自己以一敵六的場景，又看了看如今身旁的兩位兄弟，心中欣慰。
“對了，老陸呢？沒和你一起來？”齊緣則轉頭，問向姜離。
“沒有。”
姜離話很少，回答了齊緣后，腳步緩緩邁出，走向前方。
段牧天亦無懼，黑龍劍凝于手中，漆黑的瞳孔看不清什么神色，迎向了姜離。
“今日之戰，結局早在百年前就已注定，你等幾人來與不來，都無法改變什么。”
話音落下后，便是一聲清澈的金鳴，黑龍劍與血黯撞在了一起，紅黑之氣席卷上天，如同龍卷風一樣浩瀚。
“開戰了！”
不知是誰大吼了一聲，眾人心神激蕩，眼睛不眨地看著二人。
仙絕榜第4，對仙絕榜第8！
鐺鐺鐺！
二人手中之劍不斷揮舞，截削斬刺，橫劈豎砍，出手之間伴隨著浩蕩的靈力，技驚四方！
甚至于，二人的身影竟漸漸飛了起來，在空中進行一番激斗。
這并不是他們破了倚帝山的禁空帝界，而是兩柄殺劍揮舞之時，攪動的自然之風，將他們的身體托起，乘空而去。
“殺！”
宗擎一聲大喝，刀光橫劈向姜離，魔姽也緩緩消失，準備遁入陰影。
但下一刻，一個縱馬的身影突面而來，強行逼出了準備偷襲的魔姽，隨后一拳轟向正欲行動的麒麟子，將其淹沒進金光之中。
至于那道刀光，齊緣猛地大喝，音波在空中形成一個六芒星陣，將刀光直接震碎了。
“他二人的戰斗，你們就別參合了！”
徐越大笑，一槍向麒麟子挑去，同時踢向旁側的魔姽，齊緣也拖著宗擎強行加入戰局，雙方瞬間形成了一個三打二，但卻旗鼓相當！
天空突然一聲龍吟，段牧天橫斬一劍，龍影隨劍尖而行，黑霧伴龍身左右，撲向了前方的姜離。
姜離冷靜，手中血黯一抖，赤紅如血的氣體從劍中噴射而出，眨眼就在空中形成一團血氣，濃烈無比，腥氣撲鼻。
黑龍被瞬間籠罩了進去，開始在里面瘋狂掙扎，陣陣龍吟浩蕩，黑霧翻滾，似乎在與恐怖的東西斗爭。
漸漸的，段牧天和姜離二人的身影也消失了，分別隱于黑霧和血氣之中，不見蹤影。
眾人只聽得見兵器叮叮錚錚的碰撞聲，以及時而閃過的人影，不可觀其戰況。
這時，不少人同時看向玉宗的司徒宇，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宗門的秘法破玉瞳，可以破開一切遮擋視線之物，窺視真相。
“不相上下！”
司徒宇凝重，早已沒有了平日的嬉皮笑臉之色。
段牧天的厲害，他可是知道的。
雖然上次在蒼云山時，黑龍劍沒能破開他的天玉體，但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再說了，仙域中能破開天玉體的人，又有幾何？
而此時，另一個同時代的強者，正在和段牧天激烈的對攻，且絲毫不落下風！
司徒宇突然有種惋惜感。
他在想，自己作為“玉種”，流落邊荒那數十年時光，到底錯過了什么！
隨著司徒宇話音落下，眾人只得抬頭再次看向那黑紅相間的云團，聽著那若有若無的龍吟，聞著那腥味濃厚的血味，心中神往。
直到某刻，一頭黑龍突然破開了濃濃血氣，四爪揮舞，將血氣撕碎刨散，龍頭昂起，仰天長嘯，仿佛在宣布自己的勝利。
但緊接著，一道紅光閃過，姜離身形飛舞，直接一劍將龍頭斬了下來！
龍血飛濺，雖是無形之物，卻也如真血那般，被姜離的身體吸收，融合。
屠龍！
段牧天眼神微凝，手中黑龍劍一晃，黑光閃爍，劍身變得虛幻且不真實，隨后被他輕輕一揮，手中之劍消失不見，也不知揮向何處。
“牧獵諸天。”
見段牧天手中武器消失，但姜離卻沒有絲毫欣喜，反而，一股濃烈的危機感油然上心，那是身體在對危險自動預警！
“牧。”
輕語響起，姜離身體猛地一僵，凝滯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其實并非是不能動，而是姜離感覺到，此時他周圍有著成千上萬的刀尖和刀刃，正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身邊，緊貼著肌膚，寒意刺骨。
只要自己稍稍一動，便會觸碰到這些無形的鋒芒，同時受到無數把利刃的切割，至于后果，就不用說了。
“獵。”
段牧天的聲音再次傳來，眾人看去，就看到他一襲黑衣飄動，身材挺拔，腰似勁松，左手虛握，右手虛拈，雙手呈拉弓之勢，此時正將準星對著姜離，目光冷冽無比。
剎那間，姜離仿佛真覺得自己處在一片茫茫草原之中，夕陽之下，四周空曠無比，除了遼遼野草，沒有任何可以遮擋躲避的地方。
但暗中，卻有一支獵人的冷箭，已經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死吧。”
段牧天嘴角稍稍浮起，隨后右手猛地往后一拉，方圓數百米的黑氣眨眼聚攏過來，頃刻間，就在那虛幻的弓上凝成一支似劍非箭的利兵！
隨后，段牧天右手拉滿，猛地一放！
巨大的彈簧顫抖聲響起，一個個觀戰者以手抓耳，痛苦哀嚎，山巔附近的樹木也全部在瘋狂抖動，樹葉唰唰落下，猶遭雷擊！
黑箭箭頭閃耀，所到之處，土地毀，空氣滅，硬生生在前方拉出一道幾丈寬，數米深的溝壑！
“小心！”
遠處的徐越大吼，可已來不及救援，只能憑姜離自己破局了！
關鍵時刻，這個對敵人極其狠辣的男子動了，但卻不是突破重圍，而是血光一閃，直接選擇了自爆！
姜離猛地炸成了一團血霧，以最粗暴的方式，消失在了原地。
眾人一陣驚叫，有些修為尚淺的弟子不明情況，還直呼段道子神威，把姜離炸成血霧了！
就連徐越也是一愣，嘴角微抽，決定以后盡量別惹姜離。
他真正詮釋了什么叫對別人狠，對自己更恨！
黑箭肆虐而過，射在了姜離之前所在的位置，黑光彌漫，蒸發了大部分血氣。
但仍有一絲絲鮮血在空氣中流淌，迅速匯聚成一個人形！
這便是姜家血氣法的玄妙之處，外人難以捕捉和洞察，若換他人來以自爆之法破局，恐怕還沒重組肉身，魂光和生機就被黑箭追剿磨滅了。
這，也是姜離膽敢自爆的依仗所在！
“凝！”
姜離剛一出現，便單手一握，血黯重回手中，隨后猛地掐訣，四面八方先前爆出去的血氣全部如漩渦般席卷而來，就連方才姜離自己自爆制造的血氣亦是如此！
自爆自吸！
很快，吸收完所有血氣的姜離氣勢節節攀升，眨眼就到了一個恐怖的狀態。
“出現了！永動機！”
徐越大喊，隨后哈哈大笑，繼續對付眼前的敵人。
“血引。”
上空，姜離突然抬起手，朝段牧天猛地一抓。
咔的一聲，段牧天吐出一大口鮮紅的熱血，七竅亦在淌血，整個人瞬間赤紅，仿佛隨時要爆開了。
此時，段牧天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已經不受控制，全部在沸騰，在爆炸，要破體而出！
若不是自己強行用靈力抑制住了肉身的躁動，恐怕現在已經尸骨無存了。
“死吧。”
然而，身后的聲音，讓段牧天心中一涼。
血光閃過，段牧天被斬一臂，堪堪躲開，但下一刻，一只手掌就按在了他的殘軀上，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血之爆裂術。”
段牧天的身體應聲而爆，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黑氣彌漫，參雜著血肉炸向四方。
但僅一瞬，他的身影就再次出現，揮劍朝著姜離劈去，面色蒼白且冷峻，心智堅定無比。
姜離亦是如此，舉劍應之，劍光彌漫，二人再次開始了激斗。
比起徐越等人，他們的戰斗可謂血腥程度極高，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就分別已經將對方滅了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