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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解結

  戰勝了招數詭異的枉死,仙盟眾人也是重重松了一口氣,放心了一些。

  畢竟有時候,陰險狡詐的巫術,比直來直往的刀劍更難以對付。

  但他們的神色依舊嚴肅,因為還有四個實力強勁的地魔星,沒有上場。

  到了現在,大家也都明白了,這十八個地魔星,越往后的人,實力越強,一如他們所對應的十八層地獄,層層遞進,一旦墜入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莫道贏了,一個身輕如燕的女妖魔,也隨之站了出來。

  “磔刑,請賜教。”

  這是一個身材矮小,面色尖厲的女子,一如她所對應的磔刑地獄,對所有入獄之人實施凌遲之刑,陰毒又殘忍。

  “枯石院,莫道”

  莫道抱拳,身體再次亮起萬丈佛光,三頭六臂的法相出現,威風凜凜。

雙方互相打量了一會兒,隨后猛地一起出手,戰在了一起鐺鐺鐺  頓時,場中金鳴不斷,火花四濺,磔刑使得正是處置凌遲時的那種凌遲刀,鬼頭木柄,單刃,刀身窄,刀尖銳,完全是為了利于切割而創造出來的,而莫道的三頭六臂金身則防御力極強,袒胸露乳的金剛雖無防具,卻猶如金石,萬刃難開。

  二人的身影閃爍,凌遲刀劃出的刀痕哪怕沒擊中莫道,都會在虛空中停留很長一段時間,才被空間的力量緩緩修復,另一邊,佛光所到之處,萬物顯形,精純的靈力炙烤著邪惡,神圣又強大。

戰斗很快就進入了,到了這等級別的強者,往往短時間內就會過上成千上萬招,這種生死決斗也不需要漫長的時間去試探,直取對方要害即可  又是一聲直擊心靈的震響,二人終于分開了,各退一方,劇烈喘氣。

  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磔刑的凌遲刀竟直接崩碎了,化為無數的金屬粒子,消散于空中。

  不過莫道也不好受,他的金剛法相此時刀痕遍布,真像受了凌遲之刑死囚,已然面目全非。

  “解”

  迫不得已,莫道掐訣,先解開了金剛法相,佛光收回本體,積蓄力量,以待下一次釋放。

  “現在,你還有什么手段”隨后他便擦了擦額頭的汗,凝視著同樣消耗巨大的磔刑。

  磔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本體毫發無損的莫道,手中迅速掐訣,隨后掌心對準莫道,用力一抓。

  “現。”

哧哧哧哧瞬間,一條條血痕竟突兀地出現在了莫道的身體上,位置和深度,和磔刑剛才割在金剛法相上的傷口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這、這怎么”

  莫道大驚,極端的痛苦頓時從身體各處襲來,汩汩鮮血將他一下子染成了個血人,遭受重創。

他想不通,明明只割到自己外部金身的凌遲刀傷,怎么會作用到本體身上了  直到下一刻,一抹寒芒亮起,只見磔刑手一轉,之前散落四空的那些金屬粒就全部散發著詭異的魂光,被她吸回手中,重新凝為一把鋒利殘忍的小刀,寒光瑟瑟。

  見到這一幕,莫道瞳孔一縮,總算是明白其中原委了。

這把刀,根本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靈兵,而是一把魂刀也正是因為如此,那些看似割在金剛法相上的刀傷,實則早就作用到他的魂體上了,此時發作,自然反饋己身  “噗”

  莫道又咳了幾口血,氣息迅速跌落,磔刑也抓住機會,見勢殺來。

  戰局瞬間惡化,枯石院的弟子開始節節敗退了,氣血通過割口不斷外溢,肉身也因成千上萬的凌遲之傷而反復崩壞,徹底陷入了危難。

  “莫道”

  徐越在場外大吼,雙目通紅地看著戰斗,拳頭緊握,心急如焚。

莫道不同于迦夜和鴻天,他不僅是肩負著希望的最強一代,更是曉組織的成員,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  如果隕落在這里,徐越無法接受,這輩子也無法釋懷。

哧哧哧  場中,寒光不斷,刀子割開血肉的聲音不斷響起,聽的人頭皮發麻。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莫道雖然一直處于劣勢,渾身的血都快流干了,卻始終沒有敗北,反而漸漸穩住了局勢,堅挺屹立。

  “原來和尚大哥這么強啊”藍如煙眨著她的大眼睛,面露崇拜地喊道。

  徐越的心情也稍稍安定了一些,點頭道“嗯,莫道雖然不喜爭斗,但實力一直都不錯的,只不過”

  徐越又皺了皺眉頭,道“他的魂力什么時候這么強了,磔刑的凌遲刀專割魂體,正常情況下,莫道應該扛不住才對啊。”

  “是枯石經。”

  一旁的商君接過話語,凝重道“傳聞,枯石院后有枯井,枯井之底有藏經,修習此經者,可淬煉心神,固魂養魄,如石沉枯水,巋然不動想來,莫道現在使用的應該就是這部經文了。”

  隨著商君的話語落下,場中的莫道似乎是在回應他那般,一聲大喝后,猛地一震,就像往一灘枯水里投入了一顆巨石,頓時掀起萬丈魂波,直接沖飛了磔刑,一轉攻勢。

  “殺”

  莫道運轉著枯石經,一邊修復魂體,一邊催動靈力,越戰越勇,一下子就反壓住了磔刑,引得仙盟眾人陣陣歡呼。

  “還不受死”

  莫道長嘯,開始全力攻擊,三頭六臂的金剛法相再現,而這一次與不同以往,三個頭顱上分別出現了憤怒、喜悅、哀傷的表情,六只手臂上更是分別持拿斬妖劍、降魔杵、縛妖索等兵器,威風凜凜,如同天神下凡。

完全體的金剛,足以讓莫道的實力再上一個檔次  “殺”

  佛光普照,一往無前,莫道徹底占了上風,似乎勝利在望。

  但磔刑的面色依然波瀾不驚,手持小刀,一邊后退,一邊堅持不懈地切割在金剛法相之上,似乎樂此不疲。

  漸漸的,莫道心生警惕,喝道“你又在謀劃什么詭計”

  他可不相信,對方會做這種無用功。

  “詭計么你錯了。”

  聞言,磔刑露出了難看又陰險的笑容,低聲道“我只是,發現了你的破綻而已。”

  磔刑說完,感覺時候也差不多了,再次伸出手,掌間全是扭曲的紋路,符文密布,對著莫道用力一抓。

瞬間,還是和之前一樣,無數的刀痕布滿莫道的全身,看似傷身,實則戮魂  “石沉深井,魂定如枯”

  莫道趕緊默念口訣,運轉枯石經,意圖再像之前一樣,硬抗凌遲刀。

  “噗”

  但當一口漆黑的污血噴涌而出時,莫道知道,自己中招了。

  一道破空聲響起,磔刑雙手握著小刀,轉瞬而至,刀口在莫道眼中急速放大,最后逼得他只能艱難伸出雙掌,疊在一起,用血肉擋住了尖鋒。

  鮮血飛濺,白骨森森。

  “你是怎么”莫道堪堪抵住了凌遲刀,看著磔刑,咬著血發問。

  “你那功法,確實有穩定神魂之效,只是,你自己心中有缺,懷有心結,念頭無法通達,又豈是功法可以彌補的”磔刑陰笑,緊握著凌遲刀,一點點推進,銼割著莫道的手骨,發出嘎吱嘎吱的恐怖聲響。

  在她看來,運轉起枯石經的莫道,就像一個底部有破洞的水桶,不管上面怎樣注水,桶中始終不能滲滿,所以才會給她機會,反敗為勝。

  “原來如此么。”

  明白了原因,莫道苦澀不已。

無法釋懷的心結嗎  確實有啊。

百年前,他一直想調和曉組織內部的矛盾,在徐越和段牧天兩方勢力之間來回奔走,苦口婆心的勸阻,但最后,還是沒能阻止一場大戰發生,間接導致了玉衡隕落,谷誠犧牲,齊緣重傷不治也是因此,莫道心灰意冷,遠走枯石院,想逃避紅塵,遁出現世,但在徐越蘇醒的百年后,依然受大勢所趨,再次入世,卻又接連見證了宗擎戰死,段牧天離世,左青玄反叛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解不開的心結,也成了今日,被磔刑抓住的破綻。

  敗局已定,他已無法再戰勝磔刑,死亡,也似乎近在眼前了。

  “莫道”

  這時,場外傳來一聲無比焦急的吶喊。

  莫道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就看到徐越夏驚仙他們,正驚恐又慌張地看著自己,剛剛蘇醒的姜離和林平,也不顧傷體地要起身來救,就算不怎么熟識的藍如煙伏天,都一臉擔心,盼望自己回去。

  這一刻,莫道怔神,內心的破洞,似乎得到了填補。

斯人已逝,無論再怎么去追憶,也無法逆轉了,但如今,又有這么多人關心著自己,難道現在,又要讓他們失望了么  他想起了齊緣走時的遺言,想起了陸九州的所作所為,以及徐越先前的囑托。

  “開”

莫道心神一震,一聲大喝,竟直接松開了磔刑的凌遲刀,任由它刺進自己的胸膛,卻又在刀尖即將觸碰到心臟時,全力運轉枯石經  外來的威脅和自身的催動交混在一起,讓枯石經劇烈爆發,掀起亂石穿空的魂浪,又一次成功逼退了磔刑,拉開了距離。

  莫道也趁著這個空檔,直接飛回了仙盟的陣營里,干干脆脆的認輸了。

  “嘁,竟然逃了么。”

  看著瞬間被眾人護住的莫道,磔刑面色陰冷,殺意無限。

  “兄弟”

  而另一邊,徐越則一把抱住重傷歸來的莫道,患得患失的心情讓他差點兒潸然淚下。

  在剛才的某刻,他真怕莫道會以死相拼,或者逃不回來,白白丟了性命。

  “抱歉啊,沒贏下來”莫道無比歉意地說道。

  “沒關系活著回來就好”徐越趕緊安慰,深怕這個兄弟因此自責。

  “沒錯若不是你心中有缺,定可以把她打得滿地找牙”夏驚仙也揮了揮拳頭,女漢子式鼓勵。

  “對還有我們呢”藍如煙也抬起一只手,拍了拍那皙白的二頭肌,展示了一下自己那寥寥無幾的肌肉。

  “是啊,要靠你們了”

  莫道苦笑,但此時也是如釋重負,先向一旁本就虛脫,卻堅持為自己療傷的天瑤圣女點頭致謝,隨后才一臉凝重地說道“此人,靈力法訣上暫時沒看出什么特別,厲害在體術和刀法,那把刀很詭異,專攻靈魂,心智不全者,魂力微弱者,萬不可迎敵”

  說完,莫道的眼皮就開始越來越重,這是大戰結束,神經松懈后的反應,也是他傷勢嚴重的證明。

  見狀,徐越與天瑤圣女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后者直接向莫道的體內注入了一抹柔和的綠光,他便就此昏睡了過去,在睡夢中緩緩恢復。

  “好了,讓我想想,接下來誰上”安頓好了莫道,徐越開始沉思。

  磔刑還沒有下場,徐越也明白,在她沒有替那王上榨干自己的最后一絲價值前,她是不會下場的。

  那么按照情報,本就有魂殤的藍如煙,萬萬不可迎戰,夏驚仙商君等,似乎也并不擅長魂術,而伏天,他不是很熟悉。

  這么一比,似乎心智冰冷,天生淡漠的辛靈,比較適合對敵。

  想罷,徐越就準備開口,但一旁的一人卻一步向前,主動出戰。

  “我來。”

  伏天看著磔刑,眼中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燒,似要奪眶而出。

  從開戰以來他一直忍到現在,真的要忍不住了。

  “伏兄,你確定嗎”徐越猶豫了一下問道。

  “沒問題”

  伏天用力轉過頭來,看著徐越,通紅的雙眼訴說著他的痛苦,低喝道“相信我,沒問題心結,不知莫道有,我也有”

  看著被怒火充斥的伏天,聽著那無比堅定的請戰,徐越微微沉默后,重重點頭。

或許有時候,仇恨,更能堅定一個人的心智,讓他無所畏懼,一往無前得到了徐越的肯定,伏天直接就沖進了戰場,也不報家門,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劍出現在他手中,唰的一下,劈向了磔刑  磔刑急忙用凌遲刀擋住,看著眼前這個英俊帥氣,同時又不乏高大強壯,渾身古銅色的男子,尖嘯道“來者何人”

  “遺族族長,伏天”

聲若滾雷,氣勢如虹,狂暴的氣息沖擊著天地,強悍的體魄甚至讓這西漠以西的黃沙狂風都在避開他,生怕被他撞成虛無  戰斗瞬間打響,伏天手中的鐵銹劍名為遺劍,是遺族的族中重寶,從遠古時代流傳而來,每一次揮斬,都會灑下一大片鐵銹,落在人身上,如同萬蠱噬體,痛苦無比。

  而磔刑,則依舊拿起她的凌遲刀,不斷找機會在伏天那強壯的肉身上拉出血口,意圖以同樣的方式,逼對方就范。

但伏天真的太猛了,此時滿頭黑發狂舞,氣吞山河,如同一尊魔神,不斷強壓著磔刑,面對凌遲的痛苦也無所畏懼,仿佛滅族的仇恨已經讓他忘記了疼痛,只有殺意在身  又一次碰撞,一只巨大無比的拳印顯形,包裹著萬丈黃沙,猶如西漠之王,轟向了磔刑,直接將她砸向了地面,形成出一個大坑。

  “哇”

  磔刑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急忙起身,伸出手對著伏天一抓,加劇了對方身上的血痕,以及凌遲的痛苦。

  “殺”

  但伏天仿佛根本沒痛覺了那般,直挺挺地沖來,一拳砸穿了虛空,讓那里混沌氣息彌漫。

  磔刑倒飛了出去,狼狽至極,接連受創,最后在某刻一咬牙,直接將凌遲刀擲了出去,插向又一次沖來的伏天。

  感受著直指眉心的鋒芒,伏天不得不側開身子,躲過迎面而來的凌遲刀,卻哪料與刀身擦肩而過時,整把小刀竟砰的一聲爆開了,再次化為漫天魂粒,散落長空,其中大部分,落在伏天的身上。

  “伏天”

  磔刑立刻大喊,尖銳的聲音讓人耳鳴,喝道“你自詡遺族族長,可哪里還有什么遺族遺族已經被滅了你的父親,你的叔輩,全部已經魂飛魄散,甚至不少人還成為了我圣族的口糧你的家園淪為我們的糞場,你所珍惜的東西被我們踐踏,就只剩你一個漏網之魚,還在這里茍延殘喘而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變成我們的奴隸,只能卑微的在夜里,幻象著遺族曾經的繁華不斷痛哭流淚”

磔刑大喊,她在誅心,想用言語激將伏天,引得他的心智波動,再從中尋找破綻,一如之前對莫道的那般  “住口”

  果然,伏天聲嘶力竭的咆哮,熊熊怒火幾乎凝為實質,沖天而起,眨眼就殺到了磔刑面前。

  磔刑一笑,露出了詭異的神色。

她感覺到,唇槍舌劍起作用了,伏天的狀態差不多已經失控  “死”

  事不宜遲,磔刑電光火石般的掐訣,催動秘法,頓時,伏天身上一下子出現了數都數不清的破洞,將他吞噬的像馬蜂窩一樣,破爛不堪,比凌遲更加恐怖。

細看之下,這些破洞全是之前那凌遲刀崩壞后播下的粒子,現在全面開花了  伏天的速度,也在這般重創下,驟然降下,幾乎跌倒。

  “我我贏了”看著跌跌撞撞而來的伏天,磔刑心有余悸的喘息。

  她也幾乎油盡燈枯。

  但磔刑還沒來得及大笑,一道冰冷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死吧。”

  伏天身上亮起一道濃郁的黃光,如同西漠的黃沙,也像焦土河谷那醉人的美景,讓人流連忘返,追憶無比。

  遺族的秘術,四鎮之術,修復。

  下一刻,一個完好無損的伏天,就出現在了磔刑的面前。

  遺劍雖舊,鋒芒猶在,直接戳進了磔刑的眉心,宣判了她的死亡。

  磔刑瞳孔顫抖,即將開懷大笑的表情和轉瞬隕落的驚恐融合在一起,無比的復雜,又充滿了不可思議。

  “仇恨,不僅可以讓人沖動,更多的時候,也讓人隱忍,讓人清醒今日,若不殺了你,我愧對遺族列祖列宗”

  唰的一聲,伏天抽回了遺劍,染血的劍尖不斷滴落,頭也不回地走向仙盟陣營。

  這個過程中,他身上修復之力也正在消退,一條條血痕重新出現,重創著他的肉身神魂,向外噴涌著遺族之血。

  不過,剩余的力量,已經足夠他走回徐越身邊的。

  而他遠遠的身后,就是磔刑的身體,被遺劍散落的鐵銹慢慢侵蝕,如同群蟻噬人,又像她最鐘愛的凌遲那般,緩緩化為虛無。

仙盟一方,以莫道和伏天失去戰斗力的代價,再殺一人,眾人離目的地盆地,也越加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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