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海如云,數不勝數,只能以三千虛數作比。
商君目光冰寒,心中很是惱怒,甚至對花魁的思念和傷悲都因此淡忘了不少。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被人輕視 “出招吧。”
商君站立飛劍之上,對著刀鋸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進攻。
“哼。”
見狀,刀鋸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抬起手,對著商君輕輕一揮。
瞬間,商君頭頂的一片空間竟然直接裂開了,露出了漆黑的虛空,傳來咔哧碎響聲的同時,一道裂口也隨之出現,其中彌漫著恐怖的氣息,越來越大,直擊商君的天靈。
“嗯”
商君頓時大驚,他見過硬抗虛空罡風的,見過一擊轟穿虛空的,卻從未見過像刀鋸現在這般,直接引領著虛空來襲 “去”
商君不敢怠慢,雙手迅速掐訣,以指為引,朝著上方用力一頂,瞬間,一把把閃爍著靈光的仙劍就調轉方向,如同暴走的魚群,齊刷刷沖向了迅速裂開而來的虛空。
劍群撞上了裂口,一聲響徹世界的金鳴,隨之傳來,還有數之不盡的火花四濺,從高空墜落而下,那等場景像極了流星雨,卻又危險萬分。
“怎么可能”
感受到劍群遭到了無與倫比的阻力,商君不可思議地低喝了一句,心中一沉。
他感覺到了,那個裂口所在的位置,并不是純粹的虛空,而是有一把利器,橫在那里,擋住了劍群再細看,那不斷擴大的裂痕和猙獰不整的切口,不就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鋸開的那般么 “是什么氣刃靈力可是”商君心中急轉。
輕輕一揮,就有直接切開虛空的威勢,還能持續不斷地向敵人發動進攻這種實力,他只在少數極強的天玄境巔峰身上見到過,眼前這個地魔星,真的能打出這等攻擊嗎 思緒之間,劍群炸開了,接近半數的靈劍在空中損毀,失去了支撐,密密麻麻跌落向地面。
不過好在,那虛空裂縫擴大的趨勢也停滯了,劍群的犧牲似乎并沒有白費。
“呼”
但就這初次交鋒,商君就已經開始微微喘氣,明顯落入下風了。
“這就力短了么呵,我剛才說過了,你不行。”
見到這一幕,刀鋸再次露出了輕蔑的笑容,緩緩抬起手,以掌做刀,對著商君橫斬而去。
“又來了”
商君渾身汗毛豎起,果然,左邊的方向,空間再次開始咔嚓咔嚓的巨響起來,虛空裂痕憑空出現,迅速蔓延,要把自己鋸成兩段刀鋸地獄,名不虛傳 “旋”
咻咻咻咻 商君來不及多想,立刻掐訣,周圍的劍群再次躁動,全部飛回了商君身側,繞著他不斷旋轉,就像一個劍球,將他護在了其中。
他沒有再去硬碰硬,而是選擇以防守的方式,想再近身感受一下刀鋸的攻擊。
下一刻,無形的攻擊襲來,二者碰撞,就像是一根鐵棒杵在了高速旋轉的鐵球上,發出尖銳又恐怖的哧響,聽的人頭皮發麻,仿佛連神魂都要被震出來了,極為恐怖。
而這一次,貼身感應著近在咫尺的攻擊,商君更加確定這虛空崩裂的情況只是假象,在那裂縫之后,真的有什么東西在推動著它們襲來 “是什么啊”
商君怒吼并慘叫,整個人都在劇烈顫抖,饒是劍球之中守衛嚴密,他還是被虛空裂縫中滲出的鋒利氣息劃傷,劈在他相對脆弱的肉身上,讓他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商君”
場外,徐越看著這一幕,心如火焚。
他看出來了,商君與這刀鋸不僅實力上有著一定差距,對方那詭異又強悍的攻擊方式,才是最棘手的東西 “到底是什么他舉手投足間,不可能有這么強的力量才對”
徐越強令自己冷靜下來,死死盯著那不斷裂開的虛空,想看出一些端倪。
“必須要近身,攻擊他的本體,或許才能獲悉一些東西”
“開”
最后,隨著徐越的心緒落下,場中的商君似乎也心有靈犀地想到了這一點,大喝一聲后,直接用手中的佩劍寒蟬劃開了脈搏之處,噴出一股鮮紅滾燙的精血,經過每一把靈劍的帶動,瞬間染紅了整個劍球,令它紅光沖天,如同血球,刺激著每個人的視覺神經隨后,血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沖擊力,直接擊潰了來勢洶洶的虛空,商君也借此沖了出來,渾身是血,如同跳進了染缸,不知是被刀鋸的攻擊所傷,還是剛才被自己的精血所浸 “殺”
沒有停留,出來后的商君長嘯,似乎找回了一些自己曾經的模樣,嗖的一聲,駕馭著萬千靈劍,直逼一動不動的刀鋸這一刻,他雖沒了之前玉樹臨風,英俊飄逸的模樣,不過也是因此,少了些近些時日的頹廢和萎靡,多了些該有的狠厲和殺氣鏘鏘鏘鏘 頓時,那里刀光劍影,火花四濺,商君每一次進攻,都有萬千劍影相隨,看似只攻擊了一次,實則已經揮出了無數道劍光,威勢驚人。
而刀鋸也極其強悍,面對商君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不慌不亂,舉手投足間,都有虛空裂縫出現,將商君的劍光悉數擋下,還偶爾做出反擊,猛地一下,震得商君面色蒼白,時不時大口咳血。
鏘鏘鏘眨眼間,雙方就交手了無數次,從地面打到地底,又飛竄上了高空,在激烈的碰撞,雷電轟閃,符文暴現,彼此不斷糾纏但令仙盟一方驚訝的是,在商君這種劍修擅長的近身戰中,他的肉身竟在很快的破碎,衰敗,漸漸落入下風了刀鋸的近戰能力簡直驚人,似乎比之前他隨手釋放的虛空裂痕,還要強悍 “怎會如此”
商君不甘,手中之劍雖依然鋒利,不過已經開始節節敗退,漸漸被無所不在的虛空攻擊逼離了刀鋸的本體。
“我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束手就擒吧。”
而頂住了商君最開始的猛烈反撲,刀鋸也穩住了局勢,對對方的攻勢顯得游刃有余。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商君極為不解,低聲嘶吼。
在二人電光火石般的交手中,他其實并非毫無機會,相反,由于三千劍宗的劍訣以數量極多、覆蓋面巨大為特點,戰斗里他有好幾次都確確實實擊中了刀鋸,但對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根本毫發無損。
仿佛,商君的一切攻擊都是云煙過身,不能對他造成什么傷害一樣 “難道你真能操縱虛空,躲避攻擊不成”
鐺鐺鐺 商君咬牙,渾身靈力再次暴動,呈劍刃的形狀四散而開,瘋狂收割著周身的一切,卻依然被一道道碎冰般的虛空裂縫擋住,不少靈劍甚至應聲而斷,缺口破碎,像是被什么東西鋸斷了。
“嘿嘿,你猜”
而商君這等狂亂的攻擊,也被刀鋸抓住了機會,只見他再次平舉單手,面色淡漠地一揮,瞬間,鋒利無比的泯滅氣息就眨眼而至,直接將商君攔腰斬斷,血灑長空,無比的凄慘。
“商君”
遠處,三千劍宗的宗主商道謙不由大喊,心臟狂跳。
而商君雖然也在下一刻就借著寒蟬劍艱難重組,但劍光也因此黯淡了許多,不復之前。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要輸了。
“不對這不對”
商君面色蒼白的現身,在狼狽的喘息。
他看著氣息平穩,面色如常的刀鋸,想不通自己的攻擊為何都會被虛空擋下,也想不通刀鋸為何有時明明受到了攻擊,也沒有絲毫受傷的感覺。
這不合乎常理 “有什么不對,只是你這螻蟻,想不通罷了。”
面對商君的疑惑,刀鋸露出了無所謂的笑容,緩緩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做朝露曇花,日出以前的露水,和夜間綻放的曇花,都是注定無法長久的事物,就像你剛才看似兇猛的攻擊,釋放過后,就是死亡。”
咔咔咔 刀鋸緩緩抬起手,手掌之側,竟有鋸子鋸物般的聲音響起。
“不知你是朝露呢,還是曇花呢”刀鋸蓄勢待發,卻全然不知他的話語,已經深入了商君的心田。
“花么”
商君低語,他的視野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那是鮮血流經眼球后的結果。
一張絕美的俏臉,就在這紅色中緩緩浮現,穿著嫁衣,帶著淺笑,似乎在與商君說些什么,不過聽不清,也聽不懂。
花魁已經像刀鋸描述的那般,為了幫助徐越,為了保護藍晴,為了揭穿青元仙國的陰謀,如曇花般綻放后,枯萎凋謝了。
“不行”
這一刻,商君猛地清醒了過來,雙眼的紅色如潮水般褪去,死死盯著刀鋸。
他不能就這樣死去,哪怕他只是朝露,也必須奮力滾動,反射身上的每一縷晨光 “此人,修為不是天玄境巔峰,所以絕無操縱虛空的實力種族天賦也不像,他的功法術訣間,并沒有強烈的空間波動,也不可能借此將我的攻擊盡數攔截,不過那虛空裂縫,確實是因一把無形的利刃引起的此外,他明明被受到了攻擊,但卻似乎沒有感覺,仿佛攻擊并沒有真正打到他身上是被虛空轉移到另一個地方了,還是咦”
商君在分析,緩緩起身,這一次,他的內心不再焦躁,瞳孔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慌亂顫抖,整個人就像一把劍鞘里的長劍,蓄勢待發。
只是這把劍,快要斷開了。
“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商君渾身是血,心中沉吟。
“最后再試一次”
到了這一刻,他已明知自己必敗,甚至必死,但目光,反而堅韌了許多。
“嗯”
前方,刀鋸敏銳察覺到了商君的變化,第一次擺出守勢,警惕了起來。
帶著破風聲,商君將寒蟬劍立于胸前,渾身最后的靈力開始注入其中,讓劍身顫抖,一如晚秋的寒蟬,凄切的鳴響。
“那個劍訣是”
不少仙域之人見狀,瞳孔一縮,失聲大喊。
他們已經猜到,商君的最后一招是什么了 “逆子受誅”
商君用盡全身的力量,屈指一彈,點在了劍身之上,徹底激活了這不世法訣三千劍宗的鎮宗之術,三千劍道嗡嗡嗡嗡嗡頃刻間,一把把靈劍開始顫鳴,飛快的飛舞,旋轉,同時綻放出無比灼熱的光芒,匯成一股魚群般的劍群,鋪天蓋地,排山倒海而來,甚至地面上那些本已經斷掉的殘劍,都紛紛御空而起,撐著殘軀,如同現在的商君,要完成最后的一擊驚天的劍勢轉瞬成型,爆發出來的劍鳴,足以與天地共振 “哼,這才有些意思”
見到這一幕,刀鋸終于認真了起來,雙手重疊,呈十字放于胸前,對準了劍群的方向,默念了一段咒語。
隨后,一道輕鳴在刀鋸雙手的交叉處響起,一點微光也隨之出現,緊接著越來越大,很快就形成一道光幕,其上全是刀痕鋸印,吞噬著虛空,擋在了面前。
在他看來,這道刀鋸光幕就像絞肉機,完全可以絞碎商君的三千劍道了 “殺”
下一刻,商君長嘯,萬劍轟鳴,在他的引導下,如集束導彈一般襲來,驚天動地。
“開”
刀鋸也首次露出了狠色,雙手奮力一揮,那道刀鋸光幕就直壓而去,二者在空中迅速逼近,即將撞到了一起然而,就當所有人都認為這將是三千劍群與刀鋸光幕的大碰撞,并準備好迎接沖擊波之時,商君手中的法訣卻猛地一變,千萬劍群竟瞬間融為了一體,并越來越小,眨眼間又變成了三尺青鋒,被商君持拿在手中,劍尖深邃又閃亮,如同宇宙誕生的那一抹太初之光,哧的一聲,以點破面,刺穿了刀鋸的光幕,并且去勢不減,直指光幕后的刀鋸 “蠢貨”
看著眼中急劇放大的劍芒,刀鋸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低喝道“想死的話,盡管來吧”
沒錯,現在商君只是劍穿過了光幕,他整個人,仍在光幕的另一邊。
而刀鋸十分清楚,自己這刀鋸光幕,若人用肉身穿過的話,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但下一息,當商君帶著劍光閃過自己的身體,劍意開始在體內縱橫時,刀鋸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商君的決心,也小看了他的勇氣。
“你竟敢”
刀鋸面露憤怒,滿是不可置信,但他的呵斥之言還未說完,身后的商君就唰的一聲揮劍,頓時,噗嗤噗嗤聲不斷響起,刀鋸的身上竟出現了無數道血痕,每一道都是被利劍所傷,深入骨髓,擊穿神魂,可令生命隕滅。
三千劍道,三千變化,一念間,可劍分三千,一念間,也可三千化劍。
“你竟敢”
但饒是受了如此致命的傷勢,刀鋸依然沒有倒下,此時轉過頭來,滿頭污血,渾身爛肉,無比猙獰地盯著商君。
“果然。”
見到這一幕,商君心中的推斷成立了,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而與這笑容呈劇烈反差的,就是他的身體已經瀕臨破碎,如同龜裂的瓷器一般,下一刻就將瓦解。
他的生命,其實在剛才強行穿過刀鋸光幕,被其中千萬刀鋸切成碎片的一剎那,就已經結束了。
不過,他的任務,也已完成。
“哼。”
商君抬頭,毫不畏懼地與刀鋸兇狠的目光對視,甚至他的眼神中,再次恢復了以往曾經的傲慢,桀驁,和孤高因為,商君已經看破,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戰勝了眼前這個敵人,刀鋸并不像之前想象的那么強悍無敵,不可戰勝 “若不是吾因故心亂,無意死戰,你現在已經”
“去死”
刀鋸怒吼,氣急敗壞地打斷了商君,奮力用手一劃,再次召喚出一道虛空裂縫,用巨大的聲響蓋過商君聲音的同時,也要徹底終結他的生命。
“呵,你怕了。”
見狀,商君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但他已經無力再去抵抗,只能唰的一聲,最后一次舞起寒蟬劍,用沾著鮮血的手指在劍刃上寫了幾個血字后,運轉僅剩的一點靈力,將劍擲回了仙盟的方向,并對著那里的徐越和商道謙等人,飽含歉意地點了點頭。
隨后,他就轉身,坦然面對近在咫尺的虛空裂痕,
“花魁我來了”
生命的最后時刻,這位享譽仙域的劍中君子,笑著低語,在無盡的虛空之中,漸漸化為粉末而散,他身旁的那些靈劍,也紛紛斷裂崩壞,落在地上,化為一片劍冢。
“商君”
場外,商道謙悲呼,其余人也全部面露不忍,心中痛切。
“兄弟”
徐越淌淚,緊握著微顫的寒蟬劍,悲憤不已,但還是強忍著殺意,看向劍刃上那四個商君用鮮血書寫的遺字。
不是本體四個血字,觸目驚心 “煙兒”
徐越一把抓過身旁同樣雙目通紅的藍如煙,將帶血的劍刃,遞到了她眼前。
“我知道了”
藍如煙瞥了眼那四個字,將其牢牢記住,隨后再也按捺不住殺心,化為一道藍光,直接沖進了戰場 “殺”
沒有通報姓名,沒有戰前謙讓,最后一個最強一代和最后一個地魔星的戰斗,就此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