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煦愣在原地,趴著欄柵回頭看的模樣無邪的像個憨憨。
他沒有反應過來,什么叫他上去做張偉的對手,他與張大公子雖然沒有什么過命的交情,但怎么說幾日的接觸也是莫逆之交,若是二人以武相對,還真有些下不了手,再說了,張偉作為參加多次游仙會的“老人”,修行年紀又比他多許多,單論實力更不必說張偉早已經是知玄境界的修仙人,而他趙明煦如今也才問心中期。
若打起來,也能說是碾壓。
趙二公子也想拜入仙門,自然是有私心,他可不想被碾壓導致自己的今日慘敗。
李懷安側過頭看著趙明煦,自是知道趙二公子心中想著的是什么,也知道其擔心什么,想了片刻,說道:“那你今日有心儀的對手?”
心儀這個詞用在此處不恰當,但就是不恰當,卻顯得恰當。
游仙會上的對手是要自己找的,自個挑選的對手正如挑選媳婦一樣,當然配得起心儀二字。
搖搖頭,趙明煦的神色顯然有點黯淡下去,聲音更是低落了幾分:“還沒有。”
對手哪里這么好找,趙二公子幾日來也多方詢問實力相近的,但有的散修雖然是問心境,但察覺起來,實際還不如一個通明修者,而其他不知根知底的,又怎么會知道他是不是在藏拙,屆時正好借自己為墊腳石,一躍進入仙門?
趙明煦雖然天真,但不等于傻,所謂的點點人情世故自然是知道一些。
張偉與李懷安作為相處多日的好友,對二人的人品自當是了解,可在這茫茫人群之中,也只有他們二人了解罷了。
“那張兄正好做你的對手。”李懷安看著場中不斷顫抖身子的張偉,眉頭不由皺起,
張大公子有人選,但并不敢說出來,而那個人選是誰,李懷安也能猜到一二。至于此刻,久久不敢說話的張偉顯然成為一個笑話,若不及時施以援手,怕是有損張偉的道心。
而此時李懷安讓張偉上場,有私心,也有斟酌。
他不能現在上,因為他來游仙會的目的并不是與趙明煦、張偉二人一樣,而且,在這個目的計劃開始前,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實力。所以趙二公子上場是此時最好的選擇。
二人都是沖著拜入仙門而去,一旦交手,便是毫無余力的保留,雖然有些慘烈,但想來那些仙門想要看的便是這些,至于二人之間的實力差距,那是小事。
“你去是最好的選擇。”李懷安拍拍趙明煦的肩,將他剛才對于二人的考量說了說,接著話題轉移到境界之間的差距,“至于你們二人的實力差距,這是小事。所謂境界,不過是給人一種具象化的表現,那些個什么上三下五境界,不都是讓人覺得他們很牛叉嗎。”
“這是直觀的,但事實上完全可以用別的東西彌補,比如上好的功法,上等的技巧,以及獨特、出人意料的手段。你與張兄之間確實是有實力差距,但難道堂堂北晉趙氏門下的功法,比張兄弱?我想是不會的。”
大楚張氏本就不如從前,而北晉趙氏卻風頭依舊,兩國之間差距更是明顯之至,所謂境界之間的差距,很容易便能被這些給彌補。
趙明煦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卻還是沒有確定:“可越境之事,我還是覺得不靠譜,境界是第一代司天監監正定下,斷然是區分每一個修者的差距,若是能用功法什么的頂上,那這功法哪里還有什么用,再說了,我也未曾聽說越境一事。昨日你也看見了,月城的少城主與武陽大師兄之間,不是大師兄勝了嗎。”
吳逸凡是為上三境初期,也就是知天命中期,而虞子書則是知天命后期,是有差距,雖然不大,但上三境的一點,其中的差距便如同鴻溝。
李懷安聽罷,一時間梗塞,挑眉不已。
這趙二公子著實是個倔脾氣,死腦筋,此時的李懷安真想站起來拽著前者的衣襟,大聲說道:“我特么前世看了這么多的主角裝逼小說,能不知道可不可以越境?如果真不能越境,那那些個主角還玩個屁,早就被反派摁死在泥溝溝里面了。”
“趙兄啊,有些事不能用尋常思維去看,你想啊,那位監正大人分境界是什么時候,現在又是什么時候,這么多年了,時代是在變化的,千年前的東西放在如今的確是有參考價值,但誰又能保證不會產生新的呢。”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說了,在場我覺得也只有張兄適合你,你們二人的境界差的真的不多,而且你會的招式功法多,至少能打一會,到時候說不定那些個仙門看你長得這么白嫩,就收了呢。”
這話戳進了趙明煦的心坎,這個白嫩著實點睛之筆。作為趙府最為俊俏的存在,整個開封迷戀他的小姐可不少,自然,趙二公子對自己的容貌便是自信的很。
“這么一說,我倒是可以試試。”趙明煦摸著下巴,絲滑的劉海映襯著他那張絕世容顏。
未經世事的趙二公子就被這么帶進去,一步接著一步往下走去,腦中顯現的不是如何戰斗的場面,而是那些癲狂女仙人為他吶喊的沸騰場景,想著想著,便癡癡笑了。
“這若是趙家大公子,便有趣了。”一旁的柳初然俏臉清冷,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趙家二子,老大跟老二的性格是天壤之別。
趙大公子精明,善于算計,對趙家在北晉立足有著莫大的關系。趙二公子憨厚,一心想著修仙,與世無爭,無論在誰看來,都是個無所事事的公子哥。
李懷安聽得出柳初然話中的意思,別過頭,看著那張熟悉的冷臉,咧嘴一笑,道:“可趙大公子是不會出現在這的,畢竟對于修仙一事從不感興趣的趙大公子,本就不會愿意與我等待在一起。”
柳初然看著李懷安那張純潔的臉,沉默著。后者的話很平淡,沒有藏著什么,但卻讓人覺得話里有話。
移開目光,不去理會。
李懷安也回過頭,目光落在場中的趙明煦與張偉身上,沒有人知道,一絲不經意的凝重閃現而過。
場中,趙明煦的出現很突然,讓在場原本喧鬧嬉笑的人聲瞬間凝滯下來,唯有幾聲細細碎碎的談論冒頭而出,但也都是猜測上場之人的身份以及猜測此人為何出現。
“難道是等不及,要將那呆子直接推下去?哈哈”
呆子,是他們對張偉的稱呼。
“這位公子,大楚張公子的比試還未……結束,你若是想上場,還需要等一會。”那位武陽道門弟子鄭重說道,“此會明日還會開展,所以公子你不必著急。”
散修與世家子弟人數眾多,自然要多來一日。
趙明煦反應過來,左右看了看,接著對那武陽道門的弟子行了一禮,道:“我是張公子的對手。”
很直接了當的一句,同時擺出一個瀟灑的姿勢,衣擺一揚,丁零當啷的是金銀器物碰撞產生的聲音。
“你確定?你的對手是大楚張氏長子張偉?”那弟子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連是問了兩遍。
游仙會至今,可從未有過上場之人未挑選對手,對手便直接出場的,是這兩人之間的約定產生誤差了亦或者是某種奇怪的原因。
若是前者,那這場比試怕毫無意義。畢竟世家子弟中不乏花銀兩做戲的存在,如此雖然能夠勝的華麗,但實際上毫無看點,稍微有些境界的修仙人更是能看出其中的真假,但這樣的事情很多,仙門也不追究,屆時不去理會就行,權當是看場戲罷了。
閣樓上的幾人都認為如此,有的打了個哈欠,閉目養神,對于他們來說,這又是一場無趣至極的……表演罷了。
“宋長老。”靈隱寺代表雙手緊緊合十,叫了一聲宋青書,但后者沒有反應,便又是叫了一句:“宋長老?”
“啊。道明大師,您叫我?”宋青書反應過來,忙是回了一禮。
靈隱寺道明和尚無論是輩分還是修為,都在宋青書之上,而靈隱寺又是九州聞名的佛家圣地,固然頗為受尊敬。
道明和尚面帶溫和微笑,厚厚的雙唇一閉一合:“剛才看宋長老你失神,不住的往下邊搜尋著什么,便喚了一聲,倒沒什么事。但宋長老這般,可是昨夜沒有睡好?”
“雖然莫掌門閉關,門中事宜都交由宋長老你處理,但也得勞逸結合,不過如今道門再奪游仙會魁首,也算是一種回報吧。”
毫無意義的擔心,上三境的強者早已不同于常人,所謂的休息已經少之又少,像宋青書這樣的存在,每日也僅僅需要休息片刻即可,所謂的沒有睡好,對于他們而言,就是一句隨口的吐露罷了。
宋青書呵呵笑著,道:“多謝道明大師關心,青書明白。”
一場隨口的對話很快過去,這位武陽道門長老繼續在下邊散修或世家陣營中搜尋,至于是為了什么,正是李懷安。不過他所找的只是一個帶來北冥之物的差使,而非李懷安此人。
另一邊,場中武陽道門弟子很快便確定二人身份,退到一旁,隨意的打開了結界。
對他來說,此刻對戰的不過是兩位世家的子弟而已,這兩人更頗有做戲的嫌疑,不指出也是個這兩大世家面子。
忙碌一日的主持弟子有些困倦,閑散的靠在一側的石像邊,打起了哈欠,片刻,便傳來輕微鼾聲。
“趙兄,多謝。”張偉見趙明煦出現,自當是驚訝,雖然不知道后者出于什么原因來當他的對手,但還是得感謝后者的解圍,不然今日的他還真得變成一個笑話。
趙明煦擺擺手,依舊是那副憨厚的笑:“沒什么,正好我也缺一個對手,咱倆既然認識,也正好湊一對,省得受騙。”
他不會直接了當的表明自己的真實目的,畢竟這等時刻得最為強盛的那一刻表現出來,才能做到一鳴驚人,到時候英姿挺立,惹得一大圈女道友尖叫,那才叫人間最美之事,一想到這,趙二公子便忍不住摩拳擦掌。
“也是。”張偉點點頭,左手已然搭在刀柄上。
他是左撇子,或者說,左手使刀更為趁手,“正好我早就想領教一番北晉趙氏的招式,還請趙兄你不吝賜教。”
北晉之中,武力最強自是柴氏,其次為劉氏,柳氏,而后方到趙氏,而趙氏之強,只是因為曾經出過個九品武境的高手。
趙二公子捋了一把劉海,拱手作揖道:“請張兄手下留情。”
說著,右手搭在劍柄上,深呼一口氣。
“嗡……”
是長劍快速出鞘的鳴音。
寬窄各比尋常劍多幾分,同時也重幾分,這就是趙氏之劍,不華麗,卻凌厲。
張偉一笑,順勢將腰間長刀拔出,锃亮的刀身不著一點銹跡,如雪一般,顯然這位張大公子長長擦拭自己的這柄佩刀,而刀雖無暇,卻依舊能夠感受到藏在其中的煞氣,雖只有幾絲,但也能讓人不由看到一位久經沙場,無人能敵的殺神將軍。
大楚是為霸道國度,舉國修行,而曾經的張氏又是大楚有名將門,所用武器便都多多少少藏了血氣,也就是煞氣。
張偉所用功法乃是張氏獨門,霸道凌厲的煞氣是其精髓所在,但卻只是不入流,同其他世俗的將軍一般,雖然有些修仙人的底子,但實際上也不過是武境武者而已。
他們都不重功法,而重武學。只唯獨北晉趙氏不同,有些雜,似乎什么都有。
“得罪了。”張偉不怎么會說話,他也清楚趙明煦也是這般,所以便直接跳過開頭的廢話,雙手持刀,一步先行上前,所產生的刀風似乎將周圍的空氣盡數斬開。
趙明煦先是一愣,沒想到張偉這么果斷,便是忙身運作起體內靈力,一圈道印緩緩出現在其掌中,同時右手的劍幻化出四道劍影,劍尖相對,快速轉動。
“是昆侖的太極四方印和劍宗的四劍歸太虛。”眾人認出趙明煦所用功法,然而張偉所用,只有幾人知道而已。
“大楚張氏的刀法,不入流而已。”世家坐席中,項家明漫不經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