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又勸不動,穆凌霄便懶得動嘴,反正對北冥感興趣的并不只他一個。
不過與一線天合作一事,確實需要好生商量。
其余幾人也分成兩個派系,一方是受了一線天迫害的反對派,一方則是因北冥而贊成合作的認同派,兩方人馬爭論不休,同時各是振振有詞。
但這些人中唯獨宋青書一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
他的目光所向,是那遁入黑暗之中逐漸消失不見的李懷安等人,老眉凝重,心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剛才因為羅盤,加上顏白衣的離開的突然,一時間沒有想到他師兄的唯一要求,也就是那個想見一見李懷安。
此刻幡然想起,便對著自己的弟子岳云朋揮了揮手,接著轉過身朝著幾位門主說道:“諸位,此事不必多想,如今的九州只剩下一線天那人有一線機會,如若我等還想進入北冥,那便只有這一條路,固然,一線天罪孽深重,但為了天下黎民百姓,我等必然需要進入北冥,暫且放下對一線天的敵意也無可厚非。”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面帶憤慨的臉,接著說道:“當然,若屆時一線天作亂,我等也是在場,難道還拿不下一個小小的一線天嗎?”
這話又幾分道理,卻又有幾分無理。
一線天在九州存在這么多年,自然是有能耐的,不過仙門遲遲沒有拿下一線天,也卻是因為仙門無法齊心,都想著保存實力,這才讓一線天形成了如今的規模,現如今因為北冥至寶而聯合在一起,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倒也就是怕這些個仙門心中還是各懷鬼胎啊。
不過他們對于宋青書還是頗為信賴,畢竟后者可是將本不必展示給他們北冥至寶給當場拿出,更是將此寶同眾仙門共享,如此,無論是散修還是月城的城主吳為等人,便是微微點頭。
在這一事上,宋青書還是很有話語權的。
“宋長老說的對,那一線天才幾個人,屆時我們這么多人在場,難道還怕他造次。”雪見山莊莊主站起身說道,“咱們去尋他一線天已然是給了面子,若是敢動手,那便直接滅了,覆手之事,有何難。”
怕是后面那句才是他們心所想。臺下有一人呵呵笑著,對于這些個自詡為名門正派的仙門,那人早已看透,一個個長得人模狗樣的,實際上誰不知道心里黑成什么樣,說是為了天下人尋仙問道,可到頭來也不過是求得自己的一個長生。
“雪見莊主說的是,北冥一事重要,那便這樣,尋個日子,咱們去趟一線天,九州蒼生為重,我等姑且先放下心中的仇恨,待到北冥一行結束,再做打算。宋某有些事,便先行離開,諸位若是有想法,可以在這與君山上多謝游玩幾日。”說罷,拱拱手,宋青書將岳云朋招呼過來,低聲交代:“云朋,為師有要事暫且離開片刻,你將諸位掌門安排妥當了。”
“宋長老輕便。”幾位掌門笑著行禮。
“是,師傅。”岳云朋作為宋青書的心腹,斷然不會多言,更不會去詢問后者所謂何事要急著離開。
宋青書點點頭,將羅盤放回龍鱗匣中,與那大唐龍泉一齊封存,然后取走鑰匙,快步離開。
主事人離開,天色也早已暗了,在場的散修與世家子弟也不再停留,各自起身準備離開。至于閣樓上的幾位掌門,也是相互行了個禮,乘著法器御空飛離。
水云間的三人也是要離開,唐柒汐作為此次帶隊大弟子,自然還是要跟幾位熟識的前輩告別。
“龔門主,時候不早了,柒汐先行告退。”唐柒汐端莊舒雅,舉止素然。
龔義診點點頭,沒有說話。在他眼中,作為三流門派的水云間自沒有與他精龔門交談的資格,而能夠與這三人坐在一起這么就,也是因為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廢物兒子龔仲基。
幫著擦屁股,不得已動用了許牧生這張牌,完事了,那李懷安竟然與學宮有關系,實在是沒想到,學宮竟然與司天監有交情,今日的這番舉動,著實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幸好,龔仲基與李懷安之間的矛盾是因為牛郎鎮的一些個沒什么用的凡人,但愿學宮能夠開化一番,也好了了他們之間的矛盾。
“就算不行,把那逆子給扔出去,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要他何用。”看著還在跟唐柒汐打情罵俏的龔仲基,龔義診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抓起龔少門主,快速離開。
唐柒汐也是松了口氣,說實話,雖然跟著龔仲基一路而來省了不少麻煩,只是不自在,能夠看得出來,那位龔少門主對她是有非分之想,時不時投來的目光更是讓她渾身不舒服,可沒有辦法,水云間一大半的收入都是靠精龔門,若是與龔仲基鬧翻,那對于水云間的打擊,絕非一星半點。
無奈,她只得順著龔仲基,好在這廝自打牛郎鎮一事后收斂了許多,想來是因為李懷安吧。
心頭有事,固然沒有念頭去琢磨男女之事。
只不過七七似乎對龔仲基有點想法。
“喂,何明,你剛才干嘛說話,刷存在感嗎!”
側過頭,蘇七七正在對何明大聲斥責,剛才那句關于一線天宗主身份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著實嚇了這位蘇小姐一跳,此時游仙會結束,便秋后問責。
蘇七七那張半分可愛的臉滿是不悅,言語沖動,毫無留情:“你個傻子,剛才是什么情況,哪里輪得到你這等身份的人說話……”
唐柒汐上前,拉過蘇七七,示意后者別如此行事,好歹是同門。
她看著何明,月光下,后者的那張臉竟是有些好看起來,棱角分明,雖有些膚黑,但也不失一種男兒該有的氣質。
“何明,你也別怪七七,她就是愛胡鬧,嘴上不留情,但心還是好的。”唐柒汐面帶苦笑,“剛才你也是沖動了,這么多前輩在場,怎么能貿然出口,你是知道的,在場的前輩中不乏對一線天心存仇恨的,你這般發話,難免有勾結嫌疑,幸好宋長老及時,若不然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怪罪下來,我們可擔不起。”
水云間在九州本就是舉步維艱,那些名門隨手的一點打擊,便會讓他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誠如精龔門,只要不接水云間的生意,那門派上下幾十口人,可都得餓肚子。
或許是因為時運,也或許是因為經營,如今的水云間掌門已經費盡心思,也只能讓水云間勉強維持,作為自小便被水云間收留的唐柒汐,她不想讓自己的家消失。
何明似乎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嗯了一聲,獨自轉身離開。
蘇七七見罷,便是心頭一陣不爽,想要上前發作,卻被唐柒汐拉住。后者看出,何明似乎不太高興,但奇怪的是,在水云間這么多年,她也無法看透這個五年前突然出現的少年。
離開了游仙會場地,望著寂寥的天空,何明一人站在懸崖邊緣,放肆的無聲笑了起來,他側過頭,看著背后那巍峨的環形場地,感到可笑,是短暫的片刻,他扭頭跟著唐柒汐二女離開,只在原地拋下了一句:“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真是……有夠可笑的。”
……無言,另一邊,因為境界之間的差距,宋青書雖然及時反應,但追趕上去,也有所來不及。
不過陳子輝卻不是,在棄劍練刀之前,他的境界是與當初的顏白衣一樣,只是練刀之后的那一段空檔期,才讓人二人出現的差距,不過這不重要,在黎明初開前的那一刻,他擋在了顏白衣四人的面前。
一人一刀,宛如戰神。
“喲,這不是劍宗的陳子輝嗎,好久不見哦。”顏白衣呵呵笑著,目光躲閃。
一夜了,陳子輝在后面叫喊她的名字整整一夜,結果她都裝作充耳不聞,而前者顯然是面帶怒氣,那柄明晃晃的長刀更是他揮發怒氣的表示。
曾湘湘停在顏白衣身側,看著陳子輝,低聲在顏書圣耳邊說道:“師傅,你又迷路了。”
是的,顏白衣迷路了,作為九州聞名的路癡,剛才雖然飛行一夜,但有大半時間都白費,甚至險些與陳子輝面對面撞上,曾湘湘雖然多次想要提醒,但都被前者堵住,說什么,“時間不等人”,“別廢話”一類,至于結果,已經可見了。
顏白衣沒有回自己徒弟的話,試圖掩蓋過這個尷尬的事實。
“那個,你擋在我們面前想干嘛,陳子輝,是不是看我跟湘湘是兩個弱女子,就起了非分想法。”顏白衣往后撤了一步,表情那是一個的楚楚可憐,柔若無骨:“好啊,早就看你不對勁了,一大把年紀了還是一個人,原來是對我跟湘湘早就有了想法,呸,色胚,無恥……”
這般的話語撲面涌向陳子輝,但后者卻是不為所動,持刀的手連半分顫抖都沒有出現,待到面前的女人說夠了,才緩緩出口:“說夠了嗎?每次你都這幾句說辭,也不創新創新?”
“哎呀,男人就是男人,喜新厭舊,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陳子輝也是這樣,總想讓人家玩新的,色胚。”顏白衣繼續打著哈哈,位置卻一點點往后退去。。
陳子輝看出顏白衣玩的是什么,他倒不著急,這位距離,隨時都能攔下對方,他緩緩舉起手中長刀,說道:“行了,身為書圣,多少要點面子,我也不跟你浪費時間,那小子,你不能帶走。”
目光所指,正是躺著也中槍的李懷安。
虛脫少年感受到不遠處落在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舒服,畢竟是個上三境的高手,又是劍宗之人,不禁心虛。
正如前面所說,他所用的是劍宗功法,青蓮一脈,劍宗之人親自出現阻攔,固然有些發虛。但好在身旁也有個大佬,就看這個女人會不會拋棄自己。
“誰?”顏白衣天真無邪的問道,“是要這個趙家的少爺嗎?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你們劍宗上下都是練劍的,哦,還有你這個玩刀的,不過總體來看似乎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陣法家,你們拿去了,豈不是暴殄天物……”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著實讓陳子輝心生惱怒。本就是個性子沖動的人,能在這跟顏白衣掰扯這么多廢話,已經是給足了學宮面子。
“你知道我要的是誰。”陳子輝淡淡出口,言語中已經有不耐煩的氣息。
“這小女子我哪里知道,又不是你媳婦,知你長短,知你心思愛好的,哦對不起,你沒有媳婦,你是個老光棍,咯咯咯。”顏白衣照樣在死亡的邊緣來回摩擦,即便是看見已經黑了臉的陳子輝,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顏白衣可不怕。
曾湘湘在一旁聽著,不禁感嘆自己師傅臉皮之后。
一個老光棍嘲笑另一個光棍,這是何等的有趣,至于那些不害臊的言語,也只有她的這位書圣師傅能夠恬不知恥的當眾說出。
陳子輝那是聽得呵呵直笑,他還是天真了,本以為這么多年過去,顏白衣能夠收斂些,結果還是這般的不要臉。
長刀緩緩舉起,驟然靈風忽得卷起,刀面劃過空氣,竟是幾朵青蓮花逐一炸開,冒著不比李懷安的綠色光芒,一刀揮出,似是將周圍的空氣斷開。
氣勢如虹。
“他這么也會這招?”趙明煦一陣錯愕,轉頭盯著李懷安。
“不對!”李懷安搖搖頭,雖然有青蓮出現,但那并非青蓮劍歌,這大概是劍宗青蓮一脈的功法。
他也不知道,因為沒練過,只是單憑氣息上,與他所用的青蓮劍歌有所本質上的詫異。
顏白衣倒也不慌,懸在半空,纖手握住所用法器,狼毫毛筆在空中滑動數下,墨黑色的屏障隨著筆勢緩緩出現,擋在他們面前。
“轟……”
那一刀赫然到來,洶涌如海潮的氣息瞬間將李懷安與趙明煦二人的衣衫揚起,那凌厲的靈氣更是讓二人受不住閉上了眼,然而即便如此,卻被屏障輕易擋下,散成幾卷靈煙,消失不見。
“好強。”李懷安感嘆,若是讓他上,絕對直接躺下,但在顏白衣面前,竟然輕易化解,這就是學宮四圣嗎。
“徒兒你記住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顏白衣負手懸空,氣若幽蘭。
這是對曾湘湘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