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似是天地初開的那一道轟鳴,蒸騰而上的是煙霧。
接著便是幾道劍影寒光從中閃現,沒有火光,只有清脆的震鳴。
左右坐著的人看不清里邊發生的情況,兩股力量交錯一團綻放的能量很輕易的便將整個比試臺包裹,煙霧繚繞,只能瞧見里面不斷飛射而出的幾道劍影。
此時已然是黑夜,但有石燈存在。一切都還算是光明。
但任誰都看得出此刻的戰斗已經到達尾聲,最為緊張刺激的時候已經到來。
李懷安全神貫注的盯著,這樣的戰斗可不多見,兩個上三境的修者之間的戰斗,在九州也只有這個時刻能夠看見了,而二人戰斗時候所展現出的,無論是劍術還是道術,都無不讓他感到震驚。他也清楚,雖然自己的青蓮劍歌不弱,但跟著二人比起來,皮毛都算不上。
是境界之間的差距。
當然,不只是他一人沒見過,在場之中也少有人能夠見過。修仙人在九州已經是少數,而上三境的修者更是鳳毛麟角的存在,雖然虞子書與吳逸凡年已三十,但不得不說,他們二人的實力在九州修者之中屬于上層,同那昆侖的天生道種一樣,將來都是有機會觸及最強仙道的存在。
而且,對那些花癡來說,最主要的是當屬二人身上那種帥氣成熟的氣質和容貌。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不讓她們原地沸騰。在場有一大半的吶喊聲都是這些人創造的。
言歸正傳,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場中不再發出劍影,山呼般的吶喊聲也逐漸輕了下來,虞子書與吳逸凡似乎也不再教交手。
又是片刻,煙霧散去,只見二人相互站立,手中兵器交接,冒著火光冰寒,只那氣勢在一點點散去。
是打完了?不,是氣息內斂。
相互借力猛然推開數步,二人的衣衫皆有些不整,其上各有不少的劍傷,倒沒有傷口,還算是萬幸。
“虞師兄,想喝酒了。”吳逸凡緊緊握住手中熒焰,忽然說了這么一句。
此話很是奇怪,突然的來了一句,讓人不明所以。但虞子書聽懂了,哈哈大笑一聲,回道:“聽聞月城花酒是九州一絕,可是當真?”
月城花酒,也是有名,由沙漠之中最艷麗的花所釀造而成的酒,有著沙漠獨特的味道,而九州僅僅西境月城那一方沙漠之地,固然成為一代絕酒。
吳逸凡報之一笑,握著熒焰的雙手不經意的顫抖幾下,“虛名而已,相比于月花酒,逸凡更喜歡的南唐國的醉八仙,聽聞這酒是根據前朝李唐皇室秘方所制,是宮廷御酒。逸凡可惜,只品嘗過一次。”
熒焰為重劍,長久使用,不只是手腕扛不住,更是那體內的靈力也扛不住,尤其是那冷火,吳逸凡的身體也并非完全適應,不可否認的是,熒焰是他最不喜歡使用的一劍。
負劍一側的虞子書也不留意的緩了緩手腕上傳來的酸麻感,與重劍對陣,不僅僅是使用者難受,對陣者也不會好受,剛才的每一擊,他都能感受到如山般的傾壓,而修者之間的戰斗更多的是靈力,二者相互消耗,是有些遭受不住。
“若是有機會,吳師弟,咱倆倒是可以去南唐玩一玩。”
“逸凡正有此意。”
僅此片刻,一個沒有紙面約定的約定便在對戰的二人之中形成。
也是話音一落,吳逸凡將熒焰擺在身側,動作緩慢的取過通碧,同時另外七劍幻影合為一體,此刻,便是熒焰與墜明護在跟他的左右。灰與紫相伴,手中是碧色長劍。
虞子書一笑,再次驅動體內已經消耗大半的靈氣,炎灼十二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體內的戰意,陡然間再度活躍起來,十二幻劍聚攏,又是快速散開,焰火更甚。
沒有花里胡哨的停頓,沒有長達半日的準備,是在一片不知何處而來的黃葉落地的那一瞬間,殘影如風。
“鏘!”
似乎是黎明初開那一刻的一道清鳴。
碧色長劍與炎灼十二再次戰在一起,接著是快速的劍招,焰尾劃過,如迸射開的火光,又如從天而降的隕石。通碧劍幻化七劍而開,與護在吳逸凡身側的兩劍一同震開糾纏而來的炎灼十二劍,碧光如雨,劍點如沙,在吳逸凡手上的通碧劍似是綠洲落雨,迎招而上。
約十招左右,二人默契的側身,再面對面時,便是一掌。
太極八卦靈印在虞子書的掌中一層一層的展開,如一朵剛剛盛開的紅蓮花,每一層之中都蘊含著無窮能量。另一邊,吳逸凡也是一掌迎上,月牙狡黠,在他掌中的是一輪彎月,雖有殘缺,但此刻竟是比那滿月時候還要美上幾分。
月牙印與太極印轟在一起,只短暫一瞬,二者轟然碎裂,撞擊而產生的沖擊波讓二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數步。
穩住身形,虞子書便是將劍懸在身前,雙手結印,陡然間數以千計的劍影展現,淡淡靈韻彌漫開來,徐徐而生的劍影繞著其快速旋轉,緊接著他取過炎灼十二,劍指劃出道印,雙手交叉,翻轉,同時劃開,炎灼十二便帶著無數有靈氣化成的劍影一同朝著吳逸凡沖射而去,焰尾依舊,滾滾如一條望不見尾的火蛇。
他朗聲一句:“陽炎敕,開!”
吳逸凡也不甘示弱,通碧懸在身前,雙手呈劍指從額前緩緩擦過,接著雙手于身前半拳位置交叉,快速翻轉,凜聲道三句:“月閃”、“暗蝕”、“暝涌”。
“噌噌噌”三聲輕響出現。同時三道巴掌大小的彎月印記在其雙手手腕出顯現一瞬。
隨著話音,通碧長劍化而為十六,劍尖相接,如盾般快速旋轉,墜明劍為斧劍,長長玄鐵鏈舞動,形似乎在不斷增大。而熒焰劍愈加,如深海般的呢喃陡然間響起,灰色冷火彌漫劍之全身,重劍所朝方向,便是目的。
本就是念師的吳逸凡很輕松的便驅動三劍各自為戰。
熒焰為先行,冷火阻之虞子書的陽炎,兩股火焰相接,猶如滔天般的翻涌,各自無法前進半步,很明顯,一劍之勢只能抵擋虞子書片刻,所幸便是墜明接上,斧劍長鏈,將那沖射而出的火焰一點點包裹而下,在其靈力控制,無法逃脫半分。
如此一來,虞子書便落入下風,陽炎敕的勢頭被一點點磨去,行至吳逸凡身前時候,早已經不足十分之一。
而后便是月閃,手握通碧劍的吳少城主隨著十六通碧,一劍蕩開面前弱不禁風的陽炎敕,接著便是一個閃身朝著虞子書沖去。
“虞師兄,得罪了。”
劍不在手的虞子書任由誰看都無法擋住吳逸凡此番的劍勢,十六通碧的威力也絕非八劍通碧乘二那般。
“剎。”
綠光閃過,十六通碧劃過,吳逸凡徐徐一笑:“結束了。”
西境月城少城主吳逸凡的第二十勝便要出現,今日之后,月城便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當然,這是除了六大仙門。
“打了半天,沒想到是吳少城主更勝一籌。”臺下有人點贊說道。
“恭喜恭喜。”也有人開始恭喜起了吳為城主。
“吳少城主年輕有為,堪稱年輕一代第一人。”閣樓上,凌霄閣閣主不由稱贊。剛才的一戰著實讓他驚訝,兩個小輩之間的戰斗都能如此,當真是讓他這老家后汗顏,但不得不佩服新一輩,正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等等,那是什么……是虞師兄。”忽得有人輕呼。
十六通碧斬下,塵埃散盡,但那原地空無一人。而原本該被擊敗的虞子書此刻卻是懸浮空中,與吳逸凡形成一上一下狀態。
飛在空中的虞子書伸過手,便將那炎灼十二再度喚回身側:“月城五劍著實厲害,僅僅兩劍便跟化去我武陽道門真訣陽炎敕,吳師弟,厲害。”
虞子書面帶微笑,在石燈照射下顯得很是儒雅。他擦過炎灼十二,接著劍指一揮,竟又是一招:“落日朝歌。”
赤炎火翼在其背后龐然張開,發出奪目耀眼的光芒。這只是一劍,沒有陽炎敕那般的轟然,卻速度極快,自上而下。
吳逸凡凝視著快速接近的炎灼十二,他很清楚,以現在他的狀態,絕無可能再次接住,靈氣皆已經耗盡的他將墜明與熒焰召回的氣力都已經不夠,當即一個咬牙,將十六通碧合而為一,半月靈光在背后嗡聲一現,用盡最后的靈氣與念力,一劍朝天沖去。
成敗在此一舉。
“嗡”“嗡”。
炎灼十二與通碧劍在二人面門前同時停下,大約是停頓了十息時間,便同時沒了支撐,叮鈴一聲落在地上。懸在空中的虞子書也虛脫的緩緩落地,吳逸凡更是半跪姿勢,單手拖著胸口,脫力的喘息。
戰斗結束。
這場戰斗因為二人各自消耗殆盡靈力而結束。
“這……”在場的人看著二人,陷入了久久沉默。
武陽道門長老宋青書眉頭一皺,說道:“如此,該算誰贏?”
他看向月城城主吳為,是詢問的語氣,但任誰都聽得出他語氣中的焦急,看得出來,這位宋長老對這場戰斗誰勝誰負這一點極其關心。
可一時間不好判斷,畢竟二人的劍都在各自前邊停頓一瞬,二人也是一樣的虛脫無力。
幾位六大仙門的代表沒有說話,這種場合選誰勝都是得罪另一人,幾個代表很默契的都選擇了沉默,一切都交給其他人決定得了。
下邊,結界打開,武陽道門與月城的弟子都相繼進場攙扶起虞子書跟吳逸凡。
虞子書還好,被人攙扶起來后順手召回炎灼十二,收回劍鞘之中,接著回頭看了眼吳逸凡,點頭一笑。吳逸凡自然是看見,回笑一禮,便跟著月城弟子離開,而三劍也被弟子們收回白桐木匣中一并帶走。
二人很默契,比試既然結束,就沒有他們的事,至于誰勝誰負,便讓那些老人們各自決定算了。
今日一戰,他們二人都很痛快,作為虞子書出關后的第一戰,著實舒坦,雖然有很多道門所學沒有用處,但這又何妨,戰到最后一絲靈氣用盡,還不足以彰顯此戰的淋漓盡致?
而吳逸凡也沒有在意這一仗他是不是贏家,所謂的第二十勝也從未在意過,最主要的是,今日一戰,對于他修為有不小的幫助,相信虞子書也是這么想的。
各自退去,只有那閣樓上還在議論結果的宋青書與吳為幾人,許牧生等人沒有離開,畢竟于情于理,他們都得在場,不然像什么話。
對于許牧生來說,上三境修者的戰斗并非第一次看見,但不得不說,像今日這般的戰斗絕對是少見,看的他不由的熱血沸騰起來,說實話,若非身份緣故,此刻的他還真會直接飛下去與二人較量較量。當然,下五境巔峰的他并不是虞吳二人之中任何一個人的對手,但能與這樣旗鼓相當的對一場,換做誰都會有興趣的。
隨著戰斗的結束,場中的散修都要離開,畢竟自家男神都離開了,大部分的追星族也不再逗留,只是他們還在爭論此戰究竟是誰獲勝,很可惜,最終的答案依舊是無果,不過他們還是樂此不疲的你一句我一句。
世家也散去不少,不過大多數都早早跟著武陽道門弟子去了后山,那兒是世家休息的地方。
李懷安沒有離開,坐在原地盯著比試臺看了許久,同樣的,他的目光也在那龔仲基的身上落了許久。
“走了,李兄,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可是我們最關鍵的一天了。”趙明煦戳了戳李懷安,打了個哈欠。
已然是二更時候,不免讓人犯困。
“是啊,李兄,該走了。”張大公子附和道。
早早被凌霄閣內定的柳初然并不著急,她也坐在原地,目光卻是盯著李懷安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她身側巴巴跟著劉保乾卻不解,是怒目圓睜的盯著李懷安,心道這廝憑什么讓柳初然看。
從開封一直追到與君山的劉世子雖然早已經知道柳初然被收入凌霄閣門下,但他并沒有放棄,同樣的,家中也很同意他追求柳初然,畢竟擁有作為柳家唯一小姐的柳初然,那便等于掌握了柳家一半的勢力,所以,在凌霄閣收了柳初然的第二天,劉家便花重金資助,讓劉保乾也被凌霄閣收下。
金錢的力量是無窮的。
李懷安沒有在意二人的目光,聽到趙明煦的話,便點點頭,移開目光松開被捏的粉碎的茶杯,起身,“走吧。”
見李懷安要離開,柳初然猛地站起身,對著前者道:“李懷安。”
沒有回頭,李懷安只淡淡出口:“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放心,你們的事,我會做完,但也請你不要摻和我的事。”
說罷,便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移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