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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佛子之相,天大的好事

  摩訶無量宮的當代傳人?

  乾闥婆話音落地。

  好似一石激起千層浪。

  引得眾人嘩然!

  殿內群臣,諸位皇子,坐于上首的周天子。

  紛紛把視線投向埋頭吃著干果點心的趙原,眼中露出奇怪神色。

  年紀尚小的十一皇子,似乎感覺到了異樣。

  他抬起頭,看到父皇、太傅等人都盯著自己。

  雖然不知道發生何事,但還是下意識挺直了腰板。

  順便不著痕跡擦了擦嘴角,努力扮出一副乖巧的樣子。

  “法王說笑了,原兒還小,資質魯鈍,哪里能被拔思巴活佛看中。”

  氣氛沉凝了片刻,周天子哈哈一笑,準備將此事揭過。

  他沒有當真,甚至以為是玩笑。

  蓋因,乾闥婆那句話的分量極其之重,并不是隨便就能說出口的。

  但凡對摩訶無量宮有些了解,就會知道。

  唯有元蒙帝師拔思巴親自選中的佛子,才能被稱之為“當代傳人”,等同于嫡傳弟子。

  像夜叉王和乾闥婆,這樣的八部眾。

  不過是元蒙帝師收入門下的入室弟子,頂多得到“上師”,“法王”的尊號。

  日后,并沒有接掌摩訶無量宮的資格。

  “回稟大周的圣人,這并非戲言。”

  乾闥婆認真地說道。

  摩訶無量宮當中,設有幾等尊號。

  一是指代地位高低,二是說明根骨優劣。

  最高為“佛子”,其次為“法王”,再次為“上師”。

  元蒙帝師拔思巴,便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佛子”。

  而他的老師,也不過是“法王”而已。

  因此,那位元蒙帝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武道之上的修為境界,已經超出智珠法王。

  乾闥婆天生靈覺驚人,同樣也是第二等的“法王”根骨。

  她第一眼看到那位十一皇子,便有一種冥冥之中的預感——

  此子乃是摩訶無量宮所要尋找之人!

  這才愿意用五千匹元蒙戰馬,促使大周天子答應賭斗。

  “我自小修煉轉輪圣覺大秘藏,對世間萬物的因果氣數,皆有所感。”

  乾闥婆面帶微笑,坦誠說道:“十一皇子乃是少見的佛子之相,天生有慧根,有禪心,可成為摩訶無量宮的當代傳人。”

  “所以,還請大周的圣人準許這場賭斗。”

  “若是我僥幸勝了天龍禪院的這位大師,希望能將十一皇子帶往大雪山修行,參悟佛法。”

  “若是我輸了,三日之內,那五千匹精良戰馬拱手奉上。”

  見到乾闥婆態度如此鄭重,周天子有些遲疑。

  他掃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趙原,心中生出猶豫的情緒。

  若是元蒙使團提出,因為大周戰敗,要把十一皇子引為質子。

  那自己必然會勃然大怒,哪怕冒著兩國重啟戰端的風險,也絕不可能答應,丟掉泱泱大國的尊嚴和臉面。

  可成為摩訶無量宮的當代傳人,并非是什么寄人籬下,受盡屈辱的苦差事兒。

  恰恰相反,如若趙原真的被那位元蒙帝師看中,成為嫡傳弟子。

  未來有機會接掌摩訶無量宮,那對大周而言,可以說是百利而無一害。

  一邊是大局,是利益。

  一邊是骨肉,是親情。

  周天子思考片刻,緩緩站起身來,淡淡道:“此事……容后再議。”

  太微殿內,清越的銅磬之聲倏然響起。

  按照禮法規矩,武安侯和諸位皇子率先退去,而后是群臣百官和元蒙使團。

  臨走之前,乾闥婆妙目生光。

  緊緊盯著趙原,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壞女人!”

  十一皇子冷哼著,面如冰霜,眉目陰沉。

  他才不想遠離大周,去到塞外草原,跟什么和尚念經吃齋。

  那樣豈不是要跟皇兄兩地分隔,再也難見。

  夜宴散去,消息如風傳遍皇城。

  摩訶無量宮的乾闥婆,要與天龍禪院般若堂首座圓慧大師賭斗這件事。

  霎時散播出去!

  雖然說,周天子并未給出準確答復。

  但是,無論諸位皇子,亦或者后宮妃嬪,內廷太監。

  這些局外人都覺得,陛下十有八九會答應。

  且不說那五千匹戰馬,能夠極大地充實邊關軍鎮。

  僅是摩訶無量宮的未來主人,元蒙帝師拔思巴的嫡傳弟子,便足夠引得江湖武夫為之瘋狂了。

  那可是一尊先天大宗師啊!

  周天榜上前五的存在!

  “我看啊,十一皇子是要時來運轉了。”

  “如若日后成了密宗活佛,號令草原各部,那元蒙的蠻子以后怕是再也不敢犯邊了!”

  “是極是極,大周自此國泰民安,再無外患,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兒!陛下沒有道理拒絕!”

  這是那些群臣的議論。

  “我怎么就沒有如此好的運氣?能夠拜入先天大宗師的門下!”

  “天生慧根!有禪心,佛性!那女法王莫不是看走眼了?”

  “我猜父皇是心動了,只不過那摩訶無量宮的乾闥婆,當真這么有信心,能勝過天龍禪院的圓慧大師?”

  這是諸位皇子的想法。

  對于此事的反應。

  有人期待,有人叫好,有人嫉妒,有人懷疑……種種態度,不一而足。

  唯獨相同的是,并未有誰在意十一皇子,趙原本人的感受,也沒有誰想去詢問他的意見。

  “殿下,夜深了,十皇子怕是已經就寢了。”

  提著燈籠的小太監,彎著腰說道。

  “何況這件事,只看陛下的態度,他人說什么也沒用。”

  離開太微殿,趙原冷著臉,快步走到長樂宮的門前。

  偌大的皇城,只有皇兄才能給他一點安慰與溫暖。

  可聽到小太監所說,他不由地頓住了腳步。

  “我若是不愿遠赴元蒙,父皇未必會逼迫……”

  望著垂拱殿的方向,趙原喃喃低語。

  只是小臉上流露出的一絲懷疑和怯懦,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殿下,奴才覺得這是好事。”

  那個提燈籠的小太監,自小服侍十一皇子,關系頗為親近,嘆息著道:

  “您前些陣子,因為十皇子要被發配到統州守皇陵的事兒,整天愁眉苦臉。”

  “眼下現成的機會不就擺在面前,為何還要猶豫呢?”

  趙原微微一愣,看向長樂宮的大匾。

  腳下像是灌了鉛,再也難以抬起,邁進宮門。

  “若是殿下自愿前往元蒙塞外,跟隨那帝師拔思巴練武學禪。”

  小太監出謀劃策道:

  “臨行之前,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讓十皇子繼續待在冷宮,不去統州皇陵,想必能有七八成的把握。”

  “再說了,殿下時常說,要做世間一流的武道高手,成就先天大宗師,讓十皇子重獲自由。”

  “這當今天下,還有比元蒙帝師拔思巴更適合,更能達成殿下目標的老師么?”

  趙原手掌緊緊攥住衣角,面色不停變幻,似是在認真考慮。

  “今晚,就不去見皇兄了。”

  駐足良久,這位十一皇子甩動衣袖,轉身離去。

  只是走得有些搖晃,低矮的影子被燈籠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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