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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書山學海,天下儒首

  六座圣地,各有各的驚人氣象。

  紫霄宮有環島九重。

  上陰學宮也不遑多讓。

  碑林、青云路、諸子像、圣廟、龍院,皆是世人向往之處。

  當然。

  最負盛名的。

  莫過于書山、學海。

  傳聞其中承載著至圣之法,先賢之道。

  天下眾多士子的畢生心愿,就是進入其中,面見古之圣賢。

  “左師兄今日要出關了。”

  “是啊,整整兩年了!”

  “攀登書山,橫渡學海……這份毅力和天賦,世間罕有!”

  “聽說左師兄總共進去過三次!”

  “首次,十歲登書山,淬體、錘形臻至完美,凝聚了一顆‘文曲星’。”

  “第二次,十八歲突破凡境八重,演化出浩氣長河的武道意志。”

  “這一次,不知道又有什么樣的驚人收獲?”

  高冠博帶的年輕士子議論紛紛,他們眼中并無嫉妒神色,反而滿是欽佩。

  但凡能夠拜入學宮,且次次大考名列前三。

  便有機會進入書山、學海。

  只不過。

  攀登書山,橫渡學海全看個人本事,心性修養。

  若是經受不住磨煉,跌落書山,沉溺學海。

  屆時會有性命之危,只能被一旁守候的師長帶出。

  能在里面待上整整兩年,日夜承受天風洗禮,弱水沖刷。

  此等體魄與心志,可以說冠絕上陰學宮。

  因而諸多師長、士子都一致認為,左端云有望天下儒首之位!

  “紫霄宮近千年沒有出過道首。”

  “須彌山這一代未必能有人走進三千獅子林。”

  “若是左師兄成了天下儒首,當是我上陰學宮獨占鰲頭!”

  除去士子學生翹首以盼,學宮的師長也有所期待。

  六大圣地,以上陰學宮、紫霄宮、須彌山為首。

  每過五百年,自有儒首、道首、佛首出世。

  這關乎各自道統的氣運。

  萬載之前,甚至還出現過三圣爭鋒,角逐魁首的空前盛況。

  “左司業進去之前,已經是凡境九重,先天大宗師。”

  “攀登書山、橫渡學海兩年,說不定有希望沖擊凡境十重,武道人仙。”

  九層高的觀山樓頂,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昂然而立,眺望不遠處的龍場大坪。

  上陰學宮地位最高者,乃是祭酒和司業。

  他們執掌教令,威望隆重。

  其下則是監丞、博士、典簿,然后再是學生士子。

  左端元早在十八歲那年,突破凡境八重,神變巔峰。

  所顯化的武道意志,更是千年未有的浩氣長河。

  如此驚艷的天資,直接被大祭酒欽點。

  得到破格提拔,由博士升為司業,掌春秋印。

  故而,學宮的諸多師長都稱其為“左司業”。

  “陸祭酒這是抱有厚望啊!神州天下可有幾千年未曾出過一位武道人仙了!”

  立于旁邊,年約六十許的老者出聲道。

  此人容貌清癯,身穿樸素白衣,腳踩一雙麻鞋,像個田間操勞的老農一般。

  身上最值錢的物什,大概要屬腰間系著的那塊羊脂白玉。

  “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被叫做陸祭酒的中年男子似是有所感慨,沉聲說道:

  “上陰學宮近千年沒有出過凝聚文曲星的大材了,左司業突破凡境九重,曾天降異象,有雷鳴圣音,才氣如云。”

  “自此以后,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令人驚奇。”

  “三進三出書海、學海,若是這樣都無法突破凡境十重。”

  “那當今天下,還有誰能坐上儒首之位?豈非又要空懸!”

  老者輕輕頷首,也覺得很有道理。

  同時不禁覺得遺憾,搖頭道:

  “可惜生不逢時!”

  “上古年間,大儒字字珠璣,感天動地,憑借浩然正氣可度雷劫,可誅妖魔!”

  “只是大劫降世,諸子百家道統斷絕,儒門修行之法也沒了傳承,只能另辟蹊徑,依附于武道。”

  “上陰學宮圣法八百道,唯有左司業一人練成浩然真氣。”

  “早生幾萬年,他何止是有望天下儒首,大儒、半圣也能爭一爭。”

  陸祭酒面色微沉,流露出幾分唏噓。

  浩然真氣。

  浩然正氣。

  別看只是一字之差,相隔卻有千萬里之遠。

  “末法之世,我等唯有順應時勢,不然還能如何?”

  “圣賢破空而去,徒留我等深陷牢籠……”

  這位被學宮士子冠以“冷面冷心”的陸祭酒輕哼了一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轉而問道:

  “云夢先生,你覺得左司業今日出關,能否與那大周皇儲一較高下?”

  他對旁邊的老者,態度顯得很恭敬。

  不止是因為對方出身瑯琊王氏,神州天下第一等門閥。

  更因其七進七出書山、學海,親自設立上陰學宮的三大主要學科。

  一曰數學,日星象緯,在其掌中,占往察來,言無不驗;

  二曰兵學,六韜三略,變化無窮,布陣行兵,變幻莫測;

  三曰言學,廣記多聞,明理審勢,出辭吐辯,萬口莫當。

  后來還提出“出世”、“入世”之說。

  每三十年一次的金鼎論道,這都是核心辯題。

  這樣的一代奇人,大祭酒數次誠心相邀,才讓其答應留在學宮授課。

  “還真不好說。”

  這位云夢先生笑呵呵道:

  “真龍之相,紫氣鴻運,三奇貴人,大周皇儲……層層累加之下,哪怕是一人編撰六篇《天數論》的玄機先生再世,也未必能看穿趙穆的命數。”

  “此人橫空出世,孤立卓絕,生平軌跡連紫霄宮的萬象寶鏡也無法映照,這才使得星辰子痛失愛徒。”

  “紫霄宮損失慘重,氣運金蓮滿池凋敝,我看無涯子要搏命了。”

  陸祭酒眉頭緊鎖,想起幾日之前,大祭酒與其他圣地會面,商議觀禮之事。

  他并不看好無涯子的行險之策,否決道:

  “大周皇儲如真龍起勢,紫霄宮想要壓住對方,怕是很難。”

  云夢先生微微一笑,似是了解紫霄宮的上代掌教,篤定道:

  “話雖是這么說,但全部家底都輸得干凈,就此離開賭桌,誰能甘心?”

  “放手一搏,賭上一次,如若功成,連本帶利都可以贏回來……這樣的誘惑,陸祭酒你抵擋得住么?”

  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搖頭,淡淡道:

  “我從不賭博。”

  云夢先生哈哈一笑,意味深長道:

  “不賭為贏,這道理世人皆知,可也不是誰都可以做到。”

  鐺!鐺!鐺!鐺!鐺!

  鐘聲悠悠,回蕩學宮。

  “書山、學海開了!”

  音浪忽地翻涌,席卷每一處角落。

  沒過多久,龍場大坪便是人潮涌動,密密麻麻。

  天地之間綻開一線,精純無比的浩然真氣排蕩而出。

  如天河垂掛,橫亙于虛空。

  隱隱約約,有一道身影浮現。

  其人青衫磊落,劍眉星目,氣度不凡。

  腰間懸有一枚古印,飄動不已。

  “左師兄!”

  “左司業!”

  眾人仰頭,望著好似大日懸空,周身散發熾烈光芒的那道身影。

  “凡境十重……不對,沒有再進一步,可惜了。”

  陸祭酒臉上流露遺憾之色,若能成為武道人仙,便可進圣廟,請先賢授儒首之位。

  “哈哈哈,不愧是左司業!”

  云夢先生卻表現得十分驚喜,放聲笑道:

  “陸祭酒不必失望,你看那是什么!”

  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皺眉抬頭,凝神望去。

  忽然發現那一道席卷四方的浩然長河,其間竟有兩顆大星載沉載浮,如日月環繞。

  “第二顆文曲星了!”

  自詡養氣功夫深厚的陸祭酒驚喜交加,失聲道:

  “古之圣人,方才有九星橫貫,大賢七星耀世!”

  “如今儒學幾乎斷絕,左司業竟能凝出兩顆文曲星,這等才情……”

  說到最后,他都有些詞窮了。

  “上陰學宮又要威壓世間五百年,獨占鰲頭了。”

  云夢先生老懷甚慰,大聲笑道。

  左端云早年凝聚一顆文曲星,已經被上陰學宮奉為百年難得一見的良才美玉。

  如今,坐擁兩顆大星,如烈日當空。

  本身浩然真氣無窮無盡,其實力恐怕更加強橫。

  又是一聲鐘響。

  浩浩蕩蕩,宛若天河垂掛的盛大異象,頃刻消失不見。

  “大祭酒傳訊,想必是要派左司業去觀禮了。”

  云夢先生不知出于何等心情,眼神變得復雜起來。

  “萬載才得一見,應運而生的當世真龍,與上陰學宮的天下儒首……孰強孰弱,誰勝誰負,當真難以預料。”

  陸祭酒眼神堅定,毫不遲疑地說道:

  “左司業有至圣之法,先賢之道加持,大周皇儲能有幾分贏面?”

  “古之圣賢,猶勝古之天子。”

  云夢先生不置可否,只是望著人山人海,沸騰不已的龍場大坪。

  恰如幽深古井,不起風波的心湖,竟然生出幾點漣漪。

  上陰學宮派出左端云,紫霄宮要行險一搏。

  那連續折了兩代高手的魔門六道,又該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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