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三天過去了,姜悅都不知道怎么熬過來的。
每天從婦幼保健醫院執勤點回到所里都是精疲力盡,吃完飯,跟家人視個頻,洗個澡,洗下衣服,躺下就睡。
今天一早,正準備去執勤點上崗,竟接到了韓昕的電話。
“你那邊不是變成了戒毒所,不是很忙嗎,怎么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我這邊雖然變成了臨時強制戒毒所,但我也解放了。”
“解放了,什么意思?”
姜悅鉆進警車,示意輔警老胡出發。
因為警力緊張,從前天開始,婦幼醫院只安排一個民警和一個輔警執勤,她這個見習警員不得不獨當一面。
韓昕則穿著新的防護服,坐在自己的車里,一邊設置導航,一邊解釋道:“因為這里收押了好幾個吸毒人員,上級很重視。不但讓我師娘擔任隔離點主任,全權負責隔離點的工作,還動員戒毒所的退休民警返崗,來了四個經驗豐富的老前輩。”
請退休民警返崗,不是什么新鮮事。
崇港分局也發出了動員令,好多老前輩積極響應,穿上志愿者馬甲去社區參與疫情防控。據說市局第二看守所還成立了一個臨時勤務隊,全是由退休民警組成的。
想到這些,姜悅下意識問:“那你接下來做什么?”
“我去找你,現在就出發,半個小時應該能到。”
“找我做什么,你真沒事了!”
“怎么可能沒事,我是去工作的。”
姜悅將信將疑:“來郎山派出所?”
韓昕扶著方向盤,興高采烈:“猜對了,去郎山派出所轄區有點事,到時候可能需要你們所里協助。”
“你來辦案?”
“也算不上辦案,是幫崇港分局找個人,有可能不止一個。”
“找吸毒的?”
“不能說。”
“不能說就別說,我也不問。”
韓昕看了一眼倒車鏡,笑問道:“你還在婦幼醫院執勤?”
姜悅回頭看了看所里的輔警,笑道:“嗯,這邊的社區我又不熟,只能去醫院執勤。”
“我先去你們轄區轉轉,如果有時間,就去婦幼醫院找你。”
“行,先干正事。”
韓昕剛掛斷電話,頂頭上司又打了進來。
任忠年坐在家里,看著老單位部下剛發來的小區住戶資料,舉著手機問:“小韓,你等會兒打算怎么找?”
“任支,疫情防控是最好的掩護,你能不能幫我跟社區打個招呼,等會兒我和浩然以入戶排查的名義,挨家挨戶看看。”
“兩個大小區,四千多戶,一家一家轉,要轉到什么時候?”
“先把看上去不太可疑的先排除掉,只去看看那些比較可疑的。”
換作平時,排除的工作量會很大。
但現在不是平時,物業和社區雖然不可能面面俱到,掌握兩個小區四千多戶業主的全部情況,但只要家里有小孩上學的,學校老師已經幫著統計到了。
任忠年權衡了一番,笑道:“行,你們先過去,我這就跟相關單位要統計資料,我負責排除,我給你們做后援。”
“任支,您親自排除?”
“我還親自吃飯呢,現在一個比一個忙,就不給人家添亂了。”
“行,我等您消息。”
五山小區和望江小區范圍內,居然有人吸食海洛因!
在南云,這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但在濱江,吸毒海洛因真的很老套、很落伍,這些年抓的全是販賣、吸食新型合成毒品的,海洛因還真的很少見。
相比到底是誰在吸毒,韓昕更想知道海洛因是從什么地方,通過什么方式流入濱江的。
驅車趕到五山小區西門,打了個電話,等了十幾分鐘,徐浩然開著車到了。
他穿著一件志愿者紅馬甲,戴著口罩,提著一個創文的無紡布資料袋,推門下車迎上來打招呼。
“韓隊,你的防護措施很到位,居然有防護服,竟然有眼罩!”
“我不但有防護服,還有束縛衣呢。”
“我要束縛衣做什么,如果有防護服的話,給我也來一件。”
“防護服沒了,就身上這一件。”
辦正事要緊,徐浩然一邊帶著他往小區里走,一邊笑道:“韓隊,從現在開始,我就是社區工作人員。你裝備比我好,一看就知道是領導,所以你是街道干部。”
韓昕笑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現在能搞到防護服的,都不是一般人。”
“聽上去有點道理,不扯了,說正事,你師傅有沒有發名單過來。”
徐浩然掏出手機看了看,轉身指指一號樓:“發了,他是從一號樓開始排除的,我們也從一號樓開始。”
“行,聽你的。”
徐浩然來前去過社區,社區干部給小區物業打過招呼。
二人量了體溫,跟保安借了張能刷所有電梯的門禁卡,直奔一號樓一單元。
社區排查有沒有從外地回來的,家里有沒有人發熱……業主們不但沒起疑心,而且很配合。
就這么按照任忠年發來的名單,一家一家敲門詢問,并按照社區提供的住戶資料進行比對,從一號樓一直轉到二十六號樓,不知不覺一個上午過去了。
沒發現任何可疑,正準備點個外賣,借物業辦公室吃個飯,姜悅突然打來電話。
“你到哪兒了?”
“我在五山小區,離婦幼醫院不算遠。”
“我剛回所里,吃完飯再去婦幼醫院執勤。”姜悅等了一上午,沒等到他,真有那么點想。
韓昕停住腳步:“老婆,你們所里有飯吃?”
姜悅走到食堂門口,笑道:“我當然有,你過來的話,有沒有的吃,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認識你們所領導,但有人認識,等著,我們馬上到。”
“還有誰?”
“徐哥,你見過的。”
“徐隊來肯定有飯吃,他原來就是分局民警,肯定認識所領導。”
徐浩然聽得清清楚楚,干脆不點外賣了,走過去拉開車門,回頭調侃:“韓隊,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你女友在郎山派出所。君子成人之美,我陪你去蹭飯。”
韓昕咧嘴一笑:“謝謝啊。”
“這有什么好謝的,等找到吸毒人員,還需要他們協助。”徐浩然想想又舉起手機:“我先給蔣所打個電話,請他給我們留飯。”
“行。”
作為曾經的崇港分局禁毒大隊民警,徐浩然對分局的幾個派出所太熟悉了,打完電話,帶著韓昕驅車趕到派出所。
先老老實實的讓輔警量了下體溫,然后直奔食堂。
蔣所不在,但已經給帶班的黃副所長打過招呼。
黃所一見著二人,就指著剛收拾好的大圓桌笑道:“徐隊,這邊,知道你要來,我還讓錢師傅現炒兩個菜。”
“謝謝黃所,我先介紹下,這是我們情報中隊的韓隊。”
人的名,樹的影。
黃所雖然沒見過韓昕,但不止一次聽說過。
因為分局因為被眼前這位坑過好幾次,連任大傻那么牛的人都被搞得灰頭土臉。
想到赫赫有名的坑貨不會無緣無故過來,黃所客套了一番,忍不住問:“韓隊,你可是稀客,你和徐隊一起來我們轄區,是不是有什么案子?”
“是徐隊的案子,跟我關系不大,我就是來湊湊熱鬧的。”
“什么我的案子……”
“你下沉分局,分局又是你的老單位,老單位的案子不就是你的案子嗎?”韓昕笑了笑,轉身看向正坐在對面偷笑的女友。
黃所回頭看了看姜悅,見姜悅一臉不好意思,下意識問:“韓隊,你認識小姜?”
徐浩然打開水龍頭,一邊洗手,一邊笑道:“黃所,人家是兩口子,韓隊是來查崗的!”
“我真不知道,小姜,你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
“黃所,別信徐隊的,我倆還沒有結婚呢。”
“結婚是早晚的事,別坐那邊了,趕緊坐過來,一起吃。”
同樣分到所里幫忙的見習警員周海俊,對性格開朗、英姿颯爽的姜悅一直有好感,只是沒好意思追,更沒好意思表白,見心儀的警花有男朋友,并且追到所里了,一時間竟看傻了。
坐在他身邊的徐警長低聲問:“小周,你沒見過,你不認識?”
“沒見過,徐警長,那位什么來頭,黃所怎么這么客氣?”
“我也是頭一次見,但早就聽說過,以前是陵海分局禁毒大隊的副中隊長,現在調到禁毒支隊了,好像是情報中隊的中隊長。”
“搞禁毒的……”
“他對面的那位也是,以前是我們分局禁毒大隊的,現在也調到了禁毒支隊。”
韓昕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議論自己,簡單說了下來意。
黃所大吃一驚,連忙拿起手機:“韓隊,這么重要的情況,我得向蔣所匯報。”
“匯報一下也行,但用不著如臨大敵。現在個個都呆在家里,如果確實存在隱性吸毒人員,應該不難找。”
“我們已經轉了半天,五山小區基本上排查了,就剩望江小區。”徐浩然端著飯碗補充道。
干這個人家是專業的。
尤其眼前這位赫赫有名的坑貨,據說鼻子比警犬都靈。
再想到所里現在真抽不出人參與排查,黃所干脆來了句:“韓隊、徐大,吸毒人員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如果是個女的,你們兩個想搜個身都不方便,要不讓小姜跟你們一起排查。”
姜悅豈能不知道所領導的言外之意,連忙道:“黃所,我有我的工作……”
“協助排查吸毒人員一樣是工作,而且是很重要的工作,就這么定了。”
“可我參加排查,婦幼醫院那邊怎么辦?”
“今天去就診的人沒前幾天多,安排兩個輔警去就行了,再說所里又不是沒人值班。”
這個疫情搞得小兩口聚少離多,徐浩然覺得這么安排挺好,回頭笑道:“韓隊,我看行,萬一吸毒人員是個女的,我們到時候真會抓瞎。”
總算有機會假公濟私一回,哪怕相聚很可能只是短暫的一下午,但韓昕依然很高興,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地說:“那就謝謝黃所了。”
“這有什么好謝的,你們來我們轄區辦案,我們本來就應該提供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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