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在城市不算晚。
但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八點已經很晚了。
一輛灰色轎車剛開到廢棄的小學校門口,帶有LED燈的兩個攝像頭就自動亮了,把大門口照的宛如白晝。
來前打過電話,穿著連體防護服的駐村干部,剛在兩個村干部的陪同下鉆出轎車,鐵門就打開了,兩個小伙子戴著口罩迎了出來。
大狼狗聽到外面的動靜,正在院子里狂吠。
“王主任,這么晚了,什么事?”梁小冬帶著幾分忐忑地問。
李志承經常去村主任家開的小店買東西,跟村主任很熟,不但不緊張,而且掏出煙要發。
王主任正準備開口,“駐村干部”就捧著文件夾提醒道:“小伙子,不要過來,你就站著那兒!”
王主任反應過來,連忙道:“小李,疫情期間,保持距離。”
“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介紹一下,這位是從縣里下沉到我們這兒加強疫情防控的丁科長,我們剛接到疫情防控指揮部電話,找你了解點情況。”
李志承下意識問:“我們怎么了,找我們了解什么情況?”
“駐村干部”面無表情地說:“小伙子,別緊張,先測個體溫。王主任,先測一下吧。”
“好的,小李,小梁,站著別動……”
村主任舉著體溫槍測了測,低頭看了看:“丁科,都不發熱,體溫都很正常。”
“我看看。”
“駐村干部”側身看了一眼,拿起筆錄記錄下來,隨即抬頭問:“誰叫梁小冬?”
“我。”
“這么說你就是李志承。”
“是。”
“你們兩個這幾天是不是出過門?”
“我們……我們送過貨,我們沒去北湖,只是去了趟越州。”
“從哪條路走的,有沒有經過青翠山?”
“我們走的是高速,沒經過青翠山。”
原來是青翠山有人感染上病毒的事……
梁小冬終于松下口氣,連忙道:“丁科長,我們知道,我們懂,有疫情的地方不能去,只要出門就要戴口罩。”
李志承不想讓縣里來的干部進院子,不失時機的補充道:“還要少聚會,勤洗手。”
“光做到這幾點不夠,最重要的是要少出門,盡可能減少人員流動,切斷病毒的傳播渠道。你們倒好,疫情期間還去那么遠的地方。大數據分析到了,都報告到了防控指揮部!”
“丁科長,我們出去送了趟貨,大數據也知道?”
“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多少攝像頭,哪輛車去哪兒了,大數據都能分析到,智能的懂不懂?”
梁小冬正準備開口,手機突然響了,打進來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吳老板正常情況下不會打電話,但要是打用的肯定是陌生號碼。
他正打算先掛掉,等會兒再回過去,丁科長突然道:“先接電話,接完電話再詳細說說你們是怎么去的越州,指揮部等著反饋呢。”
梁小冬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接聽。
本以為是老板,結果一接通就聽見有個閩省口音的女子,在電話那頭用蹩腳的普通話說:“你好,我是天海銀行的客服,聽說您最近有用款需求……”
銀行的客服怎么可能連普通話都說不好!
類似電話梁小冬接過很多次,也拉黑了很多個,不假思索的直接掛斷,放下手機苦笑道:“不用問都知道是詐騙的。”
“防范意識很強啊,不過說真的,現在的電信詐騙太猖狂了,我幾乎天天都能接到詐騙電話,天天都能收到詐騙短信。”
“我們不貪便宜,也不會上當。”
“這說明王主任的反電詐宣傳做的好,行,我們繼續。”
正在發生的一切,韓昕通過照相功能逆天的手機看得清清楚楚,只是離太遠聽不見。
正尋思梁小冬剛才接的那個電話,是不是“表姐夫”安排人打的,“表姐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姐夫,什么事?”
“就是他,有朋友看到他了,你是今天過去,還是明天一早再過去。”
“我現在就過去。”
“天黑路滑,路上小心點。”
“你放心,我不開快的。”
程文明看著許支喜形于色的樣子,接著道:“那邊的朋友幫我打聽到一個手機號,今天太晚,明天一早我再打,如果能打通,我會給你打電話。”
“表姐夫”所說的手機號,顯然是發貨人的。
所謂的明天一早再打,就是申請查詢通話記錄和手機位置。
范圍又能進一步縮小,早點把那個制毒工廠搗毀掉,把那些非法制販麻黃堿的混蛋抓捕歸案,就能早點回家。
韓昕一刻不想耽誤,立馬系上安全帶,點著引擎出發。
躺在后排睡覺的王國正驚醒了,爬起來問:“小姜,這是去哪兒?”
“去玉江,我姐夫說有人看見姓蔣在那邊打工。”
“玉江……玉江離這兒挺遠的。”
“王叔,你去過?”
“玉江是我們這兒最窮的縣,我沒事去那兒做什么,我們村有個女的,是從玉江嫁過來的。”
“窮不窮不關我的事,只要找到那個王八蛋就行,反正比呆在這兒盯著強。”
韓昕抬頭看了一眼后視鏡,話鋒一轉:“好幾天沒吃熱乎飯了,等會兒上了高速,去服務區看看有沒有吃的,再順便給你買瓶酒。”
提到酒,王國正立馬來了興趣,扶著椅背問:“你不喝點?”
“我開車,不能喝酒。”
“哎呦,差點忘了現在喝酒不能開車。”
“以前也不可以。”
“以前沒人管,我們鎮上那幾個跑黑車的,以前天天喝。”
有個伴兒就是比一個人執行任務好,至少開夜車的時候能聊聊天、說說話。
韓昕已經習慣了王國正身上的味道,早就打消了讓他找個地方洗洗,把身上收拾干凈的打算。
就在他星夜趕赴玉江之時,許支正坐在鎮上酒店的房間里,一邊吃著剛點的外賣,一邊好奇地問“在暗”的民警到底是誰。
前幾天在電視電話會議上露了大臉。
楊局覺得既然是特別行動小組,必須體現出“特別”之處,而保持神秘感就很特別。
程文明認為有一定道理,自然不會據實相告,舉著筷子笑道:“跟你是同行,不過他主要執行貼靠任務,而且他同時參與好幾起案件偵辦,所以……所以身份要保密。”
“跟我都不能說?”
“這要請示我們局領導,局領導不發話,我真不能亂說。”
“程支,您既是老前輩也是局領導,您需要請什么示?”
“我算哪門子局領導,既然都已經退居二線了,就要有退居二線的覺悟,該請示匯報就要請示匯報。”
“行,我不問了,不該打聽的不打聽。”
“不好意思。”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來,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好,走一個。”
眼前這位身份超然,廳領導對他也要以禮相待。
許支喝了一小口茶,微笑著說:“程支,吃完飯您早點休息,跳閘停電的事交給我。”
程文明確實有點困了,而且單位派來的司機兼“保姆”小崔,人如其姓,剛才已經過來催了好幾次,讓早點休息,讓注意身體。
照顧好生活是上級交給小伙子的任務,不能讓小伙子為難,程文明也不矯情,一口答應道:“行,我吃完飯就睡覺。”
唐支也很困,但不敢睡,也睡不著,就這么坐在縣局對面的賓館房間里,跟張夢程一起抽煙喝茶等消息。
“唐支,要不要打電話問問?”
“程支這會兒應該休息了。”
“可以打電話問問許支。”
“不著急。”
唐支煙頭,呵欠連天地說:“他們那邊肯定要等兩個嫌疑人睡著了再拉閘,可現在才十點多。”
張夢程糊涂了:“等嫌疑人睡著了拉閘,那等他們知道生產不了,不是要等到明天早上!”
“分工不同,我們的任務是追捕吳恒業,他們的任務是追查麻黃堿來源。對我們而言,拉閘停電可能會驚動吳恒業,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鎖定吳恒業的位置;但對他們而言,拉閘停電主要是想讓嫌疑人把毒品做砸了,耗廢嫌疑人的原料,迫使嫌疑人進貨。”
“抓到吳恒業不就能搞清楚麻黃堿來源嗎?”
“吳恒業都這么狡猾,吳恒業的上家只會更狡猾,雙管齊下肯定比在一棵樹上吊死好,所以案子偵辦到這一步,不能光打自己的小九九,要掌握節奏,要考慮到配合。”
“既然這樣,那你就沒必要等了,我盯著就行,你早點休息。”
“萬一兩個嫌疑人睡的沒那么死,一停電就醒了呢。”
毫無疑問,如果兩個嫌疑人發現停電了,肯定會趕緊聯系吳恒業。
畢竟這不只是涉及到無法正常生產,而且原料是花大價錢采購的,造成了損失肯定要第一時間跟老板說。
張夢程點點頭,想想又說道:“唐支,程支那邊的行動有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對我們來說是問題,你想想,整個廢棄的校舍都停電了,那幾個攝像頭不就沒法兒用了,吳恒業就算登陸那個賬號,在手機上也沒法兒看。”
唐支指著他笑罵道:“平時不注重學習,鬧笑話了吧。”
張夢程不解地問:“怎么鬧笑話了?”
唐支解釋道:“那幾個攝像頭上都有太陽能發電板,跟外面的那些太陽能路燈一樣,不需要另外供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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