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準時開飯。
按照疫情防控要求,大比武期間安排自助餐,不安排桌餐。
四葷四素,其中有一葷一素是本地特色,同時提供牛奶和水果。
東海禁毒戰隊的后勤組長魏金圣之前因為太忙,只跟賓館談了下每人每頓的伙食標準。
見韓昕做事那么細,就全權委托韓昕跟廚師長商量每天到底吃什么。也就是說接下來半個月的菜單,都是韓昕多次試吃之后最終確定的。
廚師長之前推薦的油燜大蝦和剁椒小鯧魚等海鮮,韓昕全部沒有采納。畢竟大家伙都來自沿海省市,跑大西南來吃海鮮說出來真像個笑話。
蔣支和苗局拿著餐盤看了看,感覺還可以。
他倆正排隊準備取餐,東海代表隊的領隊和副領隊到了。
早上開會時見過,四人一邊寒暄一邊取餐,取好之后拉著東海代表隊請的外援坐到一起去了。
韓昕和魏金圣兩個負責后勤的,也很默契地坐到一桌。
可能是第一次打交道,并且是競爭對手,都有些放不開。兩個戰隊的民警取完餐之后各找各的小伙伴,涇渭分明,相互之間不像領導們那樣交流。
韓昕見余師傅等別人都坐下開吃了,才走過去取餐,立馬起身招呼:“余師傅,等會兒坐這兒來!”
“不用了,我坐那邊。”
“一個人吃有什么意思,坐過來嘛。”
“謝謝韓警官,真不用那么客氣。”
余師傅堅持不過來,韓昕也不好勉強。
他剛坐下,魏金圣就壞笑著說:“小韓,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啊,要不是陶教早上認出了苗副站長,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們居然把新康邊境檢查站的苗副站長請過來擔任副領隊!”
韓昕下意識放下筷子:“魏哥,哪個苗副站長?”
魏金圣轉身看向領導那一桌:“你們的副領隊,就是坐我們曹支對面的那位。”
“原來你說的是苗局,苗局是濱江海關緝私局的領導,怎么成副站長了。”
“你不知道?”
“魏哥,我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們苗局怎么了?”
眼前這位只是被臨時抽調進戰隊負責后勤的中隊長,不知道領導的履歷很正常……
魏金圣夾了一筷子菜,解釋道:“苗局是軍轉干部,以前是新康邊防支隊檢查站的副站長,專業查毒的!”
韓昕驚問道:“真的?”
“不信你可以去問啊,你們省廳這么搞太過分了,請專業的跟我們這些非專業的比,這不是欺負人嘛!”
“這怎么能算過分,濱江海關本來就濱江禁毒委的成員單位,濱江禁毒委又歸省禁毒委管,而我們江南戰隊是代表江南禁毒系統出戰的,從成員單位抽調人很正常。”
韓昕頓了頓,又笑道:“何況又不光我江南禁毒戰隊從海關緝私局抽調了人,聽說好幾個省市的戰隊都從海關抽調了。”
“你小子,還跟我打起官腔!”
魏金圣笑罵了一句,接著道:“你們是可以合理利用規則,但這么干真不合適,如果個個跟你們一樣從海關緝私局抽調人,那還要成立海關緝私局戰隊做什么?”
“海關緝私局也要組建戰隊?”韓昕好奇地問。
“連民航公安都組建戰隊參加大比武,海關緝私系統怎么可能不組建,聽說指揮部的領導說因為戰場安排不開,只能他們跟東廣禁毒戰隊一樣參加第二輪大比武。”
“那長航公安呢,長航要不要組建戰隊?”
“這我就不知道了,估計也會要求他們參加。”
韓昕成功的轉移了話題,隨即話鋒一轉:“魏哥,大部隊到了,基本上沒我們什么事了,你接下來有什么安排?”
盡管現在最強勁的對手變成了南云禁毒戰隊,大家伙可以算同一個戰壕的戰友,但紅隊之間一樣存在競爭。
魏金圣可不會真把眼前這位當老鄉,不但沒回答這個問題,而且反問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接下來還有兩件大事,要去跟烈士陵園的領導對接,商量下黨員日主題活動怎么搞。還要找二十五個家庭比較困難的兒童,精準扶貧,你懂的。”
“小事呢?”
“小事那就多了,輪到我們隊上崗查緝,我要送飯送水,負責后勤保障。最頭疼的是宣傳,領導讓我每天至少要交一篇稿,我寧可跟大部隊一起去查車,也不愿意搞這個。”
寫材料確實是一件讓人絞盡腦汁的事。
魏金圣對此表示無限同情。
韓昕則暗想他的口風也太緊了,整天神出鬼沒,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不過大戰在即,再打探對手動向已經沒什么意義了,接下來各干各的,只能盡最大努力,看看能不能拿到個好名次。
與此同時,苗成宇正笑看著東海同行請來的外援問:“陶展,你是地頭蛇,消息肯定比我們靈通,應該很清楚藍隊的情況,能不能跟我們透露透露。”
“苗局,我算什么地頭蛇,您就別笑話我了。”
“別謙虛了,我們雖然分屬兩個陣營,但我們兩家現在是同一個繩上的螞蚱。藍隊要一挑四,我們可以輸,但也不能輸的太難看。”
“苗局說得對,我們現在是應該一致對外。”
東海戰隊的曹支舉起飲料,微笑著跟蔣支碰了下杯。
“主家”都這么說了,陶展這個被臨時請來指導的“西席”只能據實相告:“苗局,蔣支,其實我對藍隊的情況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人員大多是從幾個邊境縣市公安局檢查站抽調的。”
各省公安系統有各自的特色,比如東海、江南經費比多,而南云公安系統檢查站特別多。
一線二線三線四線……
大大小小的檢查站,加起來估計有上千個,抽調點警力組建五支專業查緝的戰隊,對人家而言真是毫無壓力。
想到江南禁毒戰隊就自己一個專業查緝的,東海禁毒戰隊也只有陶展這么一個行家,而人家是“全明星陣容”,堪稱“夢之隊”,苗成宇苦笑道:“人員全是從一二線檢查站抽調過來的,看來指揮部讓他們單挑我們四家不算夸張。”
東海戰隊的曹支不服氣地問:“苗局,藍隊真有這么神?”
“倒不是有多神,主要是查緝經驗豐富。打個最簡單的比方,我們安排三四個民警查一臺車,要五六分鐘才能查完。人家安排兩個人查一臺,最多三分鐘就能查完,而且查的比我們仔細,您說怎么跟他們比?”
苗成宇話音剛落,陶展就微笑著補充道:“他們就是干這個的,天天上路查緝,氣候環境什么的早就習慣了,不像你們初來乍到,各方面都不太適應。”
這番話說得很婉轉,但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
也就是說接下來比拼的不只是查緝技巧,更要拼身體素質和毅力!
一個班次就是八個小時,不但工作強度高,而且氣候悶熱,從大城市來的人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去年大比武時就有民警中暑了,還有民警因為水土不服感染腸炎,甚至有民警由于連續作戰導致闌尾炎急性發作,被緊急送往醫院做手術。
想到在這方面確實比不過東道主,東海禁毒戰隊的曹支無奈地說:“實在比不過就重在參與,就好好向人家學習吧。”
苗成宇微微點點頭:“只能這么想。”
蔣支第一次帶隊,不想輸的很難看,見士氣有些低落,立馬抬起頭:“曹支,我們這次來既要學習,也要交流。”
“有道理,是應該好好交流。”
“你看看,這位置坐的,怎么交流,怎么收獲友誼?”
蔣支環顧了下四周,找到韓昕的位置,不禁笑道:“韓導,你這個導游怎么做的,難得有機會跟東海同行歡聚一堂,也不介紹一下,也不活躍活躍氣氛!”
韓昕緩過神,急忙站起身:“報告蔣支,我光顧著吃飯了,沒顧上。”
“現在知道了,趕緊的。”
“是!”
見眾人紛紛看向自己,韓昕連忙放下筷子,咧嘴笑道:“各位東海同行,大家好!”
韓組長又要開始表演了……
古小宇唯恐天下不亂的鼓掌,曾輝等人反應過來,連忙跟著送上一陣熱烈的掌聲。
東海戰隊的民警不明所以,一個比一個茫然。
領導讓活躍氣氛,韓昕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趕緊回想了下參加過那么多次培訓,領導們在臺上的方言,抑揚頓挫地說:“我是江南禁毒戰隊的后勤民警韓昕,能在這里認識大家很榮幸。
都說天下公安是一家,其實我們自古以來就是一家,我們江南與東海同飲一江水,地緣相鄰、人緣相親。尤其我的老家濱江,無論語言習慣,還是風俗習慣,連飲食習慣都跟各位相似,相互之間交流廣泛、感情深厚。”
曹支緩過神,哈哈笑道:“說得好!”
“同志們,來來來,呱唧呱唧。”
東海戰隊的副領隊帶頭鼓掌,東海戰隊的民警們這才意識到“天下公安是一家”,總這么涇渭分明不合適,連忙送上一陣熱烈的掌聲。
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
藍豆豆很清楚這個頭開得不錯,但他肚子里就那么點墨水,指望他繼續估計比較困難。
一點準備都沒有,純屬趕鴨子上架,事實上韓昕確實沒詞了,立馬話鋒一轉:“在此,請允許我向各位隆重介紹下我們江南禁毒戰隊的領導和戰友……”
從蔣支、苗局開始介紹。
蔣支沒想到他會搞這一出,被點到名字只能站起來跟東海民警舉手示意,藍豆豆和古小宇等人則在他的介紹下,相繼起身敬禮。
二十幾個人,整整介紹了十幾分鐘。
剛開始,蔣支覺得他是在偷奸耍滑,等介紹到最后一個民警,蔣支突然意識到他真正跟參戰民警打交道的時間也就昨夜從機場到這兒的三個多小時。
而二十幾個參戰民警的名字他居然全記得,并且全對上了號,沒有張冠李戴,沒有出錯!
東海戰隊的曹支不知道蔣支在想什么,見江南同行做了友好交流的表率,考慮到不管做什么事要對等,便讓同樣負責后勤的魏金圣介紹。
魏金圣常駐南云,只認識總隊的三個民警,來自各分局的民警大多不認識。
不過這難不倒魏金圣,先是跟韓昕一樣來了個開場白,介紹了下領導,便從左邊第一桌開始,讓參戰民警們輪流站起來自我介紹。
掌聲不斷,氣氛很熱烈。
但曹支很快就看出了端倪,不動聲色問:“蔣支,你們隊負責后勤的小伙子,是總隊民警還是臨時抽調的。”
部下很爭氣,蔣支很有面子,不無得意地說:“是從濱江市局禁毒支隊臨時抽調的,在昨晚去春城接機之前,他只看過參戰民警名單,都沒見過除了來自濱江禁毒系統的其他民警。”
“這都能記得,并且能對號入座,他這后勤工作干得很細致啊!”
“細節往往能決定成敗,正因為他干工作很認真很細致,我們才抽調他過來負責后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