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分管留置支隊的領導,劉局不能只調研專業收集各類違法犯罪線索的特情中隊,不然會顯得對留置看護工作不重視。所以科瑞咨詢只是下午調研的第一站,聊了一會兒,勉勵了幾句,就在王支和劉政委的陪同下去了留置管理中心。
那邊的業務跟情報指揮中心沒關系,陳主任和徐海斌、楊小平兩個情報民警沒跟著去,一起送走劉局,就在科瑞咨詢開起座談會,研究接下來怎么溝通協調乃至配合。
姜立民剛才表現的不錯,又是幫著泡茶,又是在外面守著的。
見渣男居然好意思坐在自己對面,柳貝貝突然覺得自己真需要一個男友,干脆起身走過去打開通往隔壁辦公室的門,喊道:“開會了,你也過來吧。”
姜立民很想跟她在一起,但這是公安的會議,低聲問:“我參加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過來做記錄。”
“好的,來了。”
總經理辦公室沒有會議桌,只有一圈真皮沙發。
韓昕和陳長俊對坐在茶幾南北兩側的單人沙發上,徐海鵬和楊小平坐在左側的長沙發上。
姜立民拿著筆和本子走了進來,習慣性地想在角落里找個位置坐下。
柳貝貝不想錯過這個在渣男面前顯擺的機會,大大咧咧地把姜立民拉了過來:“坐那么遠做什么,這兒又不是沒位置。”
韓昕看出她是在跟徐海斌示威,說不定還想讓姜立民來個扮豬吃老虎。而他在這種問題一向是“幫親不幫理”,很默契地沒介紹,就這么微笑著點點頭,示意正一臉不好意思的姜立民坐下。
徐海斌和楊小平以為姜立民是中隊輔警。
陳長俊之前只看過三個輔警的簡歷,一樣以為文質彬彬的姜立民也是輔警。心想這個小伙子可能是特情中隊形象氣質最好,最符合市局用人條件的輔警。
見柳貝貝和姜立民都坐下了,姜立民甚至打開筆記本做記錄,陳長俊干咳了一聲,笑看著韓昕道:“韓大,小柳,正式開始之前我先向你們道個歉,前段時間工作太忙,對特情中隊關心不夠,要不是陪同劉局來調研,都不知道你們在這兒辦公辦案,甚至不知道中隊成立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取得了那么多成績。”
他的這番話中有話,有那么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事實上老領導張宇航已經打電話興師問罪過了,再想到劉局剛才要求人家接下來要幫中隊解決一系列困難,韓昕連忙道:“陳主任,您要是這么說,那我也要先檢個討。我們在您領導下開展工作,卻由于這樣或那樣的原因,許多工作都沒有及時地向您請示匯報。”
“韓大,你這話說的,這不能怪你,你工作那么忙,事情那么多,槍傷又沒痊愈,身體不太好。”
陳長俊微微一笑,隨即看向自己的兩個部下:“我認為還是應該先找找我們指揮中心這邊的原因,徐海斌、張小平,別記錄了,有什么好記的?都說說,這段時間的對接工作,你們是怎么做的?”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徐海斌心里咯噔了一下,放下筆記本,忐忑地說:“報告二位領導,我要作深刻檢討,可能在機關呆得太久,我……我犯了官僚主義,在工作對接這件事上,缺乏主觀能動性。
總是覺得情報中心的本職工作更重要,一直在等柳指跟我聯系。從來沒有換位思考過,不知道特情中隊不但人員少,而且工作很多,真顧不過來,真沒時間給我打電話。”
你個渣男,居然主動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有本事你告本姑娘的狀啊,告訴陳主任你給本姑娘打過很多次電話,本姑娘就是不接。
你肯定是害怕陳主任會問本姑娘為什么不接,肯定擔心陳主任知道你“始亂終棄”,生怕暴露你就是個陳世美的真正嘴臉!
敢做不敢當,真沒出息……
柳貝貝就這么似笑非笑地看著徐海斌,一邊暗暗腹誹著,一邊鬼使神差地挪挪身體,往姜立民身邊又靠了靠。
這么多人呢,用不著這么親近吧。
姜立民既高興又有些尷尬,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認真做記錄。
韓昕沒想到她如此生猛,捧著茶杯笑而不語。
陳長俊則很郁悶,實在想不通以前工作很積極的徐海斌,對待上級交辦的工作怎么會變得如此不上心,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又看向張小平:“你呢,你有沒有主動給小柳打過電話?”
張小平覺得很冤,并且沒徐海斌那么多顧忌,直言不諱地說:“報告二位領導,我給貝貝打過六次電話,四次沒打通,兩次打通了,但貝貝可能正在忙,沒說幾句就掛了。”
韓昕知道柳總想“報仇雪恨”,卻沒想到她做得如此過分,故作嚴肅地看向她:“貝貝,到底怎么回事?”
徐海斌盡管很清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但見輪到柳大小姐說話了,他的心還是緊張的砰砰直跳。
陳長俊很想搞清楚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的,也下意識看向柳貝貝。
“韓大,陳主任,這事不能怪我。”
“張小平同志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接通了,為什么不好好匯報下中隊的情況?你是負責對接的,這事不怪你怪誰?”
韓昕臉色一正,真有那么點不怒自威。
不讓指揮中心當中間商賺差價是中隊的“既定戰略”,柳貝貝知道韓老板是在裝模作樣,一臉無奈地說:“韓大,張警官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不是在協助唐支肖支他們辦案,就是在協助紀委辦案,不管協助哪邊工作,都要遵守哪邊的保密紀律。”
“當時在協助辦案?”
“我們哪天沒協助辦案?也就今天劉局和陳主任來檢查工作,才有機會像這樣坐下來說話的!”
柳貝貝憋著笑看了看“老東家”,又裝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撅在小嘴嘀咕道:“尤其在協助紀委工作的時候,手機一響紀委的干部就個個朝我看,搞得像我會跑風漏風似的。”
扯虎皮當大旗,在她這兒體現的淋漓盡致。
雖然她做得有點過,但韓昕依然很滿意她的表現,因為這是一個特情應該具備的最起碼的職業素養。
“兩邊都要兼顧到,我知道大家都很忙也都很累,幾乎天天都要加班,連接下來的元旦都不能休息,但這不能成為不向上級請示匯報的理由!”
韓昕煞有介事,柳貝貝連連點頭,表示虛心接受批評。
不過在陳長俊看來,她接受批評大概率是表面上的,在110接警臺時她就不怕領導,現在更是成了特情中隊的“金主”,把這么好的辦公用房都無償借給單位用,又怎么會害怕韓昕?
這丫頭目無上級,太不靠譜,這么下去可不行。
讓韓昕換個人跟指揮中心對接一樣不現實,因為全中隊就韓昕一個民警,其他輔警都要執行任務,并且對指揮中心又不熟悉。
再想到之前很看好的徐海斌,居然讓自己這么失望,陳長俊提議道:“韓大,為了今后更好的配合,我們必須理順關系。要不讓徐海斌同志兼你們中隊的副中隊長,甚至可以讓徐海斌搬過來辦公!”
對于接下來如何“配合”,老領導張宇航已經給出了解決辦法,并且王支和劉政委都沒意見,那就是特情中隊今后不管取得多少成績,指揮中心和留置支隊同時上報,各報各的!
反正一個是人員的領導單位,一個是業務領導單位,只要有成績都可以理直氣壯上報。
至于局里究竟認哪邊上報的成績,那是局領導考慮的事。
再說只要有成績領導就會高興,而且特情中隊的情況確實比較特殊,這不算搶功,大不了將來評功評獎時只評一次,不重復評就行了。
總之,指揮中心不但是“掛靠”單位,接下來甚至要幫中隊解決一系列實際困難,不能得罪。
何況多個人就能幫著多干點活兒,至少可以幫著輪流值班。
韓昕正準備答應,柳貝貝突然抬起頭:“陳主任,我們已經有副中隊長了。”
“誰?”
“差點忘了介紹。”
柳貝貝忍不住看了一眼渣男,拉著姜立民的胳膊,轉身笑道:“陳主任,這位是市紀委黨風政風監督室的姜立民同志,紀委領導對我們中隊的工作很重視,不但讓黨風政風室的王姐兼我們中隊第一指導員,還安排姜立民同志兼我們中隊的副中隊長。”
“陳主任好,認識您很榮幸。”姜立民連忙放下筆記本,站起身很禮貌地問好。
這也太夸張了!
陳長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下意識看向韓昕。
韓昕解釋道:“陳主任,我們中隊是一套班子兩塊牌子,姜立民同志是按照紀委領導指示來兼特勤中隊副中隊長的,主要負責組織隊員們協助紀委工作。”
“特別勤務的那個特勤中隊?”陳長俊哭笑不得地問。
“嗯,”韓昕點點頭,想想又微笑著補充道:“立民是真正的高材生,本科是在江城大學上的,研究生是在北大念的,都是985!”
“韓大,您別夸我了,我剛參加工作什么都不懂,我還要虛心向各位學習。”
“你是江大的學士、北大的碩士,我們跟你學習差不多。趕緊坐下,別站著了,這兒又沒外人!”柳貝貝豈能錯過這個顯擺的機會,一把將姜立民拉坐下來,小鳥依人般靠在他身邊,別提有多親熱。
就算傻子也能看出她倆的關系不一般!
徐海斌沒想到她竟找到了這么優秀的男友,心里真有點酸溜溜的。
陳長俊緩過神,苦笑著問:“看來紀委領導對你們中隊是真重視,可這么一來,我們以后怎么配合呢?”
幫柳總歸幫柳總出氣,但不能由著她瞎胡鬧。
韓昕連忙道:“立民是來兼特勤中隊副中隊長的,又不是來兼特情中隊的副中隊長。海斌來兼特情中隊的副中隊長,跟立民這個副中隊長并不矛盾。”
“沒問題?”
“當然沒問題了,只是以后在工作中要注意點,隊員們在協助紀委工作時到底在忙什么,海斌同志不要過問也不要打聽。隊員們在收集各類公安要打擊處理的各類違法犯罪線索時,立民一樣不能過問,也不能打聽。”
韓昕豈能錯過徐海斌這個免費勞動力,想想又笑道:“陳主任,考慮到中隊人員比較少,要執行的任務又比較多,我建議讓海斌同志在兼副中隊長的同時,把內勤這一攤兒也兼了。”
寫各種匯報、總結材料需要人!
打掃衛生,端茶倒水,整理發票,財務報銷一樣需要人!
柳貝貝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并且這么一來,接下來就能以指導員的身份給渣男下命令,好好使喚使喚他,讓他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她正準備附議,陳主任就一錘定音說:“我看行,這事就這么定了。海斌,擇日不如撞日,你等會兒就回單位收拾東西,今天就來報到。”
柳大小姐居然沒告狀,但這個安排比她告狀還要可怕。
徐海斌一萬個不想來,可領導已經發了話,想不來都不行,只能硬著頭皮道:“是。”
報應來了吧?
你終于落到本姑娘手里了,看本姑娘接下來怎么收拾你……
柳貝貝越想越激動,干脆起身走過去打開通往隔壁辦公室的門:“徐警官,我們這兒有好幾個工位,要不你就坐立民對面,那邊靠窗,視野好!”
徐海斌感覺像是羊入虎口,可當著領導面只能裝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擠出一絲笑容:“謝謝柳指。”
這么一來關系就理順了,至少不要再擔心再跟之前那樣對這個能干出成績的草臺班子一無所知。
陳長俊不想在此久留,起身笑道:“韓大,那我先回局里,中隊的實際困難要解決,劉局交代的事更要抓緊時間辦。”
“陳主任,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沒什么,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對了,你身體還沒痊愈,不能光顧著工作,萬一累倒了,局領導肯定不會放過我。”
“感謝陳主任關心,其實我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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