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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 你們另請高明

  要錢很正常。

  企業要發展嘛。

  但如此拐著彎子旳要錢……

  那說明他想要很多錢!

  所以才特么這樣的開口!!!

  張紅力心里的情緒爆炸了!

  騙子!騙子!騙局!騙局!

  方卓在做局!熊瀟鴿在做局!

  甚至,這房間里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是清白的!

  張紅力放眼望去,只覺徐開偉笑容古怪,康納眉眼藏私,熊瀟鴿面帶嘲弄,方卓目光揶揄。

  這群人都想搶自己的錢!

  張紅力心里升起責任感的旗幟,要堅決保障德銀的資金安全!

  而隨著德銀總裁內心的波濤駭浪,另外21人也忽然都不愿意接方總的話。

  從國內飛來休斯敦見你可以,拿半導體產業說你可以,開誠布公勸你可以,要掏錢給你……不行,不行,我口袋里是真有錢啊!

  康納偃旗息鼓。

  徐開偉面顯躊躇。

  張紅力如臨大敵。

  熊瀟鴿余光去看方總,感覺他的眼睛似乎也有余光在看自己。

  認識你實屬積了八輩子的德,雖九死其猶未悔!

  熊瀟鴿品鑒書房氣氛,硬著頭皮,打破沉默,慢慢說道:“如果康納所說屬實,方總,中芯就真未必有余力來推動冰芯發展了啊。”

  這話對著方總,實際是說給其他人聽。

  他現在有點懷疑康納也是自己人。

  但也可能真的有消息,書房里這群人七拐八拐的能拿到獨家或者內幕再正常不過。

  方卓從容的說道:“康納,雖然你用人格來擔保,但據我所知,中芯現在的技術已經是從比利時引進,

  就算臺記要出什么動作,能不能起效還得兩說呢。”

  DCM的康求恩沉重的指出一點:“方總,

  謹防臺記打美國牌啊!”

  方卓若有所思,

  緩緩點了下頭,

  臺記未必能再拿出什么有力的證據,可是,

  最怕有個偏頗的裁判。

  “方總,今天我們來,說不為自家的股份著想,

  那是騙人的。”徐開偉也勸道,“但要說不為冰芯的這個項目可惜,那也是騙人的。”

  徐開偉真真假假的騙了人,

  心中有一半的念頭都在考慮康納所提供的消息真偽,若是中芯前景走低,現在出了個冰芯的這么一檔子事,

  那對高盛反而是件好事。

  左手用收購冰芯的消息來拉升中芯股價,

  讓高盛套利離場。

  右手力勸方總繼續為國為民為產業,

  中芯跌倒,冰芯便更奇貨可居。

  徐開偉繼續說道:“方總,

  中芯的發展很大程度上不取決于咱們,要是你把冰芯給了張汝京,

  待到將來一天,

  真因為與臺記的紛爭而受牽連……”

  他振聾發聵的問了一句:“到了那時,

  你再想重新攢出一個冰芯,既無天時,也無人和,

  你自己遺憾不遺憾?”

  方卓被這么一問,

  大受震動,看著高盛的徐開偉,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

  熊瀟鴿覺得自己換成方總都特么快被說服了,

  他也加碼道:“方總,

  冰芯的工程師們當初跳槽過來,可不是為了重歸中芯的,

  方總,

  你不是張搜狐那種人,我老熊對國內商界佩服的人不多,

  你方總……”

  他伸出大拇指:“你方總在我老熊心里就是這個!”

  高盛徐開偉、DCM康求恩、IDG熊瀟鴿,

  三家總裁輪番上陣,動之以情,

  曉之以理。

  方卓悶著臉不作聲,片刻后才遲疑道:“那邱總和胡教授提議的發展資金……”

  徐開偉、康求恩、熊瀟鴿又都遲滯了。

  終究還是徐開偉考慮到高盛能夠關聯的資金,皺了皺眉:“這個錢……”

  他環顧同行們,輕輕的說道:“大家一起想辦法嘛。”

  方卓不語。

  熊瀟鴿跟進道:“晶圓代工這個領域,確實對資金的要求比較高,這個錢……得看今年冰芯的產能情況,也得看看生產線建設預算。”

  生產線就便宜不了。

  康納也說道:“單是錢的問題,都好商量。”

  DCM目前是全球同一決策中心,他負責的華夏市場開拓有著很高的權限。

  三家機構都有所表態,而涉及到錢,大家忽然注意到張紅力一直都離奇的沒出聲。

  張紅力迎著四人的目光,一開口便是與眾不同,先點高盛徐開偉:“徐總,你這可太主動了。”

  再評IDG熊瀟鴿:“熊總,老熊,不愧是方總一直以來的合作伙伴啊。”

  最后對DCM康求恩說道:“康納,有進步啊。”

  張紅力說完這些,看著方總,不急不躁的說道:“方總,你是不是從開始到現在就沒變過?沒打算離開冰芯?”

  他不無譏諷:“那可是一片冰芯在玉壺,方總這樣的人物,我可不信就這樣中道崩殂。”

  “方總,冰芯要是想再融資,我們好好談便是,何必弄出這么一場呢?”

  “煞費苦心,煞費苦心,

  徐總、熊總、康納,這都是響當當的人物,你們啊你們,聯手做局來引我入甕!”

  “我說的對是不對?”

  張紅力一把撕下籠罩在書房里的迷霧,

  便瞧見這四個人盡皆錯愕。

  方卓環顧左右,驚奇道:“臟總,

  何出此言?”

  他不待回答就繼續問下去:“聽你的意思,我是先找徐總、康納、老熊通好氣,然后再把你請到這個局?”

  張紅力微微冷笑,從聽到錢的那一刻,一切就很明了。

  徐開偉皺眉,熊瀟鴿憤慨,康納嚴肅。

  方卓伸手指了指張紅力,嘆道:“你們這些風投啊,一聽到錢就覺得別人要騙你,一聽到利潤就自覺放低了風險,一聽到虧損又生怕自己沒跑到前面。”

  “我向來不憚以最資本的秉性來揣測你們,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你臟總竟會遐想到這種地步。”

  “咱們彼此放過就是了。”

  張紅力卻不愿就此放過,反而見方總這平平淡淡的模樣,心中更有一股惱怒。

  他直接站了起來,強硬的說道:“方總,我今天還就犯個軸。煞費苦心是吧?彼此放過是吧?好好好,既然冰芯提出兌現對賭協議,那我們德銀就履約了!”

  德銀總裁干脆利索的給出決定。

  這樣不同凡響的姿態動搖了徐開偉、康納的判斷,兩人都顯得有些猶豫。

  熊瀟鴿心里有鬼,不確定說話是否合適。

  方卓微微一掃,書房里的情況隨著臟總的奮勇頗有惡化的趨勢。

  他當機立斷的起身,笑道:“好,臟總有意思,等下就讓我的秘書協調處理,從急從快,絕對不會少你德銀一毛錢。”

  方卓的視線對了對剩下三人的眼神:“這份對賭協議是全了咱們的情誼。”

  谷髓</span“我方卓無愧于心!”

  “你們另請高明吧。”

  方卓拂袖而去。

  書房門開又關,只剩下四家機構股東。

  徐開偉的思緒隨著關門的聲音而結束,他的重點已經變了,先要確定康納所說的話是不是有依據,然后才是對方總和冰芯的運作。

  但這總歸離不開方總。

  他這么一想,又想起臟總對自己莫須有的指責,不禁對張紅力怒目而視。

  康納眼看方總都要被自己說的回心轉意,冷不丁被臟總攪了局,同樣對張紅力怒目而視。

  熊瀟鴿見兩位同行都對臟總怒目而視,也隨大流對張紅力怒目而視。

  三位總裁怒視張紅力。

  張紅力站在原地,也難免有點遲疑。

  他看著徐開偉、熊瀟鴿、康納,沉聲問道:“你們是跟方總串通好了吧,到了這會,咱們實打實的說,反正德銀肯定要兌現對賭協議,絕不會變!”

  徐開偉更氣了,指天發誓:“我來之前要是和方總串通,莪家孫子沒皮燕子!”

  他說完扭頭就走。

  康納憤怒的說道:“我對上帝發誓!絕對沒有!”

  他看著張紅力:“你啊你!”

  隨后轉身也離開書房。

  張紅力看向最后的熊瀟鴿。

  熊瀟鴿連連搖頭:“你啊你……”

  張紅力伸手去拉熊總胳膊,心中不同的判斷在碰撞,想和熊總說個清楚。

  熊瀟鴿一把甩掉臟總的手:“呸!”

  他快步離開了。

  書房里只剩下德銀的張紅力一個人。

  他有點躊躇,難不成真的想多了?

  連徐總那么儒雅的人都直接如此粗俗的提供皮燕子承諾,這件事和自己的判斷或許存在出入?

  咚,咚,咚。

  書房半掩的門被敲響。

  曾經擔任過方總秘書的趙智善這兩天從華盛頓回來匯報工作,臨時又充當秘書職務,詢問道:“張總?關于德銀和冰芯的協議履行,方總交待我來協調處理,一定加快加急。”

  張紅力看著這個方總的秘書,神色恢復正常,“嗯”了一聲:“聯系張珊,確定章程。”

  他給了個自己這一趟助理的電話。

  “好的,張總。”趙智善遞了張自己的名片,“有事情可以隨時聯系我。”

  張紅力見這個秘書離開,先給自己助理張珊打了個電話,指示道:“推一推咱們和冰芯對賭協議的履行,但也別立即就跟上去,留留時間。”

  他收起手機,踱步離開了方總的書房。

  盡管事情可能和自己想象的有點出入,仍舊可以用動作來試一試方總的底線。

  他從心底仍舊覺得方總這一次未必就愿意對冰芯放手。

  可這個未必到底有多未必,一時間也顯得模糊不清。

  徐開偉離開書房就要找方總,要把事情被掰回來。

  可是,前后一會就找不見他,電話也沒人接,扭頭瞧見了同樣從書房里出來的康納。

  “康納,康納,你怎么看這個事?”

  徐開偉拉著康納找了處陰影下的草坪。

  “方總明顯意動,冰芯是他辛辛苦苦一手創立,總歸是有感情、有理想的,偏偏那個張紅力自作聰明!”康納只覺牙癢,“還是那句話,冰芯不能沒有方總,不然前景堪憂。”

  他鄭重的說道:“胡正明胡教授,我不知道方總是怎么打動他的,但這個人可未必就愿意在張汝京的手底下,他絕對是稀有的專家,是全球頂尖的水平,是冰芯后半程發力的希望。”

  徐開偉也重復了一遍先前的共識“冰芯不能沒有方總”,隨后,他問道:“臺記對中芯的那個消息,你怎么來的?”

  康納皺眉,沒有回答。

  “今天這個事全都壞在了張紅力身上,但是你這個消息屬實,張紅力那邊我去說服他。”徐開偉承諾道。

  康納的DCM原先也有投資中芯的意圖,這筆錢最終是轉投了冰芯,他對消息影響中芯并不是太過在意,思索了一陣徐總的說法,含糊道:“德銀有位新來的法律專家,之前參與了臺記在美對那邊的行動,和臺記高層很接近,不說百分百,也有個百分之八十。”

  他又補充道:“但不清楚是什么時候有下一步。”

  徐開偉揣測:“或許是等中芯把賠償款全給交付了再繼續咬一口?”

  “那可說不準。”康納說道,“不管如何,我都不認為方總應該把冰芯交出去,中芯不行,其它的就更不行了,你認為華夏內地有什么人能把冰芯做出個樣?”

  徐開偉也認同這一點,其實很明顯,中芯不接手,新的大股東極可能會是國資派,而由于某些成例,他對后者的悲觀比前者多得多。

  康納繼續說道:“即便沒有消息源,臺記那樣的也不會就這么輕易的放過中芯,張汝京是人才,硬生生把中芯發展到這個地步,臺記不會坐視被追趕的。”

  徐開偉點了一支煙,心里更加明確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局限在冰芯一家,是要把高盛未來的損失先行剝除,甚至轉為盈利。

  關于這一點,德銀的張紅力不難說服,因為,德銀和高盛一樣都是中芯第一輪融資的股東。

  康納的這個消息是個催化劑。

  它不容易確定百分百的真實,卻督促著利益方進行風險的規避,而現在的冰芯事件甚至有機會把規避風險化為利潤追逐。

  徐開偉沒有問康納是何時得到的消息,重要的永遠是當下和未來。

  很快,他和康納的交流完畢,調整情緒之后重新找到壞事的張紅力。

  “關于方卓這件事,我仍然是原先的看法。”

  張紅力即便經過團伙的分崩離析也沒改口風。

  但是,徐開偉卻聽出來他語氣態度的軟化,語重心長的說道:“臟總,有時候,做咱們這一行的不能被一時的個人情緒所左右,你要聽聽內心真實的聲音。”

  張紅力沉默傾聽,心里回蕩著的每一個聲音都在喊——別信方總,別信方總,別信方總!

  徐開偉觀察著這位的表情,耐心的說道:“臟總,德銀和高盛都持有著中芯的股份呢。”

  張紅力猛然從對方總的責難里被點醒,也敏銳的意識到中芯和冰芯這兩個企業所能操作出的利潤空間,內心的所有呼喊全部噤聲,替換為德銀所發出的聲音——追逐利潤,追逐利潤,追逐利潤!

  這些聲音震蕩著變成一個詞,增殖,增殖,增殖。

  張紅力決定再和康納聊聊這個事。

  實在不行,拋開和方總意見上的分歧,自己等會去找方總給他道個歉也行,畢竟剛才的聲音確實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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