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開發的農場小游戲考慮到可玩性，也考慮到朋友網的用戶數量層級和職場新客戶群體的拓展，在方卓的點頭下進行了一次內測。
這次內測范圍還是比較廣的。
除了自己能直接影響的公司，人在京城，免不了和幾家互聯網大廠有所應酬，也就順便開了幾個注冊口。
方卓本人對農場偷菜的游戲沒什么感覺。
但事實證明，曾經風靡一時的社交游戲還是有它內在成功的基因。
很多時候，是在正確的商業邏輯之下就做出成功的產品嗎？
不，反而是先成功然后再反過來分析這里有什么讓它如此成功的邏輯。
偷菜為什么能掀起熱潮？
方卓決定把這個問題留給聰明的從業者們去分析。
不過，隨著內測人數的增加，盡管心里有些預期，但他還是覺得事情逐漸離譜起來。
老熊喜歡偷菜可能是覺少，熊嫂也許是跟著有早起習慣。
這汪延呢？
他是加班加了個通宵，正巧看到有菜可偷，又正巧連續三晚都通宵？
還有，陸陸續續加入內測的風投朋友，這是私底下搞了個偷菜聯盟，聯手圍攻方總農場？
最讓方卓驚訝并且親自打電話過去詢問情況的還是冰芯的邱慈云。
“邱總，下班休息的時候就不要掛念農場小游戲了。”方卓說的比較委婉。
邱慈云爽朗笑道：“哈哈，方總，我就是好奇的隨便玩玩。”
方卓不得不直白了：“凌晨四點多，邱總，不要太隨便了，你要再這樣，我只能封了你的號了。”
邱慈云：“……”
我搞冰芯這么辛苦，還不能自由的在網上偷偷菜了？
他知道方總是為自己好，這話也就在心里轉了轉，滿口答應來自老板的要求。
幾天之后，邱慈云成為內測農場第一個被悄然封號的玩家。
他除了嘀咕兩句，心態倒也很好，冰芯未成，何以偷菜？
十月中旬，內測的熱度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反而是活躍度越來越高。
像熊瀟鴿，作為知名投資人，他除了進行深入的游戲體驗，也不由自主的考慮到如此游戲所能帶來的變化。
先后改名的朋友網與qq交友陷入纏斗的競爭，前者意圖不追求盈利的情況下打造更優秀的用戶體驗，后者則是盡量控制流量導入所帶來的生態沖擊。
“企鵝五虎”之一的曾李清沒有上來搞大水漫灌，也充分考慮了站內生態的打造。
這種情況之下，兩家殺了個難解難分，獲客成本也在不斷提高。
熊瀟鴿致電方總，極其嚴肅的問了個問題——如何防止朋友網推出農場游戲后被企鵝微創新？
他覺得偷菜確實好玩，可是，這似乎并沒有設置出護城河。
要說用戶規模是護城河，基于規模的社交關系是護城河，企鵝恰恰也有這些。
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即便朋友網推出極其成功的農場游戲，是不是也意味著總體流量更大的企鵝可以憑此更加的成功呢？
“老熊，你問了個好問題，往小了說，這是農場，往大了說，這是行業。”方卓不意外從老熊口中聽到這樣的考量，“如果這個問題這么好解決，誰都能打敗企鵝了。”
熊瀟鴿默然。
確實，企鵝在港股的市值即將突破800億港幣，自從上市以來表現強勁。
如今的互聯網行業，企鵝就是第一梯隊。
而且，這又是要和對方的長處競爭，難度就更高了。
誰能解決這樣的問題，勢必能在國內闖出一片天地。
方卓繼續和老熊聊了會因農場而啟發來的社交網絡用戶活躍、用戶互動等方面的問題。
等到感覺聊的差不多，他就準備結束這次通話。
但熊瀟鴿不急著掛掉，笑著提出一個近日來深藏內心的小小疑惑：“方總啊，我這些天玩了玩這個農場偷菜的游戲，有時候發現你的菜可以采摘，也幫你摘了摘。”
“我就發現，好像不少人都喜歡到你的農場逛逛，什么王風狗啊、張朝陽啊……”
方卓打斷道：“什么王風狗，那是我王哥。”
他語重心長的教育道：“老熊，咱背地里不能這么亂喊，我就算當面喊你老熊，私底下和別人聊起來都是禮禮貌貌的一聲‘熊總’。”
熊瀟鴿無奈：“行，你王哥，我是想問，為什么那么多人偷你的菜，你的農作物還那么好？你的農場等級還升那么快？”
方卓平靜的說道：“我看你們都喜歡到我這里來偷菜，看起來不太夠分，就讓后臺改了數據，我的農場和你們的不一樣。”
“這……這！”熊瀟鴿如遇雷擊，姓方的對得起自己日日夜夜的定鬧鐘早起偷菜嗎！
方卓囑咐道：“你就別和別人說了，這事你一個人知道就行。”
熊瀟鴿想要痛斥方總的話在嗓子里盤旋。
他沉默一會才嘆了口氣，問道：“周志承聯系你了嗎？”
方卓聽到這個名字，連忙說道：“哎，老熊，我先聲明，我可沒挖這位周總，昨天他主動給我打電話，我還奇怪呢，這個事不要怪到我頭上。”
熊瀟鴿幽幽的說道：“你還不如說你挖了他呢。”
“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們這些投資人可真難伺候。”方卓說道。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熊瀟鴿實際上很看重周志承這位副總裁，他沉吟再三，最后還是只吐出幾個字，“對他好點。”
“只要是人才，我絕對重用，放心吧，以后idg出來的人，你老熊不用跟我說這樣的話。”方卓就差拍胸脯了。
熊瀟鴿想駁斥又覺以后的人員流動還真說不準。
最終只能帶著“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的情緒結束了本次的通話。
沒過一會，熊嫂興沖沖的走進書房：“快，快，方總的哈密瓜快到點了，這個好像挺稀有的，你偷一份，我偷一份。”
熊瀟鴿看著夫人開心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告訴她真相，當然稀有了，姓方的無恥的從后臺改數據呢！
很快，偷菜完畢。
書房里只剩下獨自清醒的熊瀟鴿，索然無味的盯著農場頁面。
他感悟到了人生哲理，這個世界果然是越清醒就越痛苦。
另一邊的方卓結束與熊瀟鴿的通話，立即馬不停蹄的又接了幾個來自易購的電話。
眼看今年的雙十一又要臨近，事務明顯增多。
再加上，易購總裁蘇薇也來京視察物流中心的建設，不少電話干脆就直接到了大老板這里。
方卓聆聽著匯報，剛放下電話就瞧見換了身衣服的蘇薇推門走進來。
她邊走還在邊說今年雙十一促銷與去年的不同：“蘇寧今年是真合作不了，像去年那樣借助幾家線下電器門店的好事，這次是做不成了。”
“營收壓力大嗎？”方卓問了句。
“主要還是供應鏈和配送以及售后服務的壓力。”蘇薇微微皺眉。
易購今年擺在比較優先位置的是配送和售后，試圖在大力發展的同時能夠更好的兼顧用戶體驗。
這方面碰見的問題不少，有些壓根是預料之外的。
方卓起身給蘇總倒了杯茶，也不坐回椅子，直接坐在桌邊：“和它們合作不了也正常，不管是誰到了市場第一的位置，總免不了抬頭看看四周，看看現在和未來的競爭對手。”
“只不過，國美和蘇寧這對市場兩極，他們選擇的應對方式不一樣，國美是想直接擠壓我們的成長空間，蘇寧是不合作不助長，就是專注它自身的業務。”
不同的應對方式很難說多對多錯，更多是結果論。
如今的家電連鎖，蘇寧第一，國美第二，后面都要差一些，而且，蘇寧已經屢屢傳出要收購或并購的消息，國美則變成在后面苦苦追趕。
“蘇寧的發展確實不錯，不過，你要說它專注自身業務，也不見得。”蘇薇笑吟吟的說了個最新的消息，“我聽說，蘇寧也有嘗試電商的想法。”
她說完這個剛剛聽到的頗具震撼的消息，等了一會，沒從方總臉上瞧見想要的表情，問道：“何解？”
“一個是以線下為主，一個是以線上為主，還行，等它真搞出模樣再說。”方卓笑道，“況且，這個時候出現這樣的消息，沒準是為了迎合股市。”
看起來，今年站穩行業第一的蘇寧也有條件進軍電子商務。
論倉儲物流、論電器經驗、論資金實力，它都不存在問題，完全可以無隙的接入火熱的電子商務概念。
“我回來的路上也在想，如果蘇寧真要做電商，它要怎么處理線上業務對線下業務的沖擊。”蘇薇思索著說道。
這是易購的不同之處了，它可以很堅決的處理收購來的大中電器，蘇寧恐怕很難堅決的驅使線下業務讓利于線上。
“都是難題。”方卓笑著把老熊今天提的問題也簡單說了說，搖頭道，“風風雨雨的，我還是先把當當的錢拿到手，高興高興再說。”
八月底來京，如今十月中。
方卓很理解的給了當當網籌資的時間，好容易，李總終于通知開始走流程。
去年12月對賭，今年這正式流程是10月份，僅僅和約定時間差了2個月，更能看出來當當網確實達不到贏下賭約的條件。
“李總他倆從哪籌集的錢？”蘇薇問了句。
方卓不知不覺嘆了口氣：“我在恒隆不是接待過一次貝爾斯登的總裁凱恩嗎？他來華是開展業務的，消息不知道真不真，我聽說慶子是和貝爾斯登接上頭了。”
蘇薇奇怪的說道：“你嘆什么氣？這投資回報還不滿意啊？也算是和當當網有了一個了結。”
方卓欲言又止，要是從其他地方拿錢還好，慶子挑中貝爾斯登，真擔心他以后會存在比較大的資金壓力。
他還是露出笑容：“沒什么，只是想到了農場游戲，覺得它都要耽誤不少人的工作了。”
蘇薇也淺玩了一下這個游戲。
她笑瞇瞇的說道：“這個是挺有魔力的，我聽小李還總結偷菜游戲的本質呢。”
方卓給了個疑問的表情。
蘇薇分享來自真實玩家的認知。
——在利益面前，沒有親情和道義可講，任何人都可能成為對你背后下手的賊。
——廣交朋友是硬道理，多個朋友就會多一條路。
——來你農場給你澆水施肥的人，未必是真的對你好，可能只是想早點偷到你的菜。
林林總總十數條，基于游戲，又多了些戲謔的好笑。
方卓覺得這些倒挺有意思，很快就把它應用于出售當當網股份的場合。
不管是方卓還是當當網，兩邊都想趕快解決股份的事情，所以，一旦有了足夠的錢，進度都快了很多。
10月23日，天氣晴朗，適宜簽字。
當方卓在當當網會議室里簽字蓋章，李果慶和俞瑜夫妻倆明顯都松了一口氣，終于終于不再和面前的這個家伙有什么糾葛了。
李果慶的心情復雜，總體偏好，他展現了風度，主動握手：“方總，以后就一起做大國內的電商蛋糕，咱們兩家也各憑本事。”
“慶子，我對你還……”方卓笑著回應。
李果慶打斷，真誠的說道：“方總，能不要這個稱呼了嗎？”
雖然已經有點習慣，但這樣的稱呼還是不那么好。
“我能走到今天，不是我托大，我是真有幾句建議想對你說。”方卓友善的說道，“但我只和慶子說，不想和李總說。”
李果慶有些猶豫，姓方的可不是什么好人吶。
方卓說了這話便往旁邊走動幾步。
這幾步仿佛有魔力，讓李果慶不自覺跟了過來。
“慶子，關于當當網和未來的發展……”方卓仍舊這么稱呼，見慶子沒再拒絕，繼續說道，“我純粹以一個當當網曾經的股東給你建議。”
“在利益面前，誰都信不過。”
“多交朋友，有時候，像咱們這樣的公事競爭不是彼此視若仇寇的理由。”
“對你好的人，愿意掏錢給你的人，未必真就會對你好。”
方卓最后和李果慶握了握手：“言盡于此，慶子，以后真的有事，未必不能想想你方總。”
李果慶握了手，看著方總帶著人離開會議室，揚長而去，這一去便是6600萬美元跟著離去，好在，股份終于是回來了。
“他剛才和你說什么？”俞瑜走過來問道。
李果慶有點茫然：“他說，他說，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也在申城緣分牽。
曾言當做亞馬遜，終是方李分兩邊。
投資當當成追憶，給了6600萬還惘然。
——不要叫我慶子，方總。
——好的，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