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南風將夏目美緒和宮田結衣送回旅館。
趕到醫院的時候。
已經是中午時分。
北原南風在問訊處詢問了一下,來到醫院二樓。
剛來到二樓。
他就看到了巖井薰。
她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走廊兩側的休息區里,手里拿著健康保險卡和結算單子,低頭一動不動看著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樣?事情搞定了嗎?”
北原南風來到她身邊,發現她沒有反應,便主動開口先打了聲招呼。
巖井薰猛地回過神來,抬起頭看著北原南風,好一會后,才回過神來,輕聲道:“在HCU(特護醫療病房)。”
“這樣啊……”
北原南風點了點頭,想要在她身旁坐下。
但他剛彎下膝蓋,就看到了巖井薰躲閃的眼神,他猶豫了一會,還是往側邊挪了一步,隔著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巖井薰抿緊嘴唇,回頭望了他一眼。
“……別一副受委屈的樣子,我可什么都沒干啊。”
北原南風發現她的目光,調侃了一句:“……另外,我為了讓你和你父親獨處,不讓結衣跟著跑過來,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又是哄又是騙,再怎么也不至于一臉戒備地看著我吧?”
“我不是戒備。”
巖井薰遲疑片刻,輕輕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你會獨自一個人過來……而且就算戒備,我也做不了什么,如果之前看到你只是覺得不可戰勝的話,那看到早上的那一幕,我基本上可以斷定,你不是不可戰勝,而是不可能反抗,至少對于我來說,是這樣。無論是我父親的說法,還是警察的反應,都透露著一件事,你比想象中要強大,各個方面都是如此。”
北原南風想了想,笑著問道:“所以你對我獨自一人過來,沒有帶美緒這事感到恐慌?”
巖井薰很誠實:“有這方面的原因。”
“那大可不必,我并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只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我才沒帶美緒過來。”
“……因為我父親?”
北原南風看著走廊對面,語氣平靜道:“當時你父親和我結仇,就是因為他對美緒動手,當時我打斷了他的腿,本來照理說他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不過后來發生了一些事,他撐過來了,也算是運氣好。”
巖井薰用力捏緊手中的結算單子。
“巖井學姐。”
北原南風沉默片刻,看了眼她放在膝蓋上攥緊的拳頭,突然笑了笑,問道:“我其實一直想問,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癥?”
巖井薰沉默片刻,回道:“……是。”
北原南風啞然失笑:“我就知道……不過話說回來,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嗎?”
“有。”
“……喂!就不能給個面子嗎?”北原南風側頭無奈地看向她。
巖井薰抿了抿嘴唇:“你如果跟我身份互換就能明白我的感受了,被人盯著大腿的感覺,普通學生可沒有你那么大膽和理直氣壯。”
北原南風嘴角抽了抽:“有那么明顯嗎?我也不是每次都看吧?只是偶爾看一眼。”
“那也很可怕,可怕到晚上會讓人做噩夢的程度,特別是對于大部分時間都是獨居的我來說,剛開始認識你的那段時間,每天我起來上廁所,都會有種你藏在暗處,突然會出現的錯覺……當然最可怕的是那一次,我記得是宮田結衣把我撲倒的那一次,你的目光完全變了,那天晚上我一晚上都沒敢睡。”
北原南風愣了愣。
然后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哪一次。
他做奇怪白日夢的那次……
“過分了啊。”
“我知道,所以我很確定,我是有被害妄想癥。”
巖井薰修長雙腿并攏,雙手扶著膝蓋,漂亮臉蛋上似乎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紅暈:“正常人就算害怕,也有個限度,但我對男人,特別是對你的恐懼,很不正常……無論怎么想,我會做你壓在我身上,瘋狂地宣誓主權這樣的夢,都很不正常。”
北原南風微微一怔,回頭看著她的側臉:
“……話題是不是偏了?”
“請不要誤會,我沒有任何其他暗示的意思,只是坦誠地跟你說明我的恐懼而已。”
巖井薰轉過頭來,和北原南風對視了一眼。
這位文學少女此刻漂亮臉蛋很蒼白,但又夾雜著一絲紅暈,莫名有種病態美。
“我恐懼的根源,我個人猜測,應該跟我初中的事有關。”
她迎著北原南風的目光,竭力不讓自己的視線躲閃,強撐著道:“那時我父親就算不上稱職,也正因為他不稱職的緣故,我母親有了情人,兩人離婚,然后我母親覺得我是個累贅,沒要我,所以我跟了我父親。
但離婚后,我父親依舊是原先的模樣,一個月有五分之四的時間都不在家,也在那時候,發生了一件意外……我被人跟蹤了,去超市買食材的路上,當時我很害怕,但那個人卻怎么都甩不掉,我想要打電話給父親,但電話打不通,打電話報警,電話那頭的警察說馬上回來……但那時候跟蹤我的人已經來到門口了,他好像已經盯上我很久了,知道那個時間我家旁邊的上班族不會回來,他就守在門口,我剛報完警,他就開始踹門。”
北原南風:“……”
“那時候我捧著手機,門被踹得扭曲變形,那人還在咒罵,說些很難聽的話,我當時很害怕,我也知道,在警察到來之前,對方就會進來。”
巖井薰頓了頓,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所以我強迫自己冷靜,去房內找了根棒球棍……我父親年輕的時候很喜歡棒球,小時候他教過我打,我知道怎么揮棒會更有力。
當時我鼓起勇氣,提著棒球棍……在對方徹底將門踹開之前,主動打開了門,然后趁著對方重心失衡,跌跌撞撞進屋的瞬間,對著他的腦袋,用力敲了上去。
然后,他倒在地上后……為了防止他再爬起來,我又補了幾下。”
巖井薰的臉蛋漸漸浮現出有些不正常的潮紅:“最后……我一共揮了六下,這個數字我記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