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共謀廢帝之時,許攸曾傳信給華歆和曹操,但都被其拒絕。
子魚和孟德是他們兩人的字 華歆和曹操聽取了他們的計謀后,都回信說,廢帝之事十分不詳。
必須要權衡成敗、計較輕重,然后才能施行。
古來廢立成功之人,只有伊尹和霍光兩人。
伊尹是心懷至忠的誠意,又據有宰相的權勢,位列百官之上,所以廢立皇帝的計謀,才會順利成功。
霍光,他先受到了武帝托國的重任。
再憑借皇室宗親的地位,而且內有上官太后秉政的權重,外有群臣同心的大勢。
加上昌邑王劉賀即位沒多久,沒有貴重寵幸的人,朝中也缺少同心的官員,他的話只能通過侍從表達,所以霍光計策施行便宜迅速,事情完成就像摧枯立朽。
合肥候地位,比起吳王劉濞、楚王劉戊尚且差上很多。
而王芬性情粗疏,沒有謀略,雖然掌管冀州,但不通軍事,遇事不決。
這事必定難以成功,不僅自己有殺身之禍,而且會禍及宗族。
許攸看著還在猶豫不決的王芬,此時終于是看清了王芬的全貌。
可笑自己還自以為智珠在握,遇到了明主,對華歆和曹操的形容王芬的言語只以為是其膽怯。
許攸平日里覺得王芬還算是英主,但沒想到,一到關鍵時刻,卻丑態畢露,盡顯優柔寡斷。
“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下不愿就此葬送性命,請容在下告辭。”
許攸微微躬身,鄭重的作了一揖。
但他卻沒有等王芬開口,便已經拂袖而去。
周旌看到許攸發怒離開,和王芬徹底決裂,一時間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王芬此時也是面色沉悶,他盯視著庭外不知道再看些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并沒有管許攸,也沒有和周旌言語一二。
周旌看了一眼許攸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王芬。
終于,周旌一跺足,還是選擇了跟隨許攸離開庭院。
周旌的腳步聲越來越細微,等到王芬重新轉過身來時,許攸和周旌兩人已經看不到影子了,
王芬神情復雜的看著庭院外的景象。
沒有人知道王芬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子遠,等等我。”
周旌一路小跑,緊趕慢趕才追到了許攸。
“是王文祖讓你過來勸我回去的?”
許攸停住了腳步,他面色稍緩,看著跑的有些急的周旌問道。
文祖正是王芬的表字,他還對王芬抱有一絲希望,因為王芬之前做出的決策一直都頗為英明。
“讓子遠失望了,我不是替使君來勸你的。”
周旌苦笑了一聲,言道。
“雖然子遠所言確實是現在最好的辦法,但使君心意已定,子遠尚且無法讓其改變心意,我如何有本事改變他的看法。”
許攸面色一沉,心中的怒火又升騰了起來。
他作為王芬的謀士,冒著牽連親族的風險,替王芬出謀劃策,結果王芬卻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豎子,不足為謀!”
許攸看向著宅院的深處,心中怒火更盛,不由惡狠狠的罵道,隨后提步便要離開。
“子遠且慢。”
周旌看到許攸要走,連忙攔在了他的身前。
“伯元,你既然不是受王文祖所托,卻是為何攔我?”
許攸看著攔在身前的周旌,因為之前和王芬的爭執,所以他的面色還是有些不悅,語氣也不是很好。
周旌先作了一揖,請求道。
“現在繡衣使者遍布高邑,恐怕我們兩人的名字也上了繡衣使者的榜單,王芬柔茹而寡斷,誠如子遠兄所言不足為謀,在下亦不愿意隨他一同赴死。”
周旌不是蠢人,他知道王芬不愿意采納許攸的計策,不愿意起兵,蹇碩帶領的禁軍離高邑不過數日之遠,跟隨著王芬只有死路一條。
“在下深知子遠兄智謀過人,深謀遠慮,如今情勢危急萬分,還請子遠兄救我!”
周旌心中一發狠,俯身便要拜下。
“伯元何以如此!”
許攸眼見周旌要給自己下跪,也是被周旌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扶住了周笙。
“我們二人多年的交情,我如何會棄伯元不顧?”
周旌聽到許攸保證,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順著許攸手臂上傳來的力氣也站了起來,感激的言道:“多謝子遠。”
許攸看了一眼院門,又看了一眼周旌,眼珠微轉詢問道:“伯元是如何來的?”
許攸在王芬的幕府下作為謀士,王芬扮作府衙中的一名武官,乘車前往這座宅院的,他就藏在車架中,但是現在他和王芬不歡而散,卻是難以出去。
這處宅院說不定也已經有監視的人了,如果就這樣貿貿然出去,只怕是會被繡衣使者盯上。
若是被繡衣使者盯上,只怕是難以逃出高邑。
周旌一楞,但是馬上言道:“我是扮作車夫,趕著馬車運送食材進來的。”
“好,伯元你繼續扮作車夫,我躲在車內的跟隨你一起出院。”
“自無不可。”
聽聞了許攸的提議,周旌自然是沒有反對。
周旌運送食材的車架,早就已經被護院趕了過來。
許攸跟隨著周旌來到車架旁。
正要鉆進車架的籃子中時,一股難聞的味道隨之傳來。
許攸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這……”
周旌見許攸面露難色,車內的味道確實是不好聞啊。
“食材腥臭,難以忍受,不如子遠你穿我的衣物扮作車夫,我躲藏在車架中?”
“不必了。”
許攸拿過袖子遮住了口鼻,直接躲入籃中。
“快些離開吧,留給我們時間不多了,遲則生變,別再耽誤時間了。”
周旌應了一諾后,從車架上取過帽子,將自己的面容遮住些許。
院門被護院打開。
周旌舉起馬鞭,驅趕著車架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宅院。
車輪滾在地上,發出陣陣響動。
小巷子中并沒有其他人的蹤跡,周旌心緒稍安,再度揮了揮了鞭子,加快了一些速度。
只是周旌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的車架拐過巷口時,有人已經悄無聲息的跟上了他的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