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三日,許安帶領著黃巾軍主力抵達了代郡的西面。
代郡留在西面只有少許的警戒力量,他們是班氏城的警戒騎兵,這一點點騎兵很快便被黃巾軍的騎兵橫掃出局。
五月二十三日晚。
許安統領著三萬三千名黃巾軍主力出關,抵達了班氏城外圍,這座處于代郡最靠近并州地境的城池。
班氏城聚集著一千名郡兵,三千余名鄉勇,近四千人的守備力量,城堅池固,軍械充足,占據險要的地勢。
這座城池,就是代郡防備著黃巾軍的邊境要塞。
理論上來說,班氏城牢不可破,如果黃巾軍要奪取這座堅城,那么無疑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可能會被源源不斷支援班氏城的援軍,拖垮在班氏城下。
但堅城從外部確實是難以攻破,但如果是從內部……
要知道幽州可是太平道影響最深重的區域,就算代郡這種邊境的州郡亦是一樣。
二十四日雞鳴前夕,萬籟俱寂之時。
班氏城中的太平道信徒在城中縱火引發了騷動,并集結了上百人沖擊城門。
舉火為號,就在城內大火燃起時,城外的黃巾軍立即響應。
許安親自督戰,并派出了麾下最為精銳的部隊——黃天使者和陷陣營。
兩支重甲部隊在前,緊隨其后便是武備精良的黃巾軍武卒,三軍一并向前,高順、周倉、宋憲、魏續、郭大賢等將爭先登墻。
里應外合,內外夾擊,一舉便攻破了堅固的班氏城。
班氏城城破,也預示著整個代郡,再無一地可以有效的阻攔那土黃色的洪流了。
五月二十六日。
許安率驍騎營四千,并州義從四千,共計八千騎兵奔襲百里,擊破了正在和劉石軍纏斗的代郡南部漢軍。
同日,南面平舒城被張燕帶領的黃巾南面軍,后續的步卒所占領,南部漢軍主要都是在戒備代縣附近的太行山賊匪。
平舒處于內地,對于黃巾軍根本沒有任何的防備,只有數百名郡兵和上千名鄉勇。
同時,也是在五月二十六日這一天。
張燕帶領的南面軍步卒也抵達了狋氏城下(狋音權,氏音精)。
到五月二十八日,僅僅兩天的功夫,黃巾軍的旌旗便飄揚在了平舒城的上空,所有反抗的勢力,都已經被黃巾軍盡數鏟除。
甚至連黃巾軍的主力都沒有動用,只是少許的武卒押著征招來的匈奴步卒,
就輕而易舉的擊破了平舒城。
不過破城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小插曲,雖然出征之時,黃巾軍軍中三申五令,再三強調不得劫掠城邑,侵犯民宅,但是破城的匈奴步卒中還有有一小部分人沒有聽進去。
然后他們就成了黃巾軍中軍法官的立威對象,平舒城的城門口,三十多名違反軍規的匈奴步卒被軍法官斬殺,首級掛于狋氏城的城門之上示眾。
五月二十八日。
許安接管了劉石軍的指揮,帶領大軍北上,進攻當城。
郝萌領許安將令,帶領一千名驍騎營、指揮著三千名并州義北上,奔襲代郡長城沿線兩城之一的馬城。
同日,北面的北平邑也被徐晃所擊破了。
夾在高柳城和班氏城中央的北平原邑,并沒有多少的防御力量,原本還有部分的郡兵帶領著鄉勇可以作戰,但是因為北方的烏桓人的襲擾,都被王澤調去了北方長城協助防守。
徐晃不費吹灰之力便取下北平邑,使其成為了挺進高柳的據點。
五月二十九日。
張燕攻破了狋氏城后并沒有拖延,他按原定的計劃留下了一部分武卒,帶著上千名匈奴步卒,接管了狋氏城的防務。
隨后兵分兩路,一路由張燕自己統率,馬不停蹄的向著東北方的東安陽城趕去。
另一路又孫輕帶領,兩千名武卒,還有三千名匈奴的步卒,往東南面的平舒城殺去。
為了保證推進的速度,完成許安戰前定下的進攻任務。
徐晃和張燕兩人都沒有去管橫在高柳和狋氏城中央的道人城,畢竟道人城中的正規軍和鄉勇不過千人。
徐晃分了一支兩千人的并州義從游戈在兩城之間后,就沒有再去理會道人城中的漢軍。
只憑著道人城那千余人不到的守軍是不可能對黃巾軍有任何的危險,他們也不敢出城與黃巾軍野戰,一旦他們出城,那么那支兩千人的并州義從,立馬便會將他徹底的清除掉。
北面軍飛快的推進,在二十九晚已經抵達了高柳城下。
龔都、張遼帶領著剩下的六千名騎兵奉令向著馬城挺進。
截至到五月二十九日時,只過了不到短短的五天的時間。
但是代郡便已經陷入了徹底失控的狀態,位于高柳城的王澤,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聯絡上代郡其余各城的漢軍。
代郡十一城,班氏、北平邑、狋氏、代縣四城已經被黃巾軍所占。
平舒、東安陽、當城三城 ,還有代郡的郡治高柳,四座城池都處于黃巾軍的圍攻之中。
平舒、東安陽、當城地處內地,兵少將寡,如果沒有援兵,那么三城被攻破就在數日之間,除非黃巾軍主動退卻,否則他們絕無守住的可能。
高柳城有著高大的城墻,和完備的軍械,他們能堅持的久一些。
不過也只是堅持城池不被打破,長城一線,高柳城的漢軍根本無力去管轄。
那些守衛著長城的漢軍,他們所能做的,只有聽天由命了,他們絕對抵擋不住前后同時出擊的黃巾大軍和塞外的烏桓人。
代郡暫時只剩下道人、桑干、馬城三地沒有遭到圍攻,但是道人、桑干兩地處于內陸,根本無力支援其他幾處被圍攻的城池。
而馬城很快便會遇到郝萌帶領的四千名黃巾軍騎兵的長途奔襲。
郝萌麾下的四千名黃巾軍騎兵,將占住馬城、寧縣一帶,守住了兩郡北面的關鍵過道,這處曾經是漢廷護烏桓校尉部所駐扎的地方。
龔都、張遼兩人帶領的六千并州義將從西方趕來,和郝萌部一起包圍馬城。
雖然騎兵不能攻城,但是黃巾軍也不需要攻城,只需要困住馬城的守軍。
然后和烏桓部里應外合,在將馬城北方的關口打開一個口子,放烏桓人進入長城以南即可。
六月二日,這是黃巾軍進攻的第八天。
平舒城、當城,兩城皆破,潛伏入城的鷹衛帶領著城內的太平道信眾掀起了叛亂,和城外的黃巾軍里應外合,成功奪取了兩城的控制權。
唯一可惜的是,東安城的守將頗為機警,及時的鎮壓了城內的騷動,張燕還是沒有攻入東安城。
班氏、北平邑、狋氏、代縣、平舒城、當城、六城淪陷。
龔都、張遼兩人也帶領著麾下的軍兵,攻破了馬城北面的長城關口。
長城攻破,難樓帶著數以萬計的烏桓騎兵從關口涌入了代郡之中。
再也沒有什么人可以在平原之上,擋住黃巾軍的攻勢了。
涿郡、涿縣。
劉虞在五月二十八日的時候,就開始接連收到了來自代郡的信息,一直到六月二日,消息一日被一日嚴峻。
班氏城淪陷、代縣淪陷,南部都尉石鳴身死,代郡郡守王澤被黃巾大軍圍困在高柳城,一樁有一樁的壞消息傳入了涿郡中。
劉虞面無表情的看著手中最新送來的一封來自代郡的軍情。
這正是長 城防線告破,上谷烏桓正大舉南下。
劉虞沒有憤怒,而是將其隨手丟至一旁。
五月二十八日的時候,劉虞就已經傳信給了廣陽郡郡守,命令其即刻領三千郡兵支援居庸關。
上谷郡和代郡為了防備北面的游牧民族,城池普遍堅固,且高大。
代郡因為有險可守,所以內地的城邑防備比較薄弱,但是上谷郡不比代郡,上谷郡中內部的城邑防備并不比邊境的誠邑 這一幕,正好被剛剛走進來的助軍校尉趙融看到。
趙融面色有些擔憂,他自然是也收到了代郡的傳來不妙的消息。
那占據并州的許安,似乎總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出擊,每每讓漢軍首尾難顧,無暇分身。
河東郡之役是如此、并州之役又是如此。
河東郡之役,在許安帶著黃巾軍從上黨郡出擊后不久后,涼州的叛軍便一舉擊潰了耿鄙帶領的平叛之軍。
整整六郡的平叛軍,一朝喪于敵手,涼州全境就此淪陷。
被調往河東郡的袁滂不得已,只能帶著麾下的兵將折返回右扶風地區。
當時的許安可是根本不可能和涼州軍提前商議好,要知道,從上黨郡前往涼州,要歷經上千里,無數的艱辛,怎么可能輕易的做到。
而并州之役,好巧不巧,南匈奴叛亂,又讓許安抓住了機會,一舉奪取了淪為孤島的并州。
這一次,許安進攻兩郡的時間也正好處于幽州漢軍最為薄弱的時候。
此人的無論是大局觀,還是對于時機的把握都恰到好處。
“伯安公。”
趙融走入了房中,他并沒有好奇劉虞丟掉的書信其中具體的內容。
“船隊已經走了,按伯安公的吩咐,除去糧草外,還給遼西送去了一千件鐵甲,強弓兩千張,箭矢若干。”
“辛苦了。”
劉虞點了點頭。
幽州漢軍主力已經是被張舉、張純打的潰不成軍,一路推至廣陽郡,借著堅城勉強只有防守的能力。
不過幽州的漢軍主力雖然戰敗了,但是作為幽州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大世家——公孫家,他們的根基就在遼東遼西等地,自然是也不愿意和作為強盜,只知道劫掠的張舉和談。
而且張舉也不愿意和公孫家和談,他和張純兩人的看法一致,都是要的是將公孫家連根拔除,用公孫家的錢財來供養自己的大軍。
公孫瓚麾下的兵力不足他們的十分之一 ,如何能擋的住他們的鐵騎。
只是作為一個延續數百年的大世家,公孫家的能力終究還是超乎了張舉、張純這兩個豪強出身的想象。
公孫瓚集結了麾下的騎兵,還有公孫家的家兵,以及歸附于他的烏桓人,居然接連擊敗了向著遼西進軍的烏桓騎兵。
就算是張純和丘力居兩人親至,合兵一處,在遼西和公孫瓚大戰了數場,卻也只是雙方各有勝負,打的不相伯仲,頗為焦灼。
和劉虞之前所預想的,公孫瓚最多撐到張舉、張純兩人派遣主力東進后,就會迎來大敗的結果想去甚遠。
正因為公孫攢的勝利,所以這次劉虞才破天荒的從本來就不富裕的府庫之中,帶上了一批武備給于如今在遼西和張舉軍鏖戰公孫瓚。
不過劉虞也并不看好公孫瓚的結果,幽州漢軍的主力都敗了,公孫瓚一支偏師,又能成的了什么氣候。
公孫瓚的敗亡,在劉虞看來只是遲早的事,他送去武備,也不是希望公孫攢能夠擊敗張舉。
而是希望公孫攢能多撐著一會,撐到自己不久前在涿郡和廣陽郡的募兵擁有戰斗力為止。
比起公孫攢,劉虞更信任自己,以及自己訓練出的軍卒。
只是……時間不等人啊……
“并州的黃巾軍到上谷郡了嗎?”
趙融看到劉虞面色微沉,也是有些緊張代郡和上谷郡的情況,于是詢問道。
劉虞搖了搖頭言道。
“目前的情況還不明朗,我現在收到的軍情都是數日之前的,這次黃巾軍準備充分,進軍速度之快極為罕見,恐怕并州黃巾軍在今日,已經進入了上谷郡內。”
趙融面色微變,黃巾軍進入上谷郡郡內,那豈不是說上谷郡危險了?!
“無妨,我此前已經讓廣陽郡的郡守帶兵支援軍都陘,前往居庸關內了。”
劉虞注意到趙融的臉色,寬慰道。
“并州的黃巾軍雖然在那賊酋許安的帶領下,聲勢日漸上漲,但黃巾軍連番征戰,疲憊不堪,那并州實際不過百萬人口,焉能支撐他如此用兵,我軍只要占住軍都陘,便可依托軍都陘和上谷郡內的軍兵一同抗擊并州黃巾軍。”
“拖入鏖戰,消耗黃巾軍的實力,再好不過。”
趙融看到劉虞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稍安。
劉虞點了點頭,繼續言道:“并州黃巾此次來勢頗為兇猛,我有些擔憂那許安會聯合張舉,所以還請趙校尉帶本部兵馬前往廣陽 郡,接替廣陽郡的防務,我再撥給你兩千新練的郡兵充實防務,張舉勢大,你切記小心,不可擅動,主要以防備為主。”
“兵家作戰,最忌兩線同時作戰,來回奔波,使得精兵變作疲軍。”
“如今當務之急,是應對想要襲取兩郡的并州黃巾,你將貨援遼西之事,交予可信之人后,即刻起兵北上,我擔心張舉此番生出什么別樣的心思。”
“伯安公囑托,融定會謹記。”
趙融面色肅然,拱手領命,轉身恭敬的退出了房舍。
趙融是一個知道進退的人,他也知道自己助軍校尉的職位是如何來的,他不怎么通軍事,所以劉虞的囑托他從來是不打分豪折扣的去執行。
劉虞看了一眼趙融離去了背影,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
他雖然看起來胸有成足,似乎智珠在握,實際上劉虞卻并沒有在趙融面前表現出來的,那么有底氣。
劉虞此次奉命前來幽州平叛,沿路上自然是對幽州周邊的勢力都做了一些功課。
對于許安的名字,劉虞也并不陌生。
從半壁太行到如今虎踞并州,仔細的審查許安的發家史,許安從來都是謀定而后動,絕對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
在黃巾軍主力覆滅后,帶著數百人奮戰數年,居然能屢敗漢軍,甚至以堂堂正正之陣擊敗了朱儁,繼而定鼎并州,這樣的人絕對不是什么庸才。
眾所周知軍都陘易守難攻,其中以居庸關一段最為險要。
居庸關一段形勢險要,東連盧龍、碣石,西屬太行山、常山,實天下之險。
自古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它有南北兩個關口,南名“南口“,北稱“居庸關“。
居庸關兩旁,山勢雄奇,中間有長達三十六里的溪谷,俗稱“關溝“。
如今占據軍都陘的是漢軍,上谷郡城堅池固,就算黃巾軍進軍在迅速,也絕對沒有辦法迅速攻破,那么勢必會被拖入到殘酷的拉鋸戰。
拉鋸戰打的就是人力和物力,以貧瘠的并州和有整個大漢財政援助,人口眾多的幽州來比,陷入拉鋸戰對于黃巾軍是極為的不利。
劉虞不相信,許安連如此粗淺的情況都會看不出來。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此次許安既然帶著黃巾軍進犯代郡、上谷郡兩郡,那么必然是有所依仗,才敢進犯兩郡。
但是劉虞現在對許安為什么敢進犯兩郡,卻仍然是一頭霧水。
劉虞搖了搖頭,清理了一下思緒,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