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董卓發泄了一通之后,李儒這才走出隊列勸諫道。
“關東聯軍,雖名為群雄,卻實為群犬,不過一群小丑,相國坐擁精兵十萬,內有洛陽八關,外有精兵強將,更兼有大義之名,平滅關東聯軍,不過覆手之間。”
李儒向左右各看了一眼,董卓看到李儒動作,知道其有機密相告,于是揮了揮手,左右的甲士看到董卓舉動,皆是向后方退去。
自從上次被越騎校尉伍孚刺殺之后,董卓每次出行便多帶甲士,以防不測。
騎都尉華雄因為救護有功,已經是被升為了中郎將,更是被其封為都亭侯,隨侍左右。
“關東聯軍聲稱出兵乃是歸還帝位于劉協,出師有名,雖非正,但是合乎理。”
“相國廢帝,漢室威信掃地,但是也給了關東聯軍把柄……”
李儒面色一厲,并指成刀,向下虛砍了一下,冷聲道。
“不如讓他們沒有這個名頭……”
董卓眼皮一跳,李儒居然想要直接殺了劉協。
但是董卓雖然廢了劉協為帝,實際上對于劉協還是有些好感。
畢竟劉協為帝之前,是董太后撫養,被稱為董侯。
董卓自認為自己與董太后同族,本來他甚至都不想廢帝。
但是不廢帝,漢室威儀仍在。
相國之位雖然崇高,權傾朝野雖然快意,但是他的野心可不遠遠止于此。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始終是還在一人之下,哪怕是名義之上的一人,也是讓人極為不舒服。
那皇帝的寶座,那劉家的人坐的,他董卓難道就做不得嗎?
“若是師出無名,大義在我,平滅關東聯軍之后,相國威望將到達頂峰,名震天下,屆時掃清關東,再收涼州,平滅幽并叛亂。”
李儒雙手作揖,沉聲說道 “天下至尊之位,有德才者居住,漢室又有何理由不將帝位禪讓給相國……”
董卓轉頭看向身旁的李儒,聽著李儒的描繪,心中也不由的一陣激動。
漢室的天下已經太久了,確實也是時候該換一個人坐了。
董卓的目光慢慢的變得凌厲了起來。
欲登高位,必須心狠手辣。
“相國,我還有一事稟報。”
李儒看著躊躇滿志的董卓,心中稍安,趁著董卓心情稍好,這個時候他剛好可以說出另外一件事。
“如今天下未定,相國夜宿皇宮卻是有些不妥,還有便是我軍入城穩定洛陽局勢,但是如今城中已經發起了多起案件,劫掠富戶,搜刮財物,奸女一共有十數起……”
董卓眉毛一挑,露出了一些不耐煩的表情。
李儒雖然察覺到了董卓的異色,但是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著,有些事情他必須要說。
“關東聯軍雖不過一群豚犬,但是也是阻礙,北地黃巾已成氣候,許安此人起于微末,卻在短短數年之間,在漢庭的包圍之下,席卷并州,占據十二郡之地,不可小視。”
李儒的諫言有時候讓董卓感覺還是有些刺耳。
“天子年幼,我身為相國,在其身邊輔佐一二,再正常不過了,你看這朝野之中,難道有人反對?”
李儒眉頭微蹙,便要再說。
董卓知道李儒又要長篇大論,連連擺手道。
“洛陽城中生亂,我會傳令下去,約束底下的軍將的。”
言罷,董卓沒有再和李儒多說,帶著華雄等一眾甲士,便離開了大殿。
“相國。”
李儒看著董卓離去的背影,目光有些閃爍。
董卓與以往相比,變化實在是太大了,此前對他的諫言,董卓都還算是虛心聽講。
只是隨著董卓地位的與日俱增,似乎董卓越來越不愿意同他說話了,越來越容不得別人忤逆他,脾氣也是與日俱增。
李儒背負起雙手,抬頭看了一眼大殿的華貴裝飾,眼眸之中滿是擔憂。
洛陽的紙醉金迷,美人繁華,似乎已經是迷了董卓的眼睛。
但是好在,董卓如今還有雄心,還有壯志。
雖然一時沉迷享樂,但是李儒相信,只要關東聯軍進攻之時,那個時候的董卓,絕對能重新振作起來。
洛陽城因為西涼軍的進駐,已經是變得殘破了不少。
西涼軍的軍紀敗壞,而董卓卻不加以約束,西涼軍因此橫行坊市,肆意妄為。
此時已經將要黃昏,街道上的行人少的可憐。
往日這個時候離宵禁還有一段時間,洛陽城一直都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熱鬧無比。1
劉協身為陳留王并沒有就國,而是住在洛陽城董卓安排的一處宅邸,這處簡陋的宅邸,就成為了所謂的陳留王府。
董卓不可能真的讓劉協前去陳留就國,現在的陳留可不在董卓的手上。
曹操在陳留起兵,召集軍將,已經慕的兩萬名軍卒,此時讓劉協就國,無疑是順應曹操等人心意。
劉協站在庭院之中,打量著四周的景象。
他的這些侍衛、包括服侍他的宦官,侍女幾乎都是董卓所指派。
劉協年齡雖小,但是天資聰穎,而且當初成為皇帝之時,蹇碩常常教導他一些有關帝王之道的知識。
蹇碩雖然不是帝王,但是為劉宏鞍前馬后多年,也是通曉一些,傳授給劉協并不吃力。
不過董卓并沒有做的太絕,劉協身旁,還有兩名宦官和兩名侍衛是原本劉協認識的人。
“外面風大,殿下不妨先進房舍。”
一名中年男子走來過來,給劉協披上了一件外衣,低聲說道。
劉協面色微微一變,但是很好的掩飾了過去,點了點頭,走進了房舍。
那中年男子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周圍,跟著劉協一并走入了房舍。
木門關上,劉協終究還是少年人,此時慌張卻是難以掩飾。
“王先生,發生什么事了?”
那中年男子正是劉協唯一認識的一個侍衛,董卓讓劉協可以留下四人陪同,其中一人就是此人。
而之所以留下此人,則是因為此人根本就是繡衣使者,而不是宮中的宿衛。
此人姓王名越,乃是京城之中以劍術著名的游俠,一等一的劍術名家,昔日宮廷之變,便是他斬殺了何進。
王越向周圍看了一眼,確認了情況之后,這才上前低聲道。
“在下等會所言之事或許讓人驚恐,但是請殿下勿要驚慌,發出聲響。”
劉協的神色變幻了幾次,平復了一下心情,最后點了點頭。
王越看到劉協神色稍緩,低聲說道。
“關東各地的太守、州牧已經組成聯軍,欲要討伐董卓,恢復殿下帝位。”
“董卓知道之后,欲除掉殿下,以使關東聯軍出師無名,占據大義之名。”
這個消息是玄庭衛之中的出身于繡衣使者的人冒死送出來的。
董卓欲要毒死劉協,將其捏造成因病暴斃而亡。
劉協聽聞王越言語,不由的面色一變,眼眸之中的驚恐差點遮掩不住,但是終究是忍住沒有驚呼出聲。
王越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殿下無需驚慌,臣等已經有了計劃,只是要委屈一下殿下,請殿下恕罪。”
王越話音剛落,木門已經被人拉開,兩名身穿布衣的劍客走了進來。
“房舍之外已經清理干凈,馬車就在外面,隨時可以送殿下出城。”
劉協看著跪在地上兩名兩名劍客,他很清楚的看到兩人身上都有不少的血跡。
空氣之中也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經歷過中平宮變的劉協對于鮮血味道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那一場宮變之中,皇宮內足有數千人死難,很長一段那血腥味都充斥在他的口鼻之中。
劉協如何不知道,只怕是董卓派來監視他的所有的人都已經被盡數除去了。
“殿下請跟我來。”
王越沒有猶豫,背起劉協便走出了房舍。
庭院內,還站立著十數名渾身染血的劍客,他們都是身穿著布衣,手持短劍,還有人拿著弩箭。
董卓將劉協廢為陳留王,因為覺得陳留王沒有什么威脅,只是隨便安置在一處簡陋的宅院,算上宦官和侍女,還有侍衛一共也不過四五十人。
這些俠客精通暗殺之術,都是繡衣使者的精銳,在董卓大肆搜捕繡衣使者的時候,他們隱藏起來,沒有被發現。
悄無聲息的解決四五十個異常松懈的敵人,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難。
繡衣使者發展許久,終究是有自己的門道,難為外人所知,也因此逃過了大搜捕。
繡衣使者的效忠一直都單純,他們效忠于漢室天子,效忠于蹇碩。
劉宏死去,蹇碩扶持著劉協繼位,他們的效忠對象也變成了劉協。
董卓廢帝,廢除繡衣使者,大肆抓捕繡衣使者,處決繡衣使者,他們是天子的親衛,雖然其中有一部分的叛徒效忠董卓,但是他們大部分人絕不會委身事賊。
在他們成為繡衣使者的那一天,他們便宣誓效忠漢室的天子。
董卓廢帝,以武力逼迫,繡衣使者并不承認劉辯是他們的天子。
劉宏一手創立了繡衣使者,他的遺詔就是將帝位傳給劉協,繡衣使者上下皆知。
在繡衣使者的眼中,只有劉協才是正統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