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翻看最后一封密信,面色陡然一變,霍然站起了身來。
由于起身的太過于急切,身軀還帶動了身前的案桌。
案桌翻倒在地,案桌之上原本堆疊的整整齊齊的公文自然也沒有辦法幸免,瞬間散落了一地。
許安的舉動也讓一旁的閻忠感到有些錯愕,他還是很少見到許安這么失態的時候,尤其是許安入主了并州之后日子里,更是罕見。
上一次見到許安神色變化如此之大的時候,還是鷹狼衛將內部腐敗的事情告訴了許安,才使得許安勃然大怒。
“怎么了?”
閻忠合上了手中的書冊,皺眉問道。
只是才一開口,他便從許安的眉宇間看出了喜悅神色,看起來這是一個好消息。
許安一把抓住閻忠的衣袖,神色略有些激動。
不過許安也知道自己確實有些失態,許安強自壓抑著情緒對閻忠說道。
“董卓敗退,孫堅占據洛陽,賈詡選擇歸附我太平道了!”
閻忠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那一封信真的把賈詡叫了過來。
“此事當真?!”
閻忠雖然知道許安不會騙人,但是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不信,你看密信,哈哈哈哈。”
許安將手中的密信遞給了閻忠,放聲笑道。
“不僅如此,他還給我們送來一份大禮!”
“大禮?”
閻忠楞一下,他不知道許安口中所指的大禮是什么。
展開了手中的密信,閻忠的瞳孔緩緩的開始了放大,密信之上的消息確實讓人難以置信,但是黃紙黑字,卻是寫的清清楚楚。
上面還蓋著鷹衛千戶官和探聽消息暗探印章和手印,這是鷹狼衛保證了消息的準確性的證據。
每一封密信,都會有三個指印,兩個印章。
第一個指印是坐探或者耳目的指印,第二個則是情報處百戶官的認定印章,還有指印。
第三個指印則是鷹衛千戶的認定印章,還有指印。
三個指印,兩個印章缺一不可,所有的情報都要經過核實。
本來許安讓閻忠寫那封書信,只是想要讓賈詡見到董卓西撤之時,能夠考慮加入黃巾軍之中,而不是在西涼軍之中一條路走到黑。
但是在許安的預想之中,最好的情況,就是賈詡選擇了在董卓兵敗丟失洛陽的時候直接選擇北上太行,加入太平道。
而不是等到董卓徹底兵敗身死之后,賈詡才選擇北上歸附。
但是現在的情況,遠遠比許安當初預想的最好情況還要好上數倍。
因為賈詡不僅僅是帶著他麾下的三千軍卒歸附,還說服了并州軍的張揚。
現在張揚麾下的八千軍兵,和賈詡的三千軍兵正往太行陘的天井關一帶前行,他此時收到書信的時候,可能賈詡和張揚兩人已經帶著一萬一千名軍卒進入了天井關之中,已經休整的差不多了,隨時可以往上黨郡去。
河內郡懷縣的關東聯軍此時只有一萬多人,而且還并不是什么精銳。
現在關東聯軍的精銳正被袁紹帶領著,前往高邑,袁紹正在圖謀冀州,根本無暇分身。
王匡清楚自己的水平,還有自己的軍略,賈詡和張楊帶領的軍兵眾多,王匡絕對不敢去阻攔。
而且就算王匡腦抽,真的去攔截賈詡和張揚前往太行陘,那么如今領軍駐守在天井關的于毒,絕對會給王匡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閻忠喜笑顏開,笑道:“果然是一份大禮!”
“五千五百名騎兵,不是西涼的健勇,就是原來并州軍的騎軍,有這五千五百人,西征涼州我軍的勝算將會再高上一大截。”
閻忠一瞬間便想到了西征涼州的事情,將兩者聯系了起來。
當初丁原就任并州牧的時候,因為并州被許安所占,所以是在河內郡就任,后面大部分時間也輾轉于河內郡、河東郡兩地。
其所募集的軍卒,除了少部分的并州人外,實際上多為河東和河內兩郡的人。
河內、河東、河南三地,統稱為三河地區。
由于遷都洛陽,三河地區成為拱衛司隸的要地。
再加上三河地區土地肥沃,沃野千里,天然的優勢使得其經濟無比的繁榮。
三河地區尚武氣息厚重,那些豪強家的子弟,富裕的良家子從小便有優渥的家境,并不太缺乏戰馬,因而騎通,也成了最好的騎兵兵源。
或許他們一開始會因為經驗稀少而遭遇失敗,但是很多的情況下,三河地區的人只要被募集成兵后,經過了短暫的訓練之后,便會表現出強大的戰斗力。
三河騎驍勇善戰,并非是吹噓出來的名頭,而是上百年來,一場又一場的大戰得來的榮耀。
現在許安麾下的驍騎營,是由少部分的冀州黃巾歷戰的騎兵還有原來并州的漢騎組成,他們裝備著良好的甲胄和鋒利的兵刃,因此戰力驚人。
但是驍騎營到目前為止,經過了數次的大戰,減員也比較嚴重,雖然也經過了數次的征兵,但是如今只有五千之數。
如今的黃巾軍不算屯田兵,還有各地的防守部隊,許安麾下的直屬部隊。
兩營武卒、四營的銳士,共計有兩萬余人,加上黃天使者、陷陣營,許安的親軍,共計有兩萬三千余人。
現在黃巾軍武卒和銳士的裝備相比于初成軍的時候,有了長足的進步,武卒更是配備了手部,大腿部的防護,原本的近戰的步兵還裝備上了強弩。
驍騎營雖然現在駐扎于河東郡,但實際上還是直屬于許安。
而除了驍騎營和武卒、銳士外,許安麾下直屬的還有并州營、上谷營兩營的騎兵,各有三千六百騎。
并州營就是并州義從,由歸附的匈奴部落胡騎組成,這三千人無一不是南匈奴的健勇,說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都不為過。
并州營的騎軍,主體是六百漢騎,由白饒統領,葵城之戰眭固戰死后,白饒不知道和于毒說了什么,主動跟隨在許安麾下。
白饒弓馬嫻熟,驍勇并不輸于眭固多少,也有帶兵只能,所以并州營組建時,許安第一個想到的將官便是白饒。
并州營多是并州義從,善于騎射,其戰馬耐力持久,善于奔馳,南匈奴以善射聞名,但也可以持銳突陣。
斥候、探查,游斗等大小事也基本上由并州營處理。
并州營是弓騎兵,而上谷營則是沖擊騎兵。
上谷營由上谷烏桓部的騎兵組成,由張遼統領,閻柔、閻志兄弟二人任副將。
烏桓盛產爆發力強的戰馬,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烏桓突騎之名亦名聞天下。
現在上谷營已經有五百余騎裝備上了沖擊專用的馬鎧。
這馬鎧和此時通用的馬鎧都不太一樣,是許安親自設計的馬鎧,馬鎧的部位只護住了前面,側面和背部并沒有鎧甲防護。
雖然總體的防護力減弱了不少,但是也讓有限的產能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讓更多的戰馬批上了馬甲,而且也一定程度減輕了戰馬的負擔,使其可以有更長的作戰時間。
涼州的內戰現在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韓遂和馬騰兩人如今打出了真火,雙方在邊界線出動了大量的軍兵,不少的高級將校都陣亡在此次大戰之中。
韓遂和馬騰的勢力已經削弱了差不多的兩成水平,閻忠和許攸兩人分析了鷹衛傳來的密信之后,最后認為在明年,也就是永漢二年(190年)的秋后起兵,最為妥當。
那個時候韓遂和馬騰兩人如果沒有外力的介入,實力最多只有開戰前的六七成左右,到時候再出動大軍,聯合涼州王氏進攻涼州,勝算將會達到最大。
涼州作戰,騎兵將會是主力,韓遂和馬騰兩人麾下騎兵眾多,絕對不會守城坐以待斃,必然想用優勢的騎軍,在野戰之中擊敗黃巾軍。
所以目前黃巾軍可以調動的常備騎兵,驍騎營、并州營、上谷營加起來也只有一萬二千余騎。
算上現在各地的駐軍騎兵,徐晃麾下的騎軍,李德的度遼軍,可以調動也只是兩萬騎,到時候進攻涼州,肯定是不夠,肯定還需要征召大量的騎軍。
共計出動的騎兵應當在五萬之數,不過主力精銳還是這一萬二千名騎兵。
說實話,這個數量和質量,許安的心中還是有些沒有底氣,歷史上的韓遂和馬騰兩人能夠盤踞在涼州之地數十年并非只是僥幸。
原本的時空之中,就算因為內斗,韓遂和馬騰兩人實力大損,進而失去了角逐天下的機會,但是韓遂和馬騰兩人仍然據守涼州長達數十年,直到建安十九年,也就是公元220年,曹操才徹底攻破涼州勢力。
這個時候距離涼州最初的叛亂已經過了三十六年,由此可見一斑。
許安和閻忠還有許攸三人也沒有想著靠著一戰就占據整個涼州,六萬騎兵還是有些太少,對于本土作戰的韓遂和馬騰來說。
韓遂和馬騰麾下的騎軍眾多,他們要是想的話,可以隨時在當地的羌族之中征召大量的騎軍。
雖然這些牧民戰斗力肯定是沒有正規軍要強,但是許安麾下也只有大概兩萬的正規騎軍,其余的也是從南匈奴部和烏桓部征募來的普通牧民。
雖說草原部族民風彪悍,但是他們不僅是武備上遜色于正規的騎軍,在素質還有其他各種各樣地方都要差上一籌。
涼州經歷了數年的大戰,韓遂和馬騰麾下都有不少的精銳的部隊,絕對比許安麾下的精銳騎兵要多。
所以許安這一次也是想故技重施,利用涼州王氏作為內應,以精銳騎兵閃擊涼州,迅速占據、北地、安定、漢陽三郡的城池關隘。
再利用外交或者是計策,分化、打擊韓遂和馬騰,最終迫使韓遂和馬騰臣服。
韓遂和馬騰兩人歷史上也是因為連番的戰敗,還有嚴重的內耗,無奈接收了現實,按照推測,韓遂和馬騰兩人很大的機會會選擇屈服。
天下亂局已現,但是韓遂和馬騰兩人現在還沒有壓服對方,統一涼州,實際上已經失去了逐鹿天下的最后機會,這個時候如日中天的黃巾軍來了,無疑是一個優秀的選擇。
這個謀劃,是許安和閻忠、許攸三人經過了推演得出的大概結果,不過現實形勢瞬息萬變,不到最后誰也不敢斷言取勝。
不過這一次賈詡離開了董卓,選擇北投太平道,還將張揚一并帶來,同時帶來了近六千多名精銳騎軍,無疑是給許安幫了一個大忙。
張揚其人早在并州之時便已經揚名,勇武過人,是一名不可多得全能型將領,無論是騎軍的戰法和步卒的運用都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而那近六千名精銳騎兵,更讓閻忠看重。
有了這近六千名精銳騎兵,在之后的涼州之戰中,黃巾軍將會取得更大的優勢,勝算又添了一成。
閻忠心潮澎湃,他看到的是張揚,是這近六千名騎軍。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讓許安如此激動的并非是張揚,也并非是那近六千名善戰的騎兵,而是賈詡本人,以及賈詡家族的勢力。
因為王信的原因,許安對于涼州世家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賈詡祖上乃是西漢長沙王太傅賈誼,賈誼師從西漢宰相張蒼,張蒼師從儒學三巨頭之一的荀子,張蒼乃是荀子的關門弟子,得意門生。
而張蒼的侄兒就是西漢趙王張耳,而巧的是前涼張軌就是張耳的后裔,后世居于武威郡。
而賈氏一脈也和西漢張氏如出一轍,世居于武威郡,武威郡賈氏一族可謂正統的儒學世家,可以說得了賈詡,便得了半邊的武威郡。
閻忠和賈詡一樣都是武威郡人,閻忠雖然出身世家,但是相比于賈詡卻是相差頗大。
眼下韓遂雖然名義上占據武威郡,實際上卻是和張氏,賈氏兩大宗族共同治理。
若是賈詡說動賈氏加入太平道之中,那么武威郡一戰可下。
到時候黃巾軍占據了武威、北地、安定、漢陽四郡,韓遂和馬騰兩人的勢力將會被壓縮在南面的金城、隴西、武都三郡之地,退無可退,逃無可逃。
而占據了武威,也截斷了張掖郡和南部諸郡的聯系,一舉而兩得。
屆時,韓遂和馬騰將會敗的更慘,也將更早的讓韓遂和馬騰看清形勢,最終走上談判的案桌,選擇加入太平道之中,連困獸之斗的想法都沒有半分。
至于韓遂和馬騰投靠董卓這一選項,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
因為就算韓遂和馬騰兩人真的達成共識,選擇投靠董卓,董卓也絕對不會答應,除非董卓做好了和黃巾軍全面開戰的準備。
而事實上,董卓現在已經是失去了所有銳氣,沉迷于聲色犬馬之中,徹底的陷入了墮落。
有賈氏的幫助,將會使得黃巾軍能夠有能力攻取武都郡,沉重打擊韓遂和馬騰。
而得到賈詡的投靠,無疑是再添一大助力。
歷史上的賈詡被后人稱為毒士,《三國志》之中評曰:“賈詡,庶乎算無遺策,經達權變,其良、平之亞歟。”
意思便是策劃精密準確,從來沒有失算過,能做出適應客觀情況的變化,懂得變通,不死守常規.和張良、陳平是同一類人才。
和閻忠的評語相差無幾,都言其有張良、陳平之才。
原本的時空之中,在王允聯通呂布誅殺了董卓之后,清算涼州殘黨之時。
眾人慌張不以,以為陷入了死境,但是賈詡卻絲毫不慌,獻上了“反攻長安”之計。
后來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比較清楚,李傕、郭汜置之死地而后生,連破呂布、徐榮,一路攻入長安,掌控了朝政。
李郭之亂后,賈詡又輾轉投靠到了張繡的賬下。
張繡曾用他的計策兩次擊敗曹操。
后來賈詡又勸說張繡歸降曹操,張繡歸降之后,曹操不僅沒有任何報復,甚至還與其結為姻親,最后張繡在北征烏桓途中因病去世,還被封為了謚定侯。
無論是人心還軍略,賈詡都可謂是了如指掌。
其后的官渡之戰、赤壁之戰,賈詡更是判定了輸贏。
官渡之戰時曹操明顯是弱勢一方,但賈詡認定曹操必勝,后官渡果然大勝。
而赤壁之戰前,曹操明顯占據了上風,幾乎不可能敗北,但是賈詡卻勸說曹操說,認為應該安撫百姓,等待時機,曹操沒有采納賈詡的建議,結果在赤壁之戰中大敗而歸。
人心、軍略,賈詡通曉,而天下大勢的走向也被賈詡看的清楚。
其后,馬超、韓遂起兵討伐曹操,曹操與其相持渭南時,賈詡獻離間計,瓦解馬超、韓遂聯盟,使得曹操一舉平定關中地區。
在曹操繼承人的確定上,賈詡以袁紹、劉表為例,暗示曹操不可廢長立幼,從而暗助了曹丕成為世子。
曹丕登基為帝后,拜其為帝師,為報賈詡之恩,又拜賈詡為太尉,進爵魏壽鄉侯。
又封其幼子賈訪為列侯,任命其長子賈穆為駙馬都尉。
賈詡終其一生,每一次做出的決策可謂都是正確至極,沒有一次出錯。
不過這一切現在只有許安一人知道,知道賈詡的故事。
就是極為看重賈詡的閻忠,認為其有良、平之才,但是也不過是覺得賈詡有潛力,有才智,也絕對想不到原本時空之中賈詡居然可以做到這般地板。
東漢末年到三國的謀士之中,賈詡絕對可以位居前例。
有賈詡相助,太平道前行的腳步必定會更加的快速。
許安吐出了一口濁氣,從太行山時的一窮二白,沒有半個可以商議的人,到如今閻忠、許攸,再加上賈詡。
雖然只有三人,但是三人的智謀卻都是當時一流,可以引為謀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