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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災荒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大明歷四年(197年),八月七日。

  冀州,安海軍港。

  安海軍港內設駐軍五百人,留一曲守衛,設安海校尉一人。

  此時的安海軍港已經完全戒嚴,港口內的街道四下站滿了守衛的軍卒。

  就是軍港旁邊的集市,此時也是沒有了多少的人氣,來往的路人也少了許多。

  安海軍港修建之前這里不過是一座小漁村。

  而在修建安海軍港之時,因為軍港修筑需要人工的原因,這里也慢慢的形成了一座小集市。

  畢竟明庭征發徭役,招募工人是要給錢的,不像是漢庭那般是強征徭役,免費做工。

  有了富足的錢,便會有相應的消費能力。

  明庭也沒有打壓商業的發展,于是走夫販卒便開始向著這邊趕來,慢慢聚集在了一起。

  等到安海軍港修建完畢,這里也成為了一處重要的集市。

  這里的集市建立之后,也成為了周圍屯所、聚落之中的鄉民交易往來的場所。

  河北之地經歷過了公審之后,世家豪強的土地幾乎被全部收歸于國有。

  許安便效仿之前在并州、中州的舉措,同樣實行屯田制。

  當然也跟隨著冀州本土的情況修改了一些不妥當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的修改不是許安提出來的,而是戶部尚書傅祁提出來的。

  而他提出來的這一建議,便引用了許安之前所說的話,因地制宜的制定和修正措施。

  看似是小的舉措,但是還是讓許安感到頗為激動。

  因為一直以來,許安都在鼓勵開拓、革新的精神。

  簡而言之。

  “災荒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漢武帝時期,董仲舒提出了“天人感應”。

  即,天和人同類相通,相互感應,天能干預人事,人亦能感應上天。

  若是天子違背了天意,不仁不義,天就會出現災異進行譴責和警告。

  如果政通人和,天就會降下祥瑞以鼓勵。

  而侯漢武帝“獨尊儒術,罷黜百家”。

  兩漢數百年時間,使得“天命說”“天人感應”為眾人所信服。

  因而各地一旦出現天災,輕則官員罰俸,天子守禮,重則三公去職,天子自審。

  儒家思想有好的也有不好的,隨著其不斷的發展,其也越發趨向于保守,被保守勢力所亂用,修改。

  到后面的朝代,甚至主動放其疆域,對于變法畏之如虎。

  許安想做的,就是將如今現有的儒家思想,轉變為經過了修正后的太平道思想。

  《五代河山風月》

  而許安在修正的時候,將“災荒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加入了太平道思想之中。

  這句話其實是取自宋時變法的王安石,不過其中有一句不同,王安石說的是“天變不足畏”。

  原意是自然界的災異不必畏懼,這是對當時有人用各種所謂“天生異象”的奇談怪論來攻擊新法的回應。

  不過改成了災荒不足畏,其實也只是口語化,并沒有多大的影響。

  而且此時許安自己也宣稱明國如今就是天命,這是明國的根基,也是之后千秋的根基。

  天命的解釋權,不能夠再由那些儒生文士來把持,天命的解釋權將有大明帝國的道政府來把持。

  無論后世如何發展,華夏永遠都將會是天命之國,許安要的就是將這一天命之國的想法根植于尋常百姓之心中。

  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即,前人制定的法規制度若不適應當前的需要甚至阻礙社會進步,就要修改甚至廢除。

  因為改革而因此引來的流言蜚語也不需要太過于顧慮,因為只要是改革,便一定會觸及保守派的利益。

  戶部尚書傅祁是閻忠的好友,他和楊績、龐渤三人是最高加入太平道中世家出身的人,完全是因為相信閻忠,攜帶家小搬遷到了并州,而后當許安入主長安之時,家眷也跟著遷到了中州。

  傅祁的年齡其實比閻忠還要大,而且也是四人之中看起來最瘦弱的,不過實際上他的身體卻是四人之中最好的。

  這一次的變革也是他主動提起,本來許安是準備自己提出改良的意見,畢竟傅祁年事已高,思想不容易轉變,但沒有想到傅祁居然轉變了思想。

  中州、并州、益州等州因為連年的戰亂,因此土地荒廢,人口大量流失。

  許安當初采取的屯田制很好的便發展了下去,以家庭為單位,整合起來,設立屯堡、屯所。

  而如今河北之地,卻是很久都沒有遭遇什么戰事,流民并不多,大多都是以聚落、鄉亭、城邑的形式聚集在一起。

  大部分的黔首小民沒有土地,只能淪為佃戶或則是世家豪強的奴仆。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有家庭和聚集地,貿然將他們遷移聚集在一起,恐怕會造成不必要的騷亂。

  于是屯田制進入了河北之后,便重新改革。

  原本那些世家豪強下面的佃農的契約全部被明庭戶部所收取,然后和明庭簽署新的契約。

  簡單來說,就是這些土地的主人變更,這些佃農現在是租借的國家的土地,他們要繳納的稅收少了許多,和平時期只需要繳納田稅和助役錢。

  部分殘存的世家豪強,諸如審氏、甄氏等世家,他們現在所占據的土地,也只有使用權。

  豪強世家免稅的特權已經被全部廢除,在明庭的治下,沒有任何人有免稅特權,所有的田地都要繳納賦稅。

  成為官員將校,獲得榮譽,立下功績,最多只能夠獲得一定定額的“平稅田”額度,并非是直接發田,而是設下額度。

  原本是地多者多納,地少者少納,無地者不納,并按照田地等級來征收稅賦。

  平稅田還是要交稅,只是定額內的平稅田,只要繳納田稅和助役錢就行,不要繳納因為超過上限而需要多繳納的田稅。

  比如一個人擁有的田地超過了五十畝,達到了六十畝,那么他原本要繳納的田稅會多出一些,這就是懲罰。

  但是他如果是縣中的小吏,那么擁有十畝的平稅田額度,他擁有六十畝地,也不需要繳納多余的田稅,不過當再超過,還是要繳納多余稅收。

  而且當他去官之后,平稅田的額度將會同時消失。

  不將田地處理掉,那么也要繳納相應的稅收。

  這一項土地的改革,也是考慮到實際的國情。

  畢竟現在還是農耕為主的社會,若是支持者都沒有辦法享受到好的待遇,又有誰會支持。

  難道靠著空口白牙,讓支持者餓著肚子,過著清貧的生活來支持?

  反抗暴政是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繼續挨餓受凍。

  面包必須要有,蛋糕也必須要做。

  之所以開拓商路,振興商業,就是因為如此。

  明庭推出的土地改革制度完全就是針對世家豪強,對于普通的的黔首民眾反而是有利,并極大的減輕了其負擔。

  河北之地的那些佃農因為這一政策的變更而感到欣喜不已,而自耕農則是照舊,并且也可以租借向國家租借土地,也按照屯田的標準來繳納田稅。

  得益于世家豪強幾百年來的兼并土地行為,現在明庭僅僅靠著收歸豪強世家的土地,便掌控了國內近八成的土地。

  其余兩成的土地只有小部分的自耕農,還有新開墾的土地理論上來說是屬于私人的。

  王莽當初對于田地進行改革,想要將土地國有化,想要將土地的所有制改為“王田制”,類似于周王朝的井田制度。

  但是那個時候大地主、大世家掌握著土地,豈會接受這樣的安排。

  政策根本無法推行,而普通的黔首民眾又因此受到更嚴重的剝削,使得土地的改革徹底的失敗。

  但是現在許安卻是沒有這樣的問題需要去憂慮。

  太平道的力量,使得他不再和尋常的諸侯一樣需要獲取世家的支持,才能夠一統天下。

  不需要世家、不需要豪強,也不需要所謂的妥協。

  太平道的傳播,使得在這個交通不便,政令難通的時代,普通的黔首民眾,也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一直以來許安都在不斷的告訴治下的黔首民眾,他們到底是在為誰而戰,為什么而戰。

  這些觀念正在不斷的深入人心,隨著學堂的開設,新的思潮已經出現。

  越來越多人被啟蒙,其實變革已經從基層開始出現。

  支持著這個國家的,不是什么傳承了千年的世家,也并非是什么天潢貴胄,而是成千上萬的黔首民眾。

  漢庭覺得明庭雖然吞并了河北,但是卻是沒有辦法徹底穩定下來,也沒有真正占據決定性的力量。

  畢竟如今占據了河北還有西部四州之地的明廷一共也不過兩千多萬的人口,雖然比他們多了不少。

  但是國力并不能在短時間內華為動力,廣闊的疆域還需要軍卒守衛,勢必分散兵力。

  這也是為什么漢庭的內部的世家豪強在明知明庭一旦攻入南方之后,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剝奪,但是還是不愿意變法,維持著自己的利益,他們心中存著僥幸。

  或許有人覺得人不至于這么愚蠢,尤其是這些世家豪強能夠延續這么久的時間,有他們自己的生存智慧,不至于如此的愚蠢。

  但是實際上,長勺之戰的曹劌沒有說錯,“肉食者鄙”。

  現實往往比和電影還要更加魔幻。

  《明季北略·卷二十·初十征戚珰助餉》之中記載著崇禎帝勸捐一事。

  下令凡是皇親國戚、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要捐贈白銀充作軍費,然而僅僅只募得數十萬兩。

  這其中以國丈周奎做的最為可笑,身為國丈,皇帝的岳父,皇后的父親,明明一旦李自成領兵進京,他幾乎是不可能逃掉的。

  但是其家中萬貫家財,一開始竟然不肯捐獻,最后勉強捐了五千兩白銀。

  周皇后眼見父親周奎貪財如命一毛不拔也無可奈何,最后湊來五千兩白銀給父親周奎,讓周奎用他自己名義捐獻。

  周奎收到女兒周皇后的白銀之后,卻在里面扣掉兩千兩之后,只捐獻了三千兩白銀。

  后李自成進京,大索全城,四處抄家,那些不肯捐獻錢財的皇親國戚、王公大臣多半遭災。

  周奎抄見銀五十二萬,珍幣復數十萬。

  李自成麾下大將劉宗敏追贓索餉,從北京城中追贓索餉至千萬兩白銀,足見官宦之富。

  現在的漢庭簡直就是原本時空中晚明的翻版。

  世家豪強心懷僥幸,他們飽讀詩書,卻不知道皮將不存,毛之焉附的道理。

  現在的漢庭之所以還沒有滅亡和崩潰,完全是因為劉協這個天子手中掌握著軍權,銳意進取,推行變法。

  而劉寵、王允、袁術、曹操等人也支持于他,各州的州牧基本也都算是大漢的直臣,他們看清了局勢。

  只不過他們就算是看懂了,但是結果已經注定。

  明庭境內可不止兩千余人,大部分的世家豪強都不是覆滅就是被強遷流放。

  就算是留在境內的豪強世家也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大量的經濟收入。

  太平道內對于蓄奴懲罰嚴重,允許奴隸自主選擇是自由還是跟從主家,當然這一切都是有鷹狼衛聞訊,若是有主家強留、威脅者,誅其家主,盡斬從者。

  并且不允許有新的奴隸產生,不承認任何的奴隸契約,斷絕了奴隸買賣。

  而蓄奴者將要繳納蓄奴稅,蓄奴稅沉重無比,對于世家都是一筆不菲的稅收。

  如今明庭國內,存在的奴隸少之又少。

  實際上明庭現在治下的總人口,差不多已經逼近了三千萬之數,如果把西域、北原、還有遼東的人,以及國內勞動改造的勞工,那么明庭現在的總人口已經是超過了三千萬。

  而明庭卻只有一千余萬人,無論是人力物力都要差上一大截。

  而且公審之后,使得許安獲取了大量的錢財支持工坊等各地的軍工、基礎設施的發展。

  攻陷了北地,更是許安獲取了大量的拉車的馬匹,還有海上的霸權,使得現在明軍的后勤補給能力遠超于漢軍。

  而這一切并不為眾人所知。

  不過很快,這一次的青州之役,注定將會使得天下人都知曉明庭恐怖的戰爭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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