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滾滾而來,沖入了一眾漢軍的腦海之中。
突如其來的五艘明軍戰船之上戰鼓聲如雷,喊殺聲震天。
此時正在追擊的漢軍水師剛剛有三分之一掠過了山崖處的海域,五艘明軍戰船帶領著一些小船,就如同一柄鋒利的剔骨尖刀一般,將其攔腰斬為了兩段。
“命令丙、丁隊向前,與敵纏斗。”
“戊己庚辛四隊跟我一起全部右轉,避開明軍伏擊戰船,暫時不要去管他們!”
周瑜握緊了欄桿,當機立斷,高聲下令道。
明軍的攻擊太過于突然,一下子打亂了他所有的布署。
海戰不比陸戰,傳信極為不便,他沒有辦法去管每一艘戰船,只能是以編隊的形式指揮。
“傳令赤玉號,讓他火速趕往北方,讓許貢帶兵趕快撤離!”
“撤離?”
“不要多問,聽我命令即可!”
“揮旗傳令!”
周瑜緊握著繩索,固定著自己的身形,怒聲吼道。
這種危機關頭,還問問題,簡直是不知道輕重。
等到回到軍港,他絕對要將自己的副將給革職。
“君子棄瑕以拔才,壯士斷腕以全質。”
“漢軍水師統領是一個能人啊。”
山崖水域發生的一切的都被許安盡收眼簾,千里鏡在陸地之上作用很大,而在海面之上更是如魚得水。
公孫康此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的無以復加。
他知道許安的誘敵之策,也知道明軍的水師主力正在往這里趕來。
但是他卻是不知道在山崖處的隱蔽處,還藏著一支奇兵。
“收收你的下巴。”
許安看著神色變化的公孫康。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我清楚這個道理,但既然我敢登上遼州號,那么就證明我有萬全之策。”
“一切不過都在預料之中。”
許安扶著船欄保持著身形。
遼州號正在轉向,向著北方轉向,直直的迎著正向南而來的漢軍水師。
“漢軍水師壯士斷腕,多半要逃。”
“這一波的伏擊已經暴露了我軍是早有預謀,就是在等著他們上鉤,漢軍水師絕對不敢鋌而走險,絕對要向著他們自己的軍港撤退。”
“所以現在,全速前進,我們的任務就是攔下正在撤退的漢軍的水師,為后續到來的援軍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戰場環境。”
周瑜盯著遠處正在轉向的明軍艦隊,神色顯得的凝重。
明軍的艦隊目標正是北面的他們漢軍的戰船,明軍艦隊的目的十分明顯,就是想要拖延時間,等待援兵到來。
本以為是這一次是他們包圍了明軍海軍,但是卻沒有想到真正被包圍的卻是他們自己。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而那螳螂眼前的蟬,不過是黃雀所設置的陷阱。
不知道來不來及……
周瑜看著已經揚帆啟航的赤玉號,神色凝重,這距離實在是有些遠了。
海上通信不變,實在是讓人無可奈何。
追擊的漢軍水師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一分為三。
孫策帶領的先鋒船隊,還有中央山崖水域纏斗的后續船隊,以及周瑜帶領的殿后船隊。
孫策神色陰沉,他凝視著身后突然竄出來的明軍戰船,一直沒有說話。
“將軍,我軍船隊被切斷,旗艦發來了撤退的信號,讓我們往北走,返回集合,撤離此處海域。”
“撤離海域!”
孫策咬牙切齒,臉色鐵青,他回頭看著不遠處那艘正在轉向的巨大的戰船,還有那戰船之上的赭黃色大纛旗。
許安就在那艘船上,若是能夠斬殺許安。
若是能夠斬殺許安!
萬事皆定,明庭席卷天下之勢將會被就此瓦解。
孫策緊握著繩索,他的整個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都已經是變得發白。
“轟!”
一聲怪響打斷了孫策的思緒。
孫策循著怪響傳來的聲音看去。
海面之上四艘漢軍的戰船已經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被引燃戰船之上的漢軍水兵正如同下餃子一般向著海中跳去。
而在海中,等待著他們的是駕馭著小船,手執著長槍的明軍軍卒。
那些明軍的軍卒穿梭在各船之間游刃有余,任何想要靠近他們的漢軍水兵,都被其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鮮血侵紅了戰船周圍的海域。
孫策雙目赤紅,目眥欲裂。
親眼看著自己麾下的軍兵就這樣被輕而易舉的殺死,任誰都不會好受。
孫策緊握著繩索,繩索因為他手中的力量此時繃得筆直,不停的在微微顫抖。
戰船之上,一眾孫策的親衛站在其身后,沒有一人敢上前勸諫。
孫策性情似火,在其暴怒的情況之下,是聽不進去任何的諫言,只有靠他自己來想通,才能解決問題。
山崖水域,裝備著鐵質撞角的明軍海軍仗著船只堅固,艦船高大,肆無忌憚的在漢軍船陣之中橫沖直撞。
根本沒有漢軍的戰船能夠擋住甘寧麾下的戰船,一艘借著一艘漢軍的戰船就這樣葬送水底。
整個山崖海域的水面之上此起彼伏的全是漢軍水師的呼喊聲、求饒聲……
本來若是兩軍對壘,甘寧僅靠著五艘大船是絕對沒有辦法獲取這么大的優勢。
但是有心算無心,漢軍完全沒有任何的準備。
先是遭遇了火攻,之后里面遭遇了明軍戰船的撞擊,根本沒有來得及準備。
望著眼前這猶如地獄一般的景象,孫策緩緩閉上了雙目。
“撤!”
孫策沒有再繼續堅持下去,他雖然性格沖動,但是他并不是蠢,局勢如何他能夠看的清楚。
什么時候可以沖,什么時候該沖,什么時候該退讓,他也分得清楚。
一眾漢軍如釋重負,皆是跟隨著孫策的座艦,開始緩緩回撤。
就在三支艦隊都在轉向之時,山崖水域的水戰還在持續。
漢軍的水師在經歷了這連番的打擊之后,此時終于是反應了過來。
漢軍水師戰船眾多,當他們反應過來之后,紛紛激發了船上的武器。
床弩、弓箭接踵而至,大部分都沒有來得及點火,只有少部分被火所點燃,時間實在是太匆忙了。
那些許的火焰也很快便被明軍福船之上的軍卒給熄滅。
因為甘寧帶兵的突入,也讓漢軍的戰船找到了機會。
不少的漢軍戰船向著甘寧帶領的戰船之上拋出了鉤拒,構住了明軍的戰船。
很快甘寧深入敵陣的壞處便暴露了出來。
漢軍的戰船用鉤拒將甘寧的座艦的速度拉滿了下來。
兩艘漢軍的戰船,一左一右將甘寧的座艦包夾在中央,若是從天空之上向下看去,此時甘寧的座艦就如同是夾心餅干一樣,被兩塊餅干所包夾著。
不過這一切當然也都在甘寧的預料之中,甘寧久經水戰,帶領著益州水師還曾經擊敗過南郡水師,他又豈會不懂水戰。
之所以如此深入敵陣,還被漢軍的戰船用鉤拒所控制住。
其實這一切不過只是甘寧故意讓其用鉤拒控制罷了。
就在漢軍兩艘戰船之上的軍卒正準備順著船沿向著甘寧的坐船發起進攻之時。
一聲刺耳的銳響聲驟然響起,一眾漢軍皆是神色微變,他們都因為那刺耳的銳響聲而感到極為不適。
不過很快,他們的不適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因為就在哨音響起的下一秒,大量的羽箭自明軍的戰船之上傾瀉而下。
漢軍戰船之上一時間慘嚎連連,無數正想要登船作戰的漢軍軍卒皆是慘叫著倒下。
這正是甘寧的安排,手持著長槍的明軍軍卒此時也彈出了腦袋,向著那些快要順著梯子還有各種器械登上戰船的漢軍軍卒毫不留情的捅刺而去。
漢軍戰船之上,也有不少的軍卒想要以弓弩還擊,但是卻是收效甚微,往往一露頭,便被弓箭所射中。
艦船高大,軍卒能夠居高臨下作戰,在海戰之中就是巨大的優勢。
兩艘漢軍戰船的軍卒正在不斷的減員,但是這一切并沒有讓甘寧滿意,這樣的效率實在是太慢了。
甘寧手持短鐵戟,只一步便踏上了船沿,而后猛然跳向一側的漢軍戰船。
“嘭!”
巨響傳來,也吸引了船上一眾漢軍軍卒的注意力。
漢軍戰船一眾軍卒皆是不明就里,他們呆呆的看著甘寧,甚至忘記了躲避上空襲來的箭矢。
沒有人想到在這種時候,居然會有明軍從戰船之上就這樣跳下來。
漢軍戰船之上的一眾軍卒沒有反應,但是甘寧下來可不是只是為了讓他感到震驚。
就在眾人還在愣神之際,甘寧已如游龍一般踏步而出。
只是一瞬之間,三名站在一起的漢軍軍卒便已經撲到在地,他們的脖頸之處都留下了鋒利的缺口。
“嘭!”“嘭!”“嘭!”
更多的落地聲響起,不僅僅是漢軍戰船之上的漢軍,就是甘寧座艦之上的一眾遼州水兵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那些跳下去的人,正是一直跟隨著甘寧從巴東軍區,輾轉了數千里到達了遼州的水兵們。
這些人從甘寧還在當水賊之時,便跟隨著甘寧一起游蕩,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和甘寧并肩作戰。
身先士卒,斬將奪船,這就是甘寧的風格!
在這江河大海之上,沒有任何是他們將軍甘寧的對手!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甘寧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意,身上驚人的殺意在這一刻毫不掩飾。
令人心悸的殺意猶如狂風一般向著漢軍戰船之上的一眾甲兵直沖而去。
因為甘寧的下場,明軍戰船之上沒有人再用弓弩射擊。
“殺!”
一名屯帥打扮的漢軍軍官猛然撞開了艙門,橫握著環首刀,向著甘寧猛撲而來。
那漢軍屯帥歇斯底里的咆哮著,想要殺掉這名躍入他們船上的明將,逆轉敗局。
冷森森的寒芒映入了甘寧的眼眸之中,但是甘寧神色卻未曾改變分毫。
甘寧微一閃身,右手陡然發力,手中的短鐵戟在半空之中劃過一個半圓。
沉重的短鐵戟狠狠的砸在了那漢軍屯帥的肩甲之上,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聲音,那漢軍屯帥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呼,這一戟沒有破甲,但是卻讓他的肩胛骨遭受了重創。
那呼嘯而來的短戟之上余力未消,帶著他向著一側繼續傾倒而去。
手臂遭受重創,他也沒有辦法再握緊手中的環首刀。
“噗!”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冰冷的戟尖已經是刺破了他的喉嚨,讓他的生命就此終結。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眨眼之間,交鋒已經結束。
甘寧征袍染血,手持著雙戟,目視著身前的還握持著兵刃的漢軍軍卒。
近十名漢軍,攝于甘寧威勢,竟無一人敢于上前。
交鋒還在繼續。
甘寧帶著麾下的水兵擊潰了一艘戰船,另一艘戰船之上的漢軍軍卒已經是被弓弩壓的冒不了頭。
手持著斧鉞的力士揮舞著手中的斧鉞不斷的處理著船上的鉤爪。
原本被拉上去的船帆再度被放下,等到甘寧回到自己的座艦之上之時,座下的戰船再度加速。
“嘿!哈!”“嘿!哈!”“嘿!哈!”
脫離了兩艘漢軍戰船的糾纏,兩側操控櫓槳的水兵也開始工作,再一次加快了戰船的速度。
山崖海域的水戰,明軍以壓倒性的優勢占據了上風。
那些滿載著引火物的小船一開始便燒毀了漢軍水師的幾艘主力戰艦,使得漢軍水師的戰力因此大打折扣。
甘寧舉著千里鏡,查看著遠處海面之上的情況。
他清楚的看到一艘快船離開了漢軍的主力艦隊,向著北方漢軍的水師疾馳而去,那艘快船多半是前去報信的令船。
“傳令,讓安市、新昌兩艦隨我追擊,留下其余艦船繼續剿滅其余漢軍戰船。”
甘寧掃視了一眼戰場,果斷下達了命令。
剛剛的戰斗完全沒有影響到他的心緒,他仍舊能夠冷靜的判斷戰場之上的情況。
還殘存著漢軍戰船只有七艘完好,其余的戰船不是被點燃,就是逃竄,或是全軍覆沒,或是被登船的明軍擊潰、在半崩潰的邊緣徘徊。
留下兩艘戰艦已經完全夠碾壓這些已經失去了戰意的漢軍戰船。
眼下敵軍正在逃竄,敵軍的旗艦帶領著后續的艦隊已經向著北轉移而去,看起來是想要離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