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你有后悔過嗎,美玲。”
“說,你是誰,你把我老公藏哪兒去了,我那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才不會問這種白癡問題。”
“……我是說,我幾乎沒有好好陪過你,還需要你幫我照看這么大的公司,甚至還經常要求你好好教育子期……”
“不后悔。”
“哪怕我隨時都可能不說一句話就消失,再也回不來,你也……”
“我陳美玲的老公是維護世界和平的大英雄,肩上扛著的擔子何止千萬斤,我作為他的賢內助,莫非連這點相思苦都扛不住了嗎?你是了不得的‘武林盟主’‘柳家掌門’,嫁給你安心當小女人之前,我就不是赫赫有名的俠盜‘黑玫瑰’了嗎?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什么好的結局,而在遇到你之后,我擁有了面對一切糟糕結局的勇氣和信心,老公,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大膽去做,我和子期是你的后盾,而不是累贅……”
“怎么,聽到老婆的深情告白感動得話都說不出來啦?嘖嘖嘖……”
“老公?”
“老公!”
吱呀……
豪華的林肯避彈轎車隨著柳家太太陳美玲的一聲尖叫,緊急制動,穩穩停在路邊。
“夫人,您沒事吧……”身穿一身講究黑色西裝,戴著白手套的司機輕輕敲打著駕駛室與后方座位之間的隱私板,不敢回頭,只是焦急的加大音量問道。
“……沒事,做了個奇怪的夢,我們還有多久到家?”一身颯爽職業裝的陳美玲左看右看,發現自己并沒有跟柳伯牙一起躺在家里的鵝毛大床上,瞬間明白剛剛是個累了一天之后的“安慰夢”,所以很快恢復正常,拿起座位旁邊的清水,扶著隱隱作痛的額頭小口喝起來。
“還有五分鐘就到了,需要我吩咐廚房為您準備晚餐嗎?”司機松了一口氣,接著開口。
“不用了,最近應酬太多,想減減肥,免得伯牙回來之后又嫌我胖……還是老樣子,讓張阿姨煲好糖水,我有預感,或許伯牙今晚就會回來,或許他現在已經在家等我了也不一定……”陳美玲眼前一亮,將面前小餐桌上的公司文件全都推到一邊,從轎車一旁的儲物柜中拿出一個古馳的精致小包,“最后這段距離開穩一點,我要補補妝。”
“知道了夫人……我這人讀的書少,但我知道什么叫做‘金玉良緣’,夫人與老爺天造地設,您又這么愛老爺,我相信上天一定會保佑老爺在工作中逢兇化吉、事半功倍,提早完成后回家與夫人雙宿雙棲,共享天倫之樂……”司機的嘴巴跟抹了蜜一樣,馬屁一套又一套。
“喲,行啊你老耿,平時寡言少語的,怎么今天忽然之間開竅啦?說說吧,是不是你老婆跟你灌了什么迷魂湯啊?”陳美玲打著粉底,噗呲一樂。
“嗨,夫人,什么都瞞不過您……我家那位最近生了二胎,我們又搬了新家,經濟壓力陡然變大,夫人,我知道老爺和您待我不薄,這份工作也非常輕松,能成為你們的司機是我畢生的榮幸……但或許是老爺和夫人平時都太忙的關系,我上一次提薪還是在四年以前了……我老婆是個老實人,也很感激柳家對我們的幫助,所以絕對不是她來慫恿我說這些的,實在是因為現在的開銷比以前要大得多……”老耿滿臉通紅,聲音越來越小,抓著方向盤的手也越來越緊,最后忽然想起什么,又提高音量大聲說道,“當然夫人您完全可以當沒有聽到我說這些,我也不會再打擾到夫人……”
“老耿啊,我可真得批評批評你。”陳美玲揉著那張歲月也沒有打敗的充滿膠原蛋白的俏臉,向著前方開口,語氣有些許不快。
“……對不起,我知道這種事應該走公司流程向上級匯報而不應該直接……”老耿低下頭,滿臉沮喪的開口。
“你覺得我是在說這個嗎?”陳美玲聽這耿直又憨頭憨腦的老耿自顧自的說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不由樂道。
“那夫人您……”
“還記得當初你還在當出租車司機的時候,在高速路邊上‘撿’到誰都不愿意幫助的身受重傷渾身鮮血的老爺,將他送到醫院不說還守了一夜墊付了醫藥費,待老爺清醒后,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
“……”老耿的思緒回到了那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病房中,眉頭漸漸舒展。
“我可是還記得,他對你說‘以后你要是有任何幫助,盡管開口,如果你憋著,就是對我們柳家的侮辱’……記起來了嗎?”陳美玲將化妝品收好,看著面前中精致美麗的自己,心情也愉悅起來。
“記,記起來了……”老耿撓撓臉,實沒想到大奶奶還記得十幾年前的事。
“當時要送你錢你說‘行俠仗義’‘舉手之勞’不需要,公司上市后要分你股你說自己只是開車配不上,怎么,現在你只是拿回原本就屬于你的東西——我們柳家最不缺的‘錢’,還需要請示我的意見了嗎?耿股東?”陳美玲坐回真皮座椅上,端起一旁的紅酒。
“股……股東?”老耿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陳美玲在說什么。
“打開副駕駛的手套箱,拉三下扶手,里面會出現一個暗格,把里面的文件拿出來。”
老耿茫茫然照做,從手套箱的暗格里拿出一個普通a4紙大小的牛皮紙袋。
“里面是你擁有的柳氏集團百分之三的股份證明文件還有一張銀行卡,柳氏集團上市后這些年的股東分紅都在銀行卡里,大概有一千來萬吧,如果你嫌少,可以把股份賣給公司,我明天就起草一份收購合同,百分之三的話,我算算,破億應該是沒問題了……”陳美玲翹著蘭花指,認真的計算著股票份額轉換成現金有多少,順便自己也在復習公司如今的可用資金,女強人氣質表露無疑。
“……嗚嗚嗚,嗚嗚嗚嗚……老爺,夫人,你們……”老耿人如其名,性格直爽率真,看著手里的牛皮紙袋,根本就不用打開驗明真假,便雙手抱著它,痛哭流涕。
“哭什么哭啦,如果連江湖規矩的‘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都做不到,你家老爺憑什么當‘武林盟主’?整個華夏江湖道誰還會服他?”雖然沒人看得到,但提起柳伯牙,陳美玲還是驕傲得挺起了胸脯。
“……呼,呼,呼……夫人,老爺一定會在家等你的!”傷感來得快去得也快,作為專業的柳家司機,手里的工作才是至關重要,老耿將牛皮紙袋畢恭畢敬放到副駕駛上,抽出紙巾擦干眼淚,握緊方向盤。
“哈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不過老耿啊,如果你想辭職的話我絕對不會阻攔你,但你最好提前給我們物色一個跟你一樣棒的司機,這也算是柳家給你的最后一個任務了吧,你去追求更好的生活,老爺知道了也會很高興……”
“辭職?辭什么職?我要給老爺和夫人當一輩子的司機!”
罕見的,沒等陳美玲說完話,老耿便激動的打斷道。
“我的妝化完后最漂亮的就是前二十分鐘,那還不趕緊開車?”陳美玲拍拍自己的臉,嬌嗔道。
“好嘞!”
老耿恨不得自己就是一輛車,二十幾年司機生涯第一次,將制動桿掰得咔咔作響。
天山郡大別墅群。
柳府大門口。
柳家像皇宮一般的大別墅此時此刻燈火通明,每間臥室都開著燈,仿佛住了許多人。
但柳家的管家和傭人們卻很清楚,這只是柳夫人為了每次回家都有點盼頭而給自己刻意制造的“希望”。
只要開著燈,那她就無法從遠處判斷家里是否只有她自己,那她每次回家都有可能見到老爺和少爺。
老爺常年在外奔波暫且不提,那原本從小就和夫人最親近的少爺自從長到了十六歲也變得更老爺一般“忙碌”,整天離家出走去追尋自己的“夢想”,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偌大一個柳家,龐大的柳氏企業,不管是內還是外,這些年全都靠柳夫人一個人支撐著,不僅將家里布置得井井有條,柳氏集團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柳家的下人們無不心痛又尊敬這位孤獨卻總是充滿希望,每天都以最好狀態等待老爺回家的完美賢內助。
柳家的下人們也跟柳夫人一樣,期盼著老爺和少爺有朝一日能夠回到家中長住,一家人共享天倫之樂。
“……夫人,您回來啦。”柳家大管家徐金穿著一身唐裝,早早便站在大門口,打開車門伸出右手擋住上方的門框,彎著腰用左手扶著陳美玲,將她輕輕“送”下車。
“嗯,可累死我了,你家老爺要是再不回來,老娘就把他的資產全賣了,到時候大家一起分咯,也不至于開什么狗屁股東大會,探討什么未來發展規劃……你說對吧,金爺?”陳美玲脫掉高跟鞋的同時,徐金身后的兩個傭人也剛剛好走上來,一個接過高跟鞋,一個彎下腰將手里的繡花平底鞋給陳美玲穿上,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無縫連接,明顯受過很好的服務訓練。
“我覺得夫人您說得不錯。”徐金雙手放在大腿上,微微鞠躬,堅毅的臉龐上因笑容而揚起一道道初老的皺紋。
“所以,老爺或少爺,今天回家了吧?”陳美玲挑挑眉毛,看向徐金。
“夫人您是想我打破跟你之間的約定說真話呢,還是如往常一樣什么也不說呢?”徐金低著頭,還是那副看不出任何內容的笑臉。
“……算了算了,辛苦一天,就這點盼頭啦,可別告訴我,我自己進去瞧瞧。”
陳美玲沖也似的跑進大門,在迷宮一樣的別墅中七拐八拐來到了金碧輝煌的大廳中。
陳美玲知道,不管是老公還是兒子,他們雖然忙,雖然總是到處跑,但一旦回家,都會在客廳等著她回來。
她很清楚,這是不善言辭的兩個柳家男人對她無聲的愛。
所以她很享受這份驚喜。
而今天……
“伯牙……不對,子……”
陳美玲心臟撲通亂跳,看著客廳背對她的沙發上坐著的一個年輕背影,激動得叫出了聲。
那背影聽到身后的動靜,又聽清陳美玲的話,撓撓頭站起來,轉過身,滿臉憨笑。
“期?”
陳美玲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一身白色衛衣,長得明顯比柳子期清秀得多的陌生年輕人,眉頭一皺。
管家金爺曾經服侍過柳伯牙的父親,是柳家資歷最老的人,除了柳伯牙和自己的話以外誰的都不用聽,擁有很大的權利和自由,有著管理好柳家的義務。
柳家有著專用的接客廳,哪怕是總統總理級別的客人來了,金爺都會安排他們去接客廳等待。
而自從陳美玲嫁入柳家,她還從未見過有什么客人是被金爺直接請到這一家三口吃飯活動的“主客廳”等候的。
尤其是這人還如此年輕,跟子期差不多大,絕不可能是什么上一代的“老資格”“老江湖”。
所以,他到底是……
“夫人,這位年輕人是老爺新收的大徒弟,叫做袁安,說是老爺吩咐,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們……”徐金不急不慢的跟上來,在陳美玲剛產生疑問還沒來得及開口時,便搶先做起了介紹。
“師娘在上,受弟子一拜。”袁安繞開沙發,走到陳美玲面前,拱起手剛要下跪。
“等等!”
柳家真氣向來是傳內不傳外,陳美玲看著這莫名其妙就要撲上來下跪的,什么新收的“大徒弟”,腦子一轉還以為是柳伯牙的私生子,一時間怒向心頭起,竟然一腳踢了過去。
陳美玲認識柳伯牙之前綽號“黑玫瑰”,之所以有個黑字,就是因為下三路的攻擊手段她用得最好,用得最狠。
尤其是這一招撩陰腳,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栽到上面。
眾所周知,下三門武功最棒那位,是下三門當今門主,盜圣時天。
連時天的撩陰腳都能破解,區區一個弱女子的突然襲擊,對袁安來說實在算不了什么。
用拱起的雙手化掌,袁安輕輕放到陳美玲的腳尖上。
不想傷了師娘,袁安并沒有用力,而是順勢借力往后翻了一個跟頭,穩穩站到地上。
“師娘我真的是……”袁安抬起頭,剛想從荷包里掏出照片證明自己,卻見到陳美玲那張俏臉殺氣十足,已經手持一把水果刀,沖到了自己近前。
“師你媽個頭,去死吧。”
感覺到被背叛的女人是完全不講道理的,尤其是陳美玲這些年為了這個家付出一切,該死的柳伯牙竟然背著自己搞出一個這么大的私生子,更令陳美玲喪失了理智,舉著水果刀便往袁安胸口刺了過去。
袁安見眼前的師娘已經殺紅了眼,知道如果自己不及時令她失去抵抗力冷靜下來,任由她這么充滿殺意的攻擊,說不定最后會兩敗俱傷。
一咬牙,運了百分之一的真氣在右手手心。
側身躲過陳美玲一刀。
“師娘,得罪了。”
袁安輕輕一掌拍到陳美玲肩膀上。
陳美玲手里的刀掉到地上,而她自己往后轉了好幾個圈,最終撞到徐金懷里,二人雙雙倒在地上。
“師娘你……沒事吧……”袁安趕忙上前查看陳美玲的情況,不知所措的發問。
感受到肩膀上那股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真氣。
陳美玲仿佛心里有什么東西斷掉一樣。
“柳伯牙……嗚嗚嗚嗚……嗚嗚嗚……你個殺千刀的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陳美玲咒罵著,捂著肩膀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那剛剛化好妝的臉被淚水一同洗刷,令她好似一只受盡委屈的大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