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原秋正在那兒盤算他的賺錢大計,三知代俏生生走了回來,直接遞給他一瓶飲料:“給你,沒想到這里竟然有波子汽水,好多年沒喝過了。”
“謝謝。”霧原秋隨手接過,細瞧了瞧,發現瓶口處有顆玻璃球,造型十分古怪,不由奇怪問道,“里面怎么有顆彈珠?”
三知代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波子汽水就是彈珠汽水,你以前沒喝……”她說到一半,記起霧原秋的“孤兒”身份了,估計小時候沒多少零用錢,又改口道,“很久很久之前很流行的一種檸檬水,我小時候又復興過一陣子,現在倒是很少見了。”
霧原秋還是覺得這汽水很古怪,學著三知代的樣子開了瓶蓋,仰頭喝了一口卻沒喝到多少。三知代提醒他道:“喝的時候,可以用舌頭把彈珠頂開,或者把彈珠轉到瓶身的凹槽里。”
霧原秋無語了,你就不能買點正常飲料嗎?
他拿舌頭頂著滑溜溜的彈珠,喝了兩口,覺得味道很一般,不過還是想不明白一個汽水瓶為什么要搞得這么麻煩,便摸出了手機,隨手查了查——這玻璃珠現在屁用沒有,就是為了復古。
碳酸飲料剛發明那會兒,為了防止跑汽,人們不得不用軟木塞緊緊塞住瓶口,但這造成成本急速上升,不利于汽水銷售。后來就有人想出了一個主意,先把瓶子正放,一口氣注入碳酸飲料,然后瞬間將瓶子倒置,因瓶內壓力較大,瓶內的玻璃球便會被頂著緊緊塞住瓶口,又好用又便宜——科德式灌裝法,英國在十九世紀搞出來的發明。
隨后,這方法就和碳酸飲料一起傳到了曰本,和碳酸飲料一起大受歡迎,成為了“夏日祭圖騰”,一直到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還十分興盛,接著就被淘汰了,但二十一世紀初又流行過一陣子,不過很快又基本消失。
霧原秋看完了科普,這才多少明白了一點,不過也反應過小時候為什么那么多孩子玩彈珠了——小孩子打彈珠的游戲,就是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汽水瓶里的玻璃球隨手可得,所以才漸漸風靡起來,幾乎全世界所有國家的小孩子都玩過。
這之前還真是沒想到,以前還以為那些玻璃球就是為了小孩子特意生產的,原來是用來堵瓶口的——彈丸汽水被淘汰后,可能確實是專門生產的孩子玩具,但之前大部分時間都不是。
他上小學時也玩過打彈珠的游戲,還是高手,頓時看著彈珠汽水親切起來,笑道:“這玻璃球我小時候還玩過呢!”
“我小時候也玩過,阿鶴完全不是我的對手。”三知代也看著瓶中的玻璃珠有些懷念之色,淡淡道,“她輸了就會找我媽媽哭,或者會偷偷把輸掉的彈珠再拿回去。”
霧原秋笑了笑沒說話,對三知代的話并不完全相信,要是去問千歲,估計就是另一個版本了——小代完全不是我的對手,輸了就會很生氣,找機會再把彈珠搶回去。
三知代瞧了他一眼:“你不相信?要不要試試?”
霧原秋這會兒也閑著,懷一下舊當然沒問題,但瞧了瞧瓶里的玻璃球,笑道:“只有兩顆怎么玩?”
“那里有很多!”三知代也閑得無聊,看樣子比較想重溫一下童年的快樂時光,一指自動販售機說道,“我們多買幾瓶好了。”
“我們要倒掉十幾瓶汽水?”
“又不貴,就當看場老電影好了。”三知代掏出了錢包就去投幣了,轉眼自動販售機開始往外丟汽水,“來取彈珠。”
也行吧,霧原秋過去開始破瓶取珠,現在波子汽水用的是塑料瓶了,有把鑰匙就行,沒什么困難的,嘴上問道:“要怎么玩?”
三知代也伸手幫忙,想了想說道:“虎穴要挖洞,在室內不方便……玩橫綱怎么樣?”
“橫綱的規則是?”霧原秋只在華夏玩過,也不知道曰本這邊規則會不會一樣。
三知代也就隨口給他解釋了一下,霧原秋很快就恍然了——彈丸里面的“橫綱”就是模仿的相撲比賽,大家在地上畫個圈,雙方共同在里面放上數枚“子丸”,然后每人輪流持“母丸”用拇指彈出,能將對方的“子丸”擊出圈外,則就可以將那枚“子丸”收入囊中。
當然,規則要是真細說起來還是有點復雜的。
比如同時擊出多枚“子丸”并不算數,就當這次進攻機會白白浪費了;
又比如擊出了自己的“子丸”,同樣不算數,要和“母丸”一起放回圈內;
又比如“母丸”若是擊空,或是將對方“子丸”擊出圈外時留在了圈內,則自動變為“子丸”,不可以再回收利用,若是自己手中沒有“母丸”了,那就自動判負,圈內所有“子丸”盡歸對手所有。
規則有不少,但總體而言,和霧原秋小時候在學校里玩過的沒太大區別。頓時他就放心了不少,因為……小學時他真的很強,身為小學生又沒有手機,課間也就玩玩打彈珠、扔沙包、拍卡片之類的游戲了。
他數了數自己分到了八枚彈珠,笑道:“那來吧!”
他們一起在地上用油性筆畫了一個圈,每人置入五枚“子丸”,手里各留三枚“母丸”,隨后猜拳決定了先后順序,開始一起重溫童年美好回憶。
兩個人都很有信心,畢竟都不是小孩子了,還是擊技高手,手眼協調性極高——三知代天生就手眼協調性極好,霧原秋則是經過“陰魔丸”提升過資質。
但等游戲真開始了,他們很快發現不是那么回事,這十年左右沒玩過了,單手用拇指將一個玻璃珠彈出,還要準確地擊中十枚中的某一枚,還不能將別的“子丸”一起擊出圈外,擊出圈外也最好別把“母丸”留在圈內,沒想象中那么容易。
小時候全看運氣以及手感,現在大了,好像……還是要看手感和運氣,游戲本質沒多少變化,而且兩個人都有腦子,已經沒了童年時的純真,玩起打彈珠來頗有點打斯諾克的意思,有時寧可“母丸”擦出,自己一無所獲也要給對方制造點困難,好好坑害一把對手。
他們花了十分鐘的時間,玩得是有來有往,一時三知代占到了上風,一會兒又被霧原秋扳回局面,又或者這會兒三知代運氣比較好,過會兒運氣又倒向了霧原秋。
兩個人漸漸表情都專注起來,現在兩個人手里都只剩一顆“母丸”,但是圈里的“子丸”上升到了十四顆,混雜在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木地板太光滑了,和小時候在泥地里玩區別巨大,不過霧原秋現在占著上風,他小時候玩得更多,經驗更豐富,倒是三知代只和千歲玩,嘴上說得好像很厲害,其實全靠天賦撐著。
“母丸”輕輕從一堆“子丸”中竄過,連串輕觸后,一枚“子丸”慢悠悠滾到了圈外,霧原秋馬上松了一口氣,現在這局面力氣大真是屁用沒有,全靠腦子和準頭,而這次拿到一枚“子丸”,可算是好好給他回了一口血,至少能比三知代多了一輪的容錯率。
他伸手就去拿那枚“子丸”,笑道:“這歸我了。”
但他的手指剛觸到那枚“子丸”,手腕就被三知代一把抓住了。她現在眉眼間十分嚴肅,輕聲道:“等等,你壓線了。”
“沒有壓線,已經完全出圈了。”
“剛才壓線了,我不會看錯。”
“沒有壓線,你仔細看,和地面接觸的地方已經離開線了!”霧原秋輕甩了一下手,示意三知代松開。
“剛才壓線了,只壓了一點點,你碰了一下才完全出去的!”三知代不肯松手,攥得越發緊了,不肯讓霧原秋將玻璃球拿走。
霧原秋有些不高興了,淡淡道:“你要講道理,剛才你又不說,我碰到了你才說?”
三知代垂下了眼瞼:“是你手伸得太快了。”
“你是不是輸不起?”
“我不是輸不起的人,只是這顆確實不該你拿走。”
“已經出圈了,按規則就是屬于我的。”
霧原秋也不再客氣,用力將手伸向那顆玻璃球,要比力氣,三知代不是他的對手,抓著他的手腕也沒用,而三知代馬上擰腰,用腰力開始翻折他的手臂,輕聲道:“沒有出圈,壓線了!”
三知代是很擅長近身纏斗的,要換了以前霧原秋八成反應不過來,他那時偏強身側,身體是夠強健,但怎么更有效率地發力,怎么利用人體結構他基本一竅不通,更別提培養出肌肉記憶,但現在他整天和三知代對練,已經十分適應了,本能就側身一帶,免去自己手臂被折斷之險,還想讓三知代失去重心,一頭栽向他。
三知代更靈活,順著他的力量起身,保持自己重心之余,還想借勢從他身側沖過,直接把他帶翻,同時冷聲道:“你這是要動手嗎?”
霧原秋也不得不起身應戰,轉著圈子想把她甩掉,皺眉道:“是誰先動的手?”
“那就這么決定那顆彈丸的歸屬吧!”三知代一腳踩向霧原秋的大腿,想用“壓受”技法阻止他完全起身,只能這么別別扭扭地應戰。
“可以!”霧原秋也無所謂,反正他幾乎每天都要和三知代對練幾次的,立馬就開始還擊。
潤姿屋的接待廳里,瞬間就從美好的童年游戲演變成了二人斗毆,三知代身形飄忽不定,圍著霧原秋團團打轉,一直處在霧原秋的弱力側并連續進攻,一沾就走,或者以“受技”強行阻止他發力,讓他無法發揮過于強大的力量,完成一擊制勝。
霧原秋則沉住氣,全力防御,知道她很難長時間維持這種完全違背人類常識、十分有視覺欺騙性的“柳搖步”,自己貿然進攻只會給她更多進攻的機會,就等著她自己慢下來,然后他便能輕松獲勝。
他現在已經完全不怕三知代了,之前對練是留了力,生怕打傷了她,但現在她主動發起挑戰,那就不是單純的對練了,必須讓她知道點厲害!
三知代也有些上頭了,她這段時間找到一切機會胡吃海塞,又拼了命地尋找那種“神秘的能量”,自覺所獲頗多,實力進步頗大,只是一直留著力,不想打傷了霧原秋這個提供“神奇糙米”的人,但現在,她覺得是個不錯的展現機會。
片刻后,她步子一頓,賣了個破綻,而霧原秋毫不畏懼,一記手刀就劈了過去!
來吧,咱們看看誰更強,更強的那個人拿走那顆彈丸!
谷口緒奈美做了一個“全身溫玉保養套餐”,全身涂了細細的藥泥,被前川美咲仔細按摩推拿了一番,舒服得直哼哼,疲累消失,暖意透骨,簡直是人生至高時刻。
“好了,谷口小姐,您可以睡一會兒,也可以去洗浴室清洗一下。”前川美咲也出了一頭細汗,推拿按摩也是個體力活兒,但她看著谷口緒奈美臉上享受的表情,也十分有成就感。
當然,更多的是覺得潤姿屋大有前途,她不會辜負霧原秋的一片好意,也能幫霧原秋賺到錢養活霧島市那群小貍貓。
這世上,大概沒多少既做好事又能賺到錢還能有成就感的工作了,所以她真的很開心,臉上的笑容并非營業性的,而是完全發自內心。
谷口緒奈美倒真想睡一覺,但覺得自己已經花了快三個小時的時間,也不太想讓霧原秋等人久等,連忙道:“那我就去清洗一下好了,真的謝謝你,前川店長,我……我真有點覺得自己以前白活了,你真了不起。”
前川美咲輕搖了搖頭,用手機答道:“了不起的是霧原君,他……他精通藥理學,我只是按他的吩咐做事。”
“當然,當然,霧原桑更了不起。”谷口緒奈美一邊穿浴袍,一邊連連點頭,“從他培育馬匹就能看出來,他對藥理方面的東西真的很懂。”
前川美咲聽到霧原秋受到了夸獎,比自己被夸了還要高興,伸手虛引著谷口緒奈美去洗澡了。
很快,一切收拾停當,兩個人又一起返回接待廳,谷口緒奈美摸著自己的臉,正在肚子里打腹稿該怎么感謝霧原秋,但一見了他頓時大吃一驚——霧原秋頭上包著繃帶,正低頭坐在沙發上挨訓,而他對面坐著的那位南小姐,面無表情,手臂上著夾板,被吊在脖子上。
這發生了什么事?我就敷了一個面膜,做了一個全身保養,你們怎么就傷成這樣了?是有歹徒闖進來了嗎?
她忍不住驚叫道:“這是發生了什么事?”
霧原秋沒吭聲,三知代也沒吭聲,兩個人臉色都很難看,而正在那里訓他倆的千歲轉頭張了張嘴,一時也找不到解釋的理由,臉色比霧原秋和三知代加起來還難看。
平時霧原秋和三知代對練,她都是在一旁看著的,通常都會及時叫停,但今天她去泡澡去了,等泡得香噴噴出來,正準備給霧原秋聞聞呢,結果這家伙已經被打破了頭,塑料姐妹則手臂脫臼、小臂骨裂,傷得更重,起碼要養一個月。
當時她就震驚了,趕緊給他們簡單包扎了一下,而再一細問,差點被這兩個蠢貨氣到鼻子歪掉——這么大兩個人了,為了爭一顆值不值一日元都不好說的玻璃珠打出了血,這是神經病吧?
她是經常會和三知代,但她過了五歲后,都辦不出這種事!
混蛋啊,你們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