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原秋覺得心累,他自問這世上沒有幾個比他更正派的人了。
要是換了別人有他這條件,不是去花天酒地到處留情,就是打算一統江湖,收攏大批異能者當當“里世界霸主”,就他比較蠢,出力流汗,為了應對魔潮拼命努力。
結果這么辛苦,反而成了反派了,成了食人魔了,這上哪講理去?
不公平啊不公平!
那要不要去解釋一下呢?估計札幌很多生性比較善良老實的異能者都嚇破膽了,連家也不要了,正準備趕緊逃走,似乎和他有點關系,是該去澄清一下。
他在那里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沒什么必要,人家有遷居自由,非要搬家他也管不著,而且也不好解釋,自己說自己是好人,絕對不會隨便剝奪別人的異能,難道這些人就那么信了?
找到他們倒不難,警方都有記錄,但自己真找上門去解釋,他們直接就會尿褲子吧?
本來還打算讓這些異能者鞏固一下札幌的防御,萬一魔潮發生在札幌,至少能抵擋一二,免得局面快速惡化,但現在看看,是指望不上了。
算了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們去吧!
愛跑就跑!
就是這個什么魔法少女美澪醬,人品好像還不錯——做人論跡不論心,不管是不是裝的,但至少明面上是在做好事,現在卻被嚇得要轉學、搬家,也不敢直播了,倒是有些對不起她。
這個倒是可以勸一勸。
霧原秋琢磨著就向岡田直問道:“岡田,你有美澪醬的電話或是郵件地址嗎?”
岡田直本能就一挺胸,但很快彎下了腰,沮喪道:“我怎么可能有,我想要她的簽名都要不到。”
霧原秋想想也是,好歹是個網紅,鐵桿粉絲怎么也得有三五千的,要是人人都有她的手機號碼,每人每天和她聊五分鐘,她這一整天什么也別想干了。
這難不倒他,他和道警很熟。
他立刻起身要去走廊打個電話問問,岡田直愣了愣,趕緊問道:“霧原,你要去哪?都快上課了。”
霧原秋含糊道:“突然想起件事,回頭再聊。”
“等等,我還有事找你!”岡田直一直在陪聊也有他的小心思。
“什么事?”
霧原秋看他表情很猶豫,在那里蒼蠅搓手,倒是停下了步子——莫非是被霸凌了?這種事知道了是該干涉一下。
岡田直猶豫再三,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這個……霧原,你能不能幫我,不是,幫大家組織聯誼?”
“聯誼?”
“就是……那個,你和一班的佐藤同學在交往,能不能約會時讓佐藤同學帶上幾個朋友,然后你再帶上我,不是,帶上我們幾個,讓我們也有機會……你懂吧?”岡田直一個勁搓手,靦腆道,“修學旅行時,我們可沒少幫你打掩護,現在早川都交往了,你可不能忘了我們啊!”
原來是為了這個,老子還以為你被人搶了錢按進了馬桶!
真是浪費老子這一片俠義之心!
這種事他就不太想管了,他找個女朋友都差點吐了血,想和女朋友擠在一張床上說說話都差點被丈母娘抓了現行,在床底下差點憋死,怎么可能幫這種忙。
他受過的罪,別人也要受一下!
這世上,只要他活著一天,誰都別想輕輕松松談戀愛!
但他也沒直接拒絕,他還是很會做人的,含糊道:“我回頭問問佐藤同學,看看她有沒有合適的朋友。”
岡田直大喜,立刻殷勤起來:“那就拜托你了,霧原大哥,只要你幫我們辦成了這件事,以后我們就以大哥馬首是瞻,班里有雜活之類的,我們保證替你全干了!”
“好說好說!”霧原秋點著頭就走了,反正他沒答應,頂多哪天有空時隨口問一句,別指望他真上心。
他出了教室,一個電話就給武川元美打了過去,武川元美立刻秒接。霧原秋笑著問了聲好,“武川警部,沒打擾你吧?”
“沒有沒有!”武川元美相當客氣,“霧原桑這么早打電話過來,是有什么吩咐嗎?”
“東京的事情怎么樣了?”霧原秋先關心一下新生會的情況,八成就是新生會那幫龜孫在造他的謠,也就他懶得再跑一趟東京,不然非要去揍死他們不可。
混蛋,連人族第一強者的謠都敢造,不想活了嗎?
“情況極好!”武川元美欣慰道,“新生會已經被定義為暴力團,所有人都受到了通緝,多名骨干被捕,現在已經出現離散之態,許多低級成員已經公開宣布退出新生會,主動向警視廳自首或是逃離東京。”
“這么快嗎?真是辛苦了!”霧原秋也沒想到新生會竟然要垮蛋,大概沒了異能、身體素質方面的優勢,異能者們那點數量,根本無法和國家暴力機器相對抗。
再加上是一個新組織,大難臨頭各自飛也正常。
他夸了一句警方果然效率高,又問了問“單兵異能作戰系統”在使用中有哪些不完善的地方,請武川元美搞個文檔發給他,然后才言歸正傳,開始問美澪醬的個人信息。
武川元美不知道,愛鬧事的異能者她記得一清二楚,這種比較老實的她只是聽著有點耳熟,而且美澪醬的異能好像并不強力,不然應該已經被征召了。
霧原秋的事她很上心,也不管他找這女生干嘛,一個電話又打去了北海道特殊事件對策課,很快拿到了美澪醬的全部信息,一信郵件就發到了霧原秋的手機上——不算泄露公民個人隱私,霧原秋腦袋上還頂著一個“北海道道警總部特殊事件應對顧問”的頭銜,他本身就有權限了解任何異能者的信息。
霧原秋回了封郵件,感謝兩句,然后一瞧所謂的“魔法少女美澪醬”真名叫佐佐木美,美澪醬大概是她給自己起的藝名,“魔法少女”這外號極有可能也是她自己起的,大概能搓個火球或是滋滋水。
能力值不高,只有C級,類別是“雜系”,難怪被放養了,她這種想搞破壞都難。
“讓人怕你不好嗎?”三知代也在通過他窺探佐佐木美的個人資料,隨意傳過來一個念頭,“你有空不如好好和我一起修行,不要在這種無聊的小事上浪費時間。”
“你喜歡別人怕你?”霧原秋隨意回復。
“比喜歡我強,喜歡我就會騷擾我,浪費我的時間,但怕我的,就會離我遠遠的。”三知代在向他傳授經驗,“你態度好,別人就會得寸進尺,偶爾你少笑一點,他們就會說你高傲不進人情;你兇名在外,偶爾笑一笑所有人都會覺得你人其實很好。現在他們怕你,你沒必要去解釋什么,太善良不是好事。”
“善良卻沒有力量就是愚蠢,我有力量,所以可以善良。”霧原秋和三知代做人的理念不合,但他這人能分清好歹,三知代的話雖然難聽,很像在說教,本意卻是好的。
他又傳念道,“多謝提醒,我不會在這種事上多花時間的,這個是遇上了,我影響到人家,不去解釋一聲心里不舒服,所以多事一下……不花多少時間的,她在八重櫻高校讀書,離這里不算遠,到時順路去一趟就得了。”
三知代沒動靜了,估計就是多事勸一勸,霧原秋愛聽不聽,倒是霧原秋來了點興趣,用意念好奇詢問道:“你笑起來怪怪的,是不是以前被人騷擾煩了?”
三知代回話了,“像你一樣的人有很多。”
霧原秋樂了,“我可和那些人不一樣!”
他頂住了三知代的美色誘惑,不對,這么說對三知代不公平,三知代沒誘惑他,但她存在本身就是種誘惑,他確實頂住了,沒只因為她長得好看,很合他的XP就和她弄假成真,最后還是找了個可愛系的貓貓女友。
他絕對不是看臉就會喜歡上一個女生的人,和一般顏狗不一樣!
這事他能吹二十年!
三知代徹底沒動靜了,應該是聽明白了他的潛含義,正在憋怒氣值,以便以后放大招。霧原秋不管她,收起手機就要回教室,但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個最不想看到的人——監督教師松村唯。
松村唯本來是路過,看到他眼睛一亮,但馬上板起了臉,徑直過來問道:“霧原同學,你回來怎么不去找我銷假?”
“這個……準備中午去。”霧原秋心虛得厲害,當了多年好學生,見了班主任總是腿肚子有點轉筋,就和親媽連姓帶名一起叫效果差不多。
當然,這不是怕,以他現在的實力,一拳打飛松村唯輕而易舉,就是讓學校把她開除了都不是不行,但做人不能不知道好歹,松村唯只是在盡職盡責,是個不錯的老師,而面對這種老師,自然要格外客氣三分。
松村唯確實很關心霧原秋這個“孤兒”,以前就盡量體諒他了,但他實在不爭氣,成績一天比一天拉胯,女朋友倒是快能湊一桌麻將,眼看從雙A名大學的苗子就要退化成普通大學了,再過兩年短期大學能不能上都是問題,讓她覺得自己根本沒盡到職責——在她看來,霧原秋這樣的條件,讀個好大學絕對事關一生的幸福。
現在抓到人了,她立刻問道:“你為什么請了這么久的假?”
霧原秋猶豫了一下,試探道:“您不知道嗎?”反正他是不知道犬金院真嗣給他找了個什么理由。
松村唯眉頭皺起來了,“你在問我嗎?”
“老師稍等。”霧原秋轉身給犬金院真嗣快速發郵件,問他到底怎么請的假。
松村唯更疑心了,繞過去看他在干什么,嘴上追問道:“你到底因為什么一周的時間沒來上課?”
霧原秋也不知道啊,有些后悔沒早點和犬金院真嗣對對口供了,但他們現在湊在一起,談得都是上億円的大生意,誰在乎在學校怎么請假。
他只能嘆道:“一言難盡啊,松村老師,我請假也是迫不得已,真的有要緊事!”
“迫不得已?”松村唯更警惕了,難道……自己這個家境貧寒,從孤兒院奮發圖強考入名校的學生,終于還是因為金錢的原因,走上犯罪道路了?
這是監督教師的大失職啊!
剛參加工作,帶第一批學生就出了這種事,以后還怎么讓她從事這個行業?
“到底是什么要緊事?和老師說,無論是什么樣的事情,哪怕是……哪怕是某些不好的事情也可以和老師說,老師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松村唯眼見霧原秋一臉難色,趕緊握住了他的手,“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師說,要相信老師!”
我也不能和你說我去東京參加異能者大亂斗了啊,說了以后……我可能就沒辦法正常上學了,但似乎也不是不能說,和她通通氣,以后也免得被她整天管著,再請假也好請。
再說了,知道實情的人也不少了,不差她這一個。
霧原秋琢磨了一會兒,準備不裝了,攤牌了,但剛要老實交代,走廊那頭跑出來一個禿頭中年人,遠遠就喊:“松村老師,松村老師!”
松村唯訝然回頭,趕緊轉身行禮:“日野理事,您好。”
日野右近一路從辦公樓樓頂跑過來,氣都快喘不上來了,用手帕拼命擦著腦門上的汗——他是半禿,曰本人基因有點問題,禿子特別多,基本人到中年,禿、半禿和微禿各占三分之一。
他足足喘了十多秒的氣才緩過來,看了霧原秋一眼,客氣道:“是霧原同學吧,快回去上課吧,你和松村老師回頭再聊,我找她有點急事。”
霧原秋秒懂,犬金院真嗣做事穩妥,找了救兵來了!
他立刻一點頭,客氣兩聲就回教室了,而松村唯不想放過他,伸出了爾康手想叫住他,但學園理事是她上司的上司,她也不能扔下他不管,只能放霧原秋走了。
她覺得事情哪里不太對,立刻困惑道:“日野理事,您和霧原同學……”
“我認識他,他是咱們特招的優等生,當初發過助學金的。”日野右近糊弄了一句,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糊弄,但犬金院家僅今年就給私立清水高校捐了四千多萬円的現金,外帶一套游泳池的恒溫系統,還送了三只和牛給理事會,必須重視——發助學金的事確實有,但他沒管過,但他相信松村唯不知道。
松村唯果然不清楚,倒真信了這理由,馬上舉報霧原秋:“那理事您找我有什么事?霧原同學最近成績下降得厲害,經常請假,心思都不放在學習上了,我正準備帶他去相談室好好聊聊。”
日野右近立刻正色說道:“我就是看到了才過來的,霧原同學我也一直在關注,我覺得松村老師的應對有問題!”
“有……有問題嗎?”
“當然,松村老師是覺得霧原同學請假比較多是吧?”
“對,都近乎曠課了,我準備找他好好談談!”
日野右近立刻瘋狂搖頭:“松村老師,你這么想就錯了!學生曠課肯定是因為有事很忙,他這么忙還要堅持來上學,不正說明他積極上進嗎?”
“啊?”
“不能因此批評他啊,松村老師,學生這么上進,我們做為教育者,怎么可以給他潑冷水?他也許是請假多了些,但他只要來上學,我們就有八小時的時間教育他,萬一他厭學了,他可就有二十四小時可以不學習了!”
松村唯一時怔神,覺得哪里不太對,但好像又有點道理……
好像是誒,他曠完課還要堅持來上學,精神好像確實可嘉,不該批評他。
原來,霧原同學請假曠課,是我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