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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靠譜的古代人

  衛淵愕然看向天女,重復了一遍少女的話:

  “現在睡?這里?”

  天女點頭,道:“如果是施加的方術咒術,那么現在入睡,或許還能察覺到些許蛛絲馬跡,而后才能夠確認你這夢究竟是來源于何處,又是否和那山君有聯系。”

  少女都這樣說了,衛淵也只好躺在那沙發上,仰著頭看著天花板,沙發沒辦法讓他把整個身子都放下,小腿搭垂下來,穿著長裙襯衫,現代打扮的天女靠坐著藤椅,離他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

  少女低下頭翻看著放在膝蓋上的書卷。

  周圍繁花簇擁,手指劃過紙張的聲音窸窸窣窣。

  茶壺的壺嘴里白色的蒸汽升騰著。

  嗚嗚——

  有點像是小時候在外婆家里的樣子。

  衛淵心中慢慢平靜下來,而后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中的視線仍舊是昏沉的天空和大地,道觀被一曾無法用肉眼辨別的濃霧所包裹起來,衛淵站在道觀里,這類建筑的內部總是空曠而又高大,顯得極為陰沉,石塑的神像披著金紅色的布,坐在高處俯瞰著他,嘴角似乎帶著一絲愕然的微笑。

  或許它也沒有想到,這個人在掙脫夢境之后居然還會回來。

  衛淵注意到這一次自己似乎距離這神像更近了。

  伴隨著低沉的猛虎咆哮,整個道觀再度變化做了那猙獰的猛虎頭顱,要狠狠地撕咬下去,衛淵抬手,那柄慣用的八面漢劍出現在手中,抬手竭力橫斬,可看著自己那不比猛虎獠牙大多少的長劍,委實是心頭慘淡。

  但是在這時候,衛淵聽到了輕而細碎的聲音。

  是手指劃過紙張時候的窸窣聲響。

  這個夢境就霎時間凝固,猙獰巨大的猛虎,森寒的牙齒,都仿佛褪去了色彩,整個天地變作了灰色,衛淵拔劍四顧,面上神色只是茫然,而后就看到抱著書卷的天女出現在了他的夢里。

  天女邁步走到衛淵旁邊,看著這一個真實的夢境,伸出手掃了掃,然后夢境霎時間化作飛灰,只剩下了一枚墨色為底的符箓,其中有如同鮮血的紋路,而在這一枚符箓被取出來之后,夢境也隨之支離破碎。

  衛淵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花店的天花板。

  旁邊茶壺里,水才剛剛煮沸。

  天女手中托舉著一枚符箓,那符箓似乎是有靈性的活物,不斷在左突右撞,嘗試飛出去,卻無論如何無法掙脫開少女手掌束縛,最后慢慢失去了法力和靈性,消失不見。

  她看向衛淵:“是伯奇。”

  “這個時代居然還有殘留的大妖怪。”

  衛淵疑惑道:“伯奇?”

  天女想了想,道:

  “伯奇食夢。”

  “秦漢冬日之時常有大儺祭祀,當中有孩童所唱十二獸吃鬼歌,負責食夢的就是伯奇,既然是以夢為食的大妖,那么操控夢境,制造幻覺也是常有之理。”

  “你什么時候和伯奇結下了死仇,讓它在你身上留下烙印?”

  衛淵正要搖頭,卻想到了怪力亂神圖卷上,山君座下另外一位捧燈侍女,神色一凝,將這件事情和天女說了一遍,少女若有所思,道:

  “如果說這樣的話,就很有可能,伯奇是一整個妖怪種族,曾經被人類制服來吞噬夢中的惡鬼,山君是漢武帝時所封,那么有一只伯奇作為山君的屬下也很正常。”

  “可能是因為她和被你斬殺的畫皮錦羽鳥感情頗深,因此會以夢來殺你,也或許是你先前斬殺山君肉身,不知不覺被留下了后手,是那位山君囑意,讓你不知不覺死在夢中。”

  衛淵張了張口,再度認識到這些上古年間妖物的手段縝密,苦笑道:

  “若我在夢中被那猛虎吞噬……”

  天女道:“夢境和魂魄相關,你在夢境中不斷死去,次數一旦變多,就會導致三魂七魄的溢散,魂魄死去而肉身還活著,先秦時候許多方術都是針對魂魄而不是肉身,就是因為不容易被追蹤復仇。”

  “這一枚烙印已被我驅除,但是你恐怕已被盯上。”

  “如果那山君入世,應當會直接尋找到你,另外,人為地操控夢境屬于雙向的法術,那只伯奇剛剛從封印里掙脫出來,修為應該還沒能恢復太多,你所見到的道觀,可能代表著山君和伯奇現在正藏身于道觀之內。”

  “而且應當距離并不是極遠。”

  “否則她現在的法力應該做不到夢中施法。”

  天女嗓音輕柔平緩,將那些衛淵所不知道的東西娓娓道來,那一個兇詭夢境的來源,緣由,以及隱患都解釋地清楚,衛淵安下心來,又提了提手中的劍,劍身上再度多出一縷血痕,好奇道:“那這把劍是……”

  天女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下劍身,道:

  “這把劍應該短時間內斬過不少的妖鬼吧?”

  衛淵點頭,循著記憶,一一數道:

  “畫皮,五猖鬼將,邪道妖人,鬼域鬼王,還有山君原本的肉身,我都是靠著這把劍走過來的。”

  天女浮現一絲微笑,語氣輕快和緩道:“那么就很正常了。”

  “古時就有名劍通靈示警的事情,你這柄劍材質和鑄造的手藝都很好,又跟著你斬殺過這些妖魔和大妖,劍身上汲取妖鬼煞氣鮮血,應該已經自生靈性,臥虎傳承當中應該有鑄劍之法,你可以想辦法將這把劍重鑄。”

  “先秦之時各國紛爭,秦漢年間游俠之風甚濃,除去彼此斗劍的劍法,還有‘以劍遙擊而中之’的法門,其中以魯勾踐為上,漢武時候淮南王客卿雷被都是其中翹楚,你可以嘗試修行。”

  “另外,你這柄斷劍似乎是一陰靈寄魂之所?”

  衛淵點頭,拔出斷劍,將那位戚家軍兵魂的事情詳細說了說,天女若有所思,道:“那你大可以將他的寄魂之所轉移到你屋中的養魂木上,這樣往后爭斗,如果說斷劍遇到損傷,也不至于讓他受創。”

  衛淵自然頷首答應,又問這種法術臥虎傳承中是否也有,天女將書卷隨意放下,起身往博物館走去,道:“這只是一門很簡單的法術,我曾經見到過季漢的丞相,他那個時候正在鉆研魂魄續命之術,我曾旁觀,所以對這法門倒是知曉一二,舉手之勞,我幫你解決吧。”

  衛淵好奇道:“季漢的丞相,諸葛亮嗎?”

  “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天女想了想,回答道:

  “年輕的時候很喜歡笑,笑起來很從容,樂曲,文章,下棋,機關術,奇門遁甲,天象地煞,甚至于是種地,養花,做菜,討好他的妻子,似乎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被稱作如果走入仙途,或許不會弱于張道陵的奇才。”

  “但是四十歲之后就很少再笑了,我曾經在南陽見到過他,和幾位朋友一同聽他唱歌,但是回山上一段時間,再來人間時,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像當初那樣,撫琴吟嘯了。”

  “似乎是因為一個叫做劉備的男人死了。”

  天女輕而易舉將戚家軍兵魂寄托在了養魂木上,然后道:

  “對于我們來說,人類和人類之間的感情,有的時候并不那么容易理解。”

  衛淵點頭,從眼前的少女身上察覺出了和她外貌所不同的,來自于歲月的厚重感覺,就像是剛剛那樣,對于自己來說有些難以解決的問題,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出來歷,并且給予自己修為上的指點。

  而對于自己來說,只是歷史上符號的人或事,對于少女來說,是真正曾經相逢相識,并且相互道別之后離去的故人。

  而這個時候,衛淵一早預約的修電器師傅騎著一輛小摩托過來了。

  看了看那電冰箱,師傅臉上的從容慢慢消失。

  他夾了根煙,看著這似乎是在挑釁自己職業生涯的冰箱門,夾著煙的手有點抖,不小心?這尼瑪得是要多大勁兒才能不小心用菜刀劈出這么個縫兒來?他看了看文文雅雅的天女,以及看起來也很正常的衛淵,師傅留下一句換一個吧,修不了,叼著煙,騎著小摩托離開,路上思考自己要不要報個警。

  這要是家暴的話,兩個人打起來,那小姑娘是不是太可憐了?

  衛淵看了一眼眼巴巴瞅著自己的幾只死鬼:

  “修不好了。”

  水鬼往地上一趟,嘴巴一咧。

  衛淵嘆息:“我去買。”

  于是水鬼又站了起來,精神奕奕。

  天女看著電冰箱,有些好奇道:“這個是什么?”

  衛淵愣了下,道:“天師府沒有和你解釋?”

  眼見著天女搖了搖頭,衛淵只好將冰箱的用處解釋了下,想了想,道:

  “我要去一趟家電市場,玨你要不要一起,順便去外面看看?”

  天女略作沉吟,欣然點頭。

  一番商議后,決定乘坐公交車前往。

  因為天女似乎很好奇這種,可以搭載許多人的現代馬車,想要自己嘗試一下。

  在等車的時候,衛淵忍不住低聲道:“玨你知道公交車怎么坐吧……”

  少女自然從容地點頭。

  衛淵放下心來。

  先上了車,回過頭。

  看到少女踏著臺階上來,從袖口掏出一枚碎銀子,自然而然地往收錢的地方塞,那銀子閃著貴金屬特有的光澤,卻讓司機變得警惕,衛淵眼角一抽,幾乎是本能抬手,刷一下一把把那碎銀子抓在手里,然后掏出公交卡一刷,對不耐煩的司機干笑道:

  “我給她刷了。”

  然后給天女使了一個眼色,坐到了公交車后面。

  想了想,衛淵讓天女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旁邊,張開手,看著掌心這一枚沉沉的銀子,嘴角一抽。

  是真的。

  少女皺著眉頭,歪過頭,看著衛淵,嘴巴無聲開合道:

  “我哪里做錯了嗎?”

  “坐公交車要給錢,應該沒有錯。”

  衛淵同樣張口無聲道:“是要給錢,但是,這個東西不能用來坐公交啊。”

  “為什么?”

  公交車慢慢開車,駛過有著輕緩斜坡的老城區,淡紅色的榆葉梅花瓣隨著風灑落下來,陽光打在天女的臉頰上,她好奇看著衛淵。似乎有些不理解的茫然,強調道:

  “銀子怎么不是錢了?!”

  衛淵:“…………”

PS:緩和些的日常加推動主線,應該馬上就會結束,只是個過渡日常真他娘難寫,摔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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