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夢,我很清楚。
夢里的一切都朦朦朧朧,迷迷糊糊。
我看到草長鶯飛,我看到一望無際的原野,看到騎著高大戰馬的英偉男子,張弓射獵,看到美麗無比的女子微笑著撫摸我的頭,可一轉眼畫面變化,平和的國家被戰火所點燃,射獵的英偉男人帶著勝利者的從容踏馬而入。
那位美麗的少女抱著我潸然淚下。
一切的畫面都太亂了,又太過于紛雜。
畫面再度變化的時候,那英偉的男子看著我,從容地微笑,周圍是騎兵和旌旗,青銅的長戈像是密集的叢林,他翻身下馬。
將一柄短劍遞來。
青銅的短劍上,有著玄鳥的紋路,在燭光倒映之下幾乎要活過來。
他似乎說了什么話。
展開雙臂。
在大日升起的時候,蘇玉兒準時睜開眼睛。
那柄有著玄鳥紋路的青銅短劍放在枕頭旁邊,在陽光的照射下,玄鳥孤傲振翅,周圍則有象征天地之主的圓環,這紋路似乎要活過來,短劍的劍柄上有一個字,但是似乎已經磨損了,蘇玉兒摩挲著劍柄,臉上看不出表情。
又做了這個夢。
但是始終沒有看到那個字,也不知道那高大男子長什么樣子。
她將短劍收好,然后取出了一個又大又簡陋的眼鏡,戴在臉上。
施展了法術,看上去沒有了那種能夠驚艷眾人的外貌,而是普普通通,一打眼看過去,根本不會在心里留下半點印象,等到她開始吃飯的時候,胡玫才打著哈欠下來。
今天是她們第一天上學的日子。
她看了一眼隔壁的博物館,今天居然沒有見到那古怪的館主。
衛淵葛優攤在沙發上,手里抱著一杯可樂,生無可戀。
水鬼在旁邊,心疼地看著可樂里的氣泡慢慢消失,生無可戀。
衛淵嘆了口氣,稍微低了下頭,看著眼前再度變成零的功勛,再一次地仰起頭,拒絕接受這個現實,進入了葛優癱的狀態。
這是回到泉市的第三天。
他第一天就已經將那邪道身份,以及他們的道術可能來自于《太平要術》的事情告訴了特別行動組。
又出于自己的目的,給網友張若素發了幾條消息。
得到了貓貓頭比耶的表情包收藏2。
衛淵短時間內回到了正常生活當中。
他之前擊潰擒拿了野狐精在內的五只妖怪,得了二十余點功勛值,又見識到了霸王槍的霸道,手癢不已,打算再度體會體會霸王槍的神韻,于是花費功勛,重新進入垓下戰場。
搶馬,奪槍,拍馬上前,槍挑霸王,一氣呵成。
然后就無了。
用霸王槍對陣西楚霸王,跪的比劍術都快些。
不知不覺,功勛也無了。
衛淵忍不住心中自嘲,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滑稽的表情包。
我功勛呢?
我那么多功勛呢?剛剛還在這里……現在,啪,沒了。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衛淵嘆了口氣,勉強起來準備做飯。
在功勛消失這件事情之外,他發現自己身上出現了極為不對的情況。
應該是出現了初步的生活認知障礙。
或者說,初步的人格障礙。
讓衛淵這個生長在現代的人感覺到有些抓狂,感覺就像是自己身體里住進去一個原始人的習慣,這些習慣包括并不局限于喜歡裸睡地板,不愛洗漱,習慣搭一片布料就往出走,吃飯時一切水煮,外加上完廁所本能尋找枯草樹枝等等……
至于是要做什么,衛淵表示在第一次順手用了下雜草之后這一輩子再也不希望回憶起來,并且深切感受衛生紙這一現代人類科技發明的偉大,將其列為自己心中的十大發明之一。
簡直要死。
衛淵無意識地將飯做好,然后用筷子夾了一筷子放到嘴里,面色一變,呸呸呸將嘴里的東西全部都吐出去,低下頭默默看到了一堆水煮的蔬菜,因為某些遺留的影響,他在這水煮蔬菜里面加了很多的鹽巴。
似乎是因為潛藏著的習慣認為鹽巴是好東西,應該多汲取。
衛淵在水鬼可憐巴巴的注視下用可樂瘋狂漱口,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預約一下心理醫生,看看能不能調理一下這個認知障礙的問題,再這樣下去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
衛淵才打開了江南道最大心理醫院的預約網站。
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門外是一位道士,即便是在現代的街道上,仍舊固執地穿著傳統道士的打扮,但是他并不是陌生人,衛淵之前曾經見到過他。
在大振村拐賣事件時候,這道人質問他為何縱鬼殺人,但是本身卻也沒有阻攔,相反還在他下山的時候,贈送了一對甲馬,一對縮地符。
“許久不見了,沒有想到真的是你小子啊,哈哈。”
迎進門來的老道士坐下,環顧這博物館,笑著打了招呼。
衛淵給他倒了一杯茶,道:“道長怎么會突然造訪?”
老道士牛飲一杯,答道:“還不是因為你個臭小子,結果害得老道士多了這許多的麻煩,被那張道士要挾著在這江南道各家道觀里面來回地走,還要給你來送東西,來,借著。”
他笑罷,伸手取出一物,輕輕拋給衛淵。
那是一個木盒,上面貼著一道黃符,盒子里則是衛淵回來之后向張若素提了一句,希望從天師府得到的東西,他打開看了看,松了口氣,道謝一聲。
老道士不在意道:“這算什么?順手的事情罷了。”
“這一次據說那山君潛藏在了我江南道的各家道院當中,這等兇悍妖物,老道之前只是不知道才未能出手,現在知道了,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氣,更何況我云游天下許久,江南道的諸位道友也許久未曾見過了。”
“這一次趁著機會,能見一面是一面,我輩不得長生,時日無長啊。”
道人嘆息一聲,頗有些意興闌珊。
此次興之所至,前往了數家道觀,才知道有許多故人逝去,甚至于有一家道院當中,已經沒有了自己認得的面容,唯獨那一株桃花仍舊如同當年,實在是物是人非。
閑聊幾許,道人最后將這一杯茶喝完,起身告辭,道:
“東西既然已經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正好接下來去故友所在道觀拜訪一二,說起來我年少時也曾在哪里掛單修行,現在不知道當初的師兄師弟們還剩下幾人。”
衛淵道:“不知道是哪家道觀?”
老道笑道:
“應天府,白云觀。”
送老道士離開之后,衛淵將那木盒放在桌上,輕輕打開。
里面是一道被封起來的符印。
和道士所繪制的符箓不同,這一道符印上有很濃郁的妖氣,觸碰的時候,會讓人有昏沉入夢之感,哪怕不去直視,心中也會變得極端寧靜,是之前伯奇在上山伐廟時眾多行動組成員身上留下的印記。
衛淵只是嘗試詢問張若素。
沒有想到,天師府居然真的還有。
而自己這位還沒有見過面的網友真的弄到了手。
用手機道謝一聲,衛淵方才注視著這印記。
黑貓類躍下來,站在茶幾上,用前爪扒拉著這個印記,古怪道:“你問張若素那道士要來這個東西做什么,雖然我和你說要在夢里對付伯奇,但是在你自己的夢里,你就不怕把你的腦子弄壞?”
衛淵道:“那是以前……現在,我的夢里會是什么樣子,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去夢里看看,類你如果察覺到我不對,就咬我的手腕把我弄醒過來。”
黑貓點點頭答應下來,又道:
“可你為什么不讓昆侖天女幫忙護法?”
衛淵張了張口,不知如何開口。
他還不知道該怎么和玨解釋情況,更不知道到時候兩人該怎么相處比較好,況且,在那像是夢一樣模糊的記憶里,最后的淵都老的不成樣子了,更何況,若是被認為是轉世都要找到玨,一不小心被看作別有用心該如何。
他嘆了口氣,自嘲道:“為了防止被當做變態……”
貓貓震驚。
類往后躥了一下,爪子放在手機上,幾乎按住了1這個號碼,作勢要按,衛淵頭皮一麻,連忙阻止,哭笑不得地發誓自己沒打算在夢里做什么,好不容易才讓這黑貓打消了按下那三個數字的念頭。
給這么一打岔,加上對于在夢中等待伯奇尋來的期待,衛淵也沒有了繼續尋找心理醫生的心情,用了簡單的冥思技巧,嘗試將那些糟糕的習慣排除到自己的潛意識之外。
吐納,煉氣,將那柄八面漢劍橫放膝前。
看到外面已經入夜。
將那符印重新放在手心,閉目沉沉睡去。
而在今日,王琪驚異地發現,在之前已經被拔除的一個符印又一次得出現在了自己的感應之中,這毫無疑問是陷阱,但是伯奇并不認為,那些已經皆被她入夢一次的人能有什么方法對抗她。
夢中是伯奇的世界。
即便是天師也不能在夢中對伯奇造成傷害。
她循著夢境的聯系,跨越一個個凡人的夢域,最后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夢,既古老又年輕,夢中的主體是一個正在制陶的人,動作機械而干燥,陶器看上去粗陋古樸。
伯奇謹慎且克制地,踏入了這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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